第70章

  在邱孟先的军队停滞后,情况果如裴言昭预料那样,鞑靼整兵迅速,纠集沿路残兵,即使没有定居,也是一呼百应的效率,接着袭击炎军的大后方。

  开平本来易守难攻,援兵迟迟不到,后有强弓箭弩夹击,神仙也抵挡不住,眼看就要攻破城池,但己方军队遭受袭击重创,反成釜底游鱼之势,裴言昭万不得已,避免继续下去折损严重,勒令停止攻城,突围回军。功亏一篑。

  与此同时,上仓大营内邱孟先设了飨宴,趁裴言昭不在,多多接触各位将领,树立威信。

  这营中除了无歌舞助兴,佳酿玉馔一样不少,谈天作乐,不像是在军营,倒像酒肆瓦舍。

  姜珩早在两日前听闻邱孟先率军回营,大感吃惊,想去找邱孟先问个仔细,但邱孟先一直避而不见。这回捉住他设宴露面,便以客人身份堂而皇之进入营中。

  “邱统领,你既然从司徒卬手中交换兵权,为何不助裴将军退敌,竟敢违抗军规,私自逃回。你可知开平的将领们危在旦夕?”

  姜珩走进去便看他们痛饮酬酢,醉生梦死之象,也不管礼数不礼数,当堂质问。

  融融气氛被她一声打破,众将噤若寒蝉,邱孟先摇摇晃晃起身,面色发赤,舌根胀大:“裴夫人别杞人忧天,惹将军的笑话。将军那是何许人也,武曲星下凡,他应该,马上就回来了吧。”

  姜珩眉目一扫,见太子也在场,朝他走过去。

  知道她要问什么,赵祈佑蹭的站起,先向她问好,小声道:“姜珩,我问过邱统领了,他说鞑靼已经降了,裴将军应择日就返。”

  择日就返?她记得裴言昭发来的求援奏报,是三日前还发来的,但邱孟先早于四日前动身回来,时日对不上啊。

  济济一堂沉默间,一人忽然掀帘进来,步步生风,浑身携裹沙场的铁锈与血腥的气味,在这美酒醇香中突兀异常。

  正是他们在谈论的人,裴言昭。

  他径自走到邱孟先面前,凛然伸手:“司徒卬转给你的兵符呢。”

  邱孟先牙根哆嗦,一句话也不敢驳斥,慌张去摸怀兜里的兵符,递上去。

  裴言昭倏然拿过虎头兵符,高高扬手,‘咚嘣’猛砸向桌面。

  登时飞水走盘,桌面生生砸出印记,周边军官退避不已。

  裴言昭表情愤怒到极点,厉喝:“小人误我!”

  邱孟先脸色生变,酒醒大半,嘴角微抽:“将军打了败仗,就要把过错赖到别人头上吗。”

  “没错就赖你!”裴言昭青筋浮动的手指着他,劈头盖脸叱骂:“要是你听我调令赶来支援,开平我早就拿下了!我等将士在前线殊死搏斗,你们在这膏粱美酒,你就是带坏风纪的始作俑者,害三军惨败的罪魁祸首。我的人打听到你收了鞑靼一箱子珠宝,是也不是。”

  邱孟先慌了神,忙唤:“孙昱,孙昱。”

  孙昱走过来,躬身行礼,解释:“裴将军,你难道不知道,那是也裘乞降送来的凭证,随之一块送来的还有一张降书,已交由太子过目。我们商量后决定给鞑靼一次机会,罢兵言和,实在没想到将军你,好不勇猛,杀无止境,恐怕不将鞑靼的投降放在眼里吧。”

  他说得委婉,在场人都听得明白。这弦外之音,是说裴言昭勇猛好斗,为了抢立军功,置两邦和平于不顾,自己穷追猛打,刚愎自用,才招至失败。

  裴言昭呵了声,往后退,随手抓住一个随行校尉,是从邱孟先营中拨调出来的人,因行军也讲究监军,相互监督。

  “你说,我们有没有收到鞑靼的降书。”

  校尉官战战兢兢,头上顶着邱孟先暗示的目光,摇了头说‘没’。他要是说有,对鞑靼的降书置之不理,那是要同裴将军连坐同罪的。

  孙昱故作高深,机敏道:“莫非这是鞑靼想出离间我们的奸计?”

  “奸计,难道鞑靼当你们是哑巴,是聋子,不会将他们投降的事跟我商量。”裴言昭步步紧逼的质问。

  孙昱摸了摸鼻子,也找不到更好的托词,囫囵道:“邱统领以为您知道,忘了通知。”

  “就因为你们忘了通知,丢了一座大好城池,还私自返军,令我等身陷囹圄,你们该当何罪!”

  气氛箭弩拔张,赵祈佑心道他也看过了乞降书,还赞同邱孟先的做法,现下不得不站出当和事佬。

  “裴将军,邱先锋,都是误会一场,你们别吵了。城池丢了可以再打回来,裴将军的损失可上报朝廷,朝廷会发下补给。大战在即,我们该同气连枝才是。”

  两方正僵持不下,又有探子闯进来报,那是裴言昭派埋伏在开平留意动向的,隶属裴言昭的军队,走到主将身边,小声汇报:“将军,开平那边有新消息。”

  裴言昭正在气头上,听到开平,他人已不在那里,想必不会是好消息,就离远一步,名斥候大声说出情报,也有意让邱孟先听听他犯的罪孽。

  斥候得令,报:“鞑靼退居到了二线大宁。”

  话音甫落,惊叹声此起彼伏,立即有狗腿子向裴言昭道贺:“看来鞑子被裴将军打怕了,要调回二线修生养息。”

  “恭喜裴将军,此局并不是全败,好歹把鞑军吓退,扬我大炎声威。

  裴言昭不耐拧眉,问斥候兵:“现在驻守在开平的是谁。”

  “回禀将军,是鞑靼的盟军,奴儿干和女真二族,共同坚守。”

  “什么?!”众人闻之脸色纷纷变幻。

  犹如晴天下霹雳,他们好不容易伤其元气的鞑靼退居二线,换了一批新鲜血液跟他们这伙残兵败将斗,他们就成劣势了啊。

  然这时,一人突兀的哈哈笑起来。众人定睛一看,又是那古里古怪的裴言昭!

  人家恭贺他时他皱着个眉头,现在真正该担心时,他反而欢欣大笑,疯了么不是。

  裴言昭捧腹走了一圈,边走边乐:“哎吆,笑死我了。”

  赵祈佑急道:“爱卿笑什么,快重新整集部队,出发镇压才行,一旦让奴儿干跟女真对开平施行好布防,我们打起来就更费力了。”

  “不不不,我要休息些时日。哈哈。”裴言昭乐不可支。

  众人见他一会大怒一会大喜,简直阴晴不定,难以捉摸。

  赵祈佑面带尬色:“将军在负气不成,眼下可要顾全大局。我都说了,此次大败不是将军的过错,不必放在心上。”

  “不,是我的错。我这么生气,的确么,也有几分高看也裘,他,能在短时间内纠集部队,打得我一个措手不及,我对此人恨得是牙根痒痒。万一下次交手,胜负难料。”语顿,他啧啧摇头:“是我错啦,高估了也裘。他竟然在大胜时刻,将开平如此重要的关隘,交给奴儿干和女真,怯懦愚蠢到这种地步,哈,也是蛮可爱的。”

  听他兜兜转转说到原题上,诸将汗颜无语。赵祈佑抽抽嘴角,将目光转向邱孟先,这时姜珩却过来,解释道:“殿下应当知道一山不容二虎这句话。我们不用急攻,否则强攻之下,损兵折将。只需坐观虎斗,收渔翁之利即可。”

  裴言昭欢快的嗯了声,拍拍姜珩的肩:“知我者,姜珩也。”

  赵祈佑心思浅薄,那裴言昭生气他们‘同流合污’,存心在那哈哈大笑让他们不明就里,他差点就下出错误命令,当即感激的向姜珩看去,轻声:“多谢赐教。”

  炎军折损不少,除打仗外,修葺城防、救治伤兵、整饬难民、搭建灾棚,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因而有了裴言昭‘坐观虎斗’的策略后,炎军暂且安顿下来,不与蒙古兵相犯。

  第二日,姜珩郝然在上仓见到了太子妃,杨善柔。她褪下华饰,着一身薄白衫,装扮不如在宫中冶艳,但在一众粗兵糙将中,仍超然像神仙妃子般。

  杨善柔在营帐外恰遇到姜珩从里出来,面带笑容迎上,执她皓腕:“七妹妹,自宫廷一别,你我许久不见,姐姐真想你。”

  想她就来找她了?姜珩颇为受宠若惊:“杨姐姐,你来寻我有什么要紧事吗。”

  “有的,上仓那边有一罕见的温泉池,太子给我搭了座小屋在旁,”杨善柔一脸蜜意:“太子怕我在宫中无依无靠,索性将我带出来透透气。我一直住在兴城内的,这不,听说上仓太平了,就过来看看太子。顺便和你叙叙旧,随我去泡温泉吧,我还带了好些解馋小食,你一定喜欢的。”

  姜珩舒口气:“好。对了,我有一个朋友叫苏闭月,她也挺爱玩闹的,不知可否请她一起。”

  “当然好了,人越多越热闹。”杨善柔和蔼道。

  这三人一聚,细话闲谈,天色不知不觉就黑了。帐内灯火煌煌,裴言昭盘坐在桌案前,手持一本一刻钟还未翻页的兵书,神思早已游离天际,右肩的伤隐隐发痒作痛。

  不消片刻,他派去的小兵折返,他立刻看去:“如何,我说我肩伤需人处理,夫人怎么回。”

  小兵原话照搬:“夫人说,药膏放在箱笼的左下角,让我们给将军换药。”

  ‘啪’

  裴言昭将书册砸落置桌,面布阴翳。

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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