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兵马兵马,打仗时马匹是不可或缺的装备,即便他们是留守的后备军,此刻也不由得慌了神。军医奉命查看,倒是找到了病因,先前那些宰杀牲畜的屠夫过于大意,竟没瞧出在牲畜的蹄子、两胁等地方有浮肿的庖疮,此象为口蹄疫之症!相当于动物之间传染的瘟疫。

  当即有人破口大骂,断言是敌军故意把染了瘟疫的畜生赶过来,祸害他们的战马。现在争论也无济于事,赵祈佑问军医解决之法。军医为难,治疗人的外伤内热是他专长,治疗畜生他就鞭长莫及了。

  众人焦头烂额之际,姜珩悄然退回营帐,立刻执笔,修书一封,仅半刻钟不到时间,她寥语表述窘境,将信封交给士兵,选一匹没有的鬃马,将信送去药庐。

  暮色四合,山衔落日。姜珩左等右等,没有等到药庐的人来,倒是听到了炎军队伍的凯旋之音!

  赵祈佑他们分明也听到了,一个个抢先涌上城门,观望浩荡大军回归之态。赵祈佑笑声朗朗,命人去倒祝捷酒,他要在城楼下跟裴将军痛饮一杯。

  就在他们翘首等待时,大片黄昏的橘光笼罩下,只见一乘快骑脱离慢吞吞的大军队伍,率先驶来。近了看,上面有一小兵,前边还驮着一个人,裴言昭。

  赵祈佑抢上前,大惊:“将军怎么了。”

  小兵勒住马头,急答:“将军两日前受敌军埋伏,中了箭伤。”

  赵祈佑蹙眉:“受了伤不放将军在车舆里躺着,骑马跑那么快作甚!”

  小兵挠挠头盔:“将军自己换的马匹,说想快点过来找姜公子。”

  众人一听,不禁互相翻了个白眼,这种时候还耽于情爱。不过看在仗已经打胜的份上,他们也不会饶舌多嘴,酸是酸,也钦佩裴将军这风流浪子的意趣,都纷纷让道,叫人去让姜珩过来。

  姜珩就站在圈外,被人呼唤,她即刻到了前面,看着马背上脸色虚白的男人,她动了动嘴,还没说话,他感应到她来了似的,睁开眼睛:“阿珩,我得线报,女真不甘心,他们那正爆发一场口蹄疫,计划把牲畜赶到这里来……你,你还好吗。”

  我又不是畜生,哪会感染口蹄疫,不好怎样。姜珩这样想着,却握上他的手:“我们都很好,你进营里再慢慢说话。”

  “嗯。”他安心且听话的闭上了眼。

  士兵匆匆抬担架过来,将裴言昭从马背转到了担架上。姜珩一路随行,跟进了营帐。据说裴言昭为了赶路来通报消息,同哨兵一样的速度,带着手星夜兼程赶了两天路,现在军医为他料理伤口时,里面早已在炎热的气候下红肿发溃。

  污秽物蔓延到肉里深处,军医拿镊子往火焰上一炙,夹着棉花,裹上特制药酒,往腐肉里面深钻挠动……

  姜珩心尖儿一跳,不敢看那画面,同旁边的徐骞找话说:“将军怎么会中埋伏的,你们轻敌了吗。”

  徐骞说不是:“还不是为了……为了谢家!”

  “谢家?哪个谢家。”姜珩吃惊追问。

  徐骞待要说,榻上人在连挖肉都不曾坑一声的这时就咳了一声。徐骞扯回嘴角,努了努嘴:“总之,瓦剌一个将领文泰被我们杀死了!将军就是为了追击他,直捣敌方垓心,不惜损失了两千兵马,掩护他取下文泰首级。”

  文泰。这个人姜珩知道,父兄在沙井一役的敌人,就有文泰在其中,那也是瓦剌的名将,大炎的宿敌,他们一直敌对。为了谢家,怎么个程度,报的哪次仇,姜珩就不从得知了。

  姜珩寻思着该不该信裴言昭一次,再追问个明白,门外有守兵来报。姜珩听到通传,先将此事按压脑后,出帐迎人。

  “薛兄,没想到劳你亲自跑一趟。”

  姜珩来到一间临时搭建的药庐棚子里来,见薛青暮在挑拣簸箩里边的药材梗,她挽袖上手帮忙。

  薛青暮微笑:“师父也担心这里的状况,迫于门规来不了罢了。上回一别,不知裴将军伤势如何,有没有按我们嘱咐的好好疗养。”

  “没有,军中总有大小事务等着他处理,但他生龙活虎的,无碍。”

  “噢?裴将军的体质可真好,不过有些病症当时看不出来,落下病根,三五时的发作,那就不妙了。平日还得注意保养。”

  被谈论的裴言昭在帐中悠悠转醒,眼未睁开,先惬意的握了握手中柔荑……皮肤怎么变得有些粗糙,形状还肥了?想是带她来军中多日,吃了不少苦头。摸得越发起劲柔情。

  “将军……”

  怎么声音也变啦?裴言昭大惊睁开眼,陡然像碰到蠹虫似的,把手里的东西一甩,怒气腾腾:“怎么是你,姜珩呢。”

  徐骞憋屈的站起来,擦了擦发麻的手腕,嘟囔:“是你自己握着属下不放的,”见将军脸色又下沉一分,不敢再油腔滑调,正色道:“姜公子出去了。”

  药棚里,姜珩同薛青暮谈一些养生之道,聊得投合。

  金霞漫天,过渡阒黑夜色。这时,有一不穿军装的快骑进了军营,身着大官家的小厮服,轻装简行,这模样,不是哪位官家派来送信就是来传话的。

  小厮被带到薛青暮面前,递上一封信,对薛青暮欲言又止,顾忌姜珩在场。薛青暮全然不似在说医理时那样温文尔雅,面貌变得冷峻不堪,没有理会小厮的示意,时不时还同姜珩聊上两句,当小厮不存在,当他手上的信也不存在。

  小厮无奈,也顾不得旁人了,说这信是薛青暮父亲写的,希望他回去掌管家业诸如此类。还说叫他不要再记恨当年的事,薛父承认是自己害得薛青暮的生母伤心,夫妻离心,以致她被那些小妾加害。

  如今薛父老了,对风花雪月之事淡了许多,早将那些姨娘打发出府门,只为平息这个儿子的怨气,请他回去。

  对于薛家,姜珩曾经只听说,薛家的主母有一日突然暴毙身亡,当时还随谢家一块去吊唁拈香,却不知里面还有这腌臜内幕。

  实在是在谢府父亲独宠母亲一人,府门清净,她对这些了解太少了。

  薛青暮冷脸听完这些老生常谈,不为所动,叫士兵给远道来的小厮换上一匹新的快马,打发他回去。

  “等一等——”

  小厮看向开口的人,大喜,心道是他说得这样苦口婆心,连外人都感动了,忙向姜珩投去求助的眼神:“请公子劝劝我家公子。”

  姜珩挥手:“你先退下。”

  薛青暮不解,“姜珩,难道连你也要来劝我。”

  “没有,我不是劝你回去。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我突然想到了大学士薛远鸿薛爷爷,他一直知道你的心结,没有强迫你回去吧?”

  她记得有次在薛远鸿的寿宴上别人怂恿过薛远鸿,叫回薛青暮,薛远鸿都挡回去了。他向他们这些人提到薛青暮这个孙儿时,总是充满赞赏和惋惜,无分毫抱怨,爱孙之切。

  薛青暮无法昧良心说话,点点头:“祖父他偶尔来信,只叮嘱我保重身体,他是家里我唯一牵挂的人。”

  姜珩微笑:“那就对了。你即使不回去,他老人家的华诞之日就快到了,你不会让小厮空手而归吧。”

  薛青暮不禁感慨,这么久未归,他都将祖父的生辰就忘了,比不上一个外人,惭愧至极:“我这倒没什么好东西送他,一些药材,薛家也有。要回兴城里挑的话,路程还远,不知赶不赶得及。”

  “你等我一下。”

  越来越暗的天穹底下,少女身形仿佛凝聚夜晚降临前最后一束光,她莲步移到一隆沙丘边,连根带土拔下一株沙柳,她拍拍叶梗上的灰尘,动作轻揉,拥着一束明媚青色,朝他走回来。

  薛青暮眼神一晃,察觉到自己盯得失态时,她已走到他面前:“风闻薛爷爷年轻时也曾上场杀敌,敌人望风披靡。现在他退为内阁学士,想必多年不见沙场峥嵘。带一株沙柳回去可好?”

  “好、好极了。”薛青暮笑带几分醉意。

  不远处,裴言昭冒着伤口裂开也要出来的疼痛,一步一步撑到外面,就看到这样一幅画面。

  少男少女,洽谈笑对,眼神交融。

  裴言昭伤口作痛,微凸的眼球隐隐闪现赤红色,慢慢蹲下了身子。

  “将军,将军!快扶将军回去。”守兵在他身边道。

  姜珩那边,刚刚送走小厮,就有士兵火急火燎的来报。

  “姜公子!太子妃叫你过去一趟。”

  姜珩同薛青暮打声招呼,随士兵走,一壁问:“出了什么事?”

  “殿下吃了患有口蹄疫的肉,一直打呕,吃不下东西。军医检查啦,说没病,是太子心理作用,觉着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吊胃口。殿下吃下去的全吐了,两个时辰了,什么东西也没吃呢。”

  姜珩闻言,先不随太子去了,拐道去了厨房。

  还记得太子小时候受太傅的训斥,心情不好时,老爱往谢府跑,最爱吃戚母做的一碗地道的臊子面。

  葱蒜爆香炒出的菌子丁和鸡肉丁,淋上用小火炖了一晚的大骨头汤头,一碗简简单单面食,能吃得太子表哥热汗淋漓,百气全消。

  回想时,姜珩已经做好了跟戚母学过的臊子面,热腾腾出锅。

  她放得有点多,够两个人吃的。

  太子妃貌似不喜吃辣。

  姜珩顿时想到了一个人,她先端着一碗,走回营帐。

  一股辣味儿顺着帘缝飘进来,勾心挠肺,裴言昭嗅了嗅,看见姜珩端着一口海碗走进来。他登时没好气,冷冷别过脸。

  姜珩见他状态不佳,迟疑的端着碗:“我做了一碗面条,你能吃辣吗。”

  “我不吃,什么都不想吃。”裴言昭轻声的,带着一点怨念道。

  姜珩陡然想到,从前他们在一起时,裴言昭吃过她做的饭食,这可是个人精,万一尝出什么不同寻常来,怎么好?

  他这回答正合她的意,姜珩点点头,转身端着碗出去来了。

  裴言昭不可置信看过去,握拳猛捶床榻。

  “姜珩,我没见过你这样狠心的女人!”

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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