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腰伤

  她疼得双肩抖个不停,见莫子黄迟迟没有动作,气得咬牙:“你去叫师父来,难怪师父让你来圣殿做官,连个女人都不敢医,留在夜谷做吉祥物吗。”

  床边的人停住脚步,显然这句话戳中他的痛处。

  一双大手按住她,从肩膀迅速往下用手肘全力按压,摇姯疼得尖叫出声,冷汗从额头开始如雨下。

  大手开始扯她的衣襟,摇姯将侧脸贴在枕头,斜眼瞪他:“想干嘛,你别忽悠我不会医术。”

  莫子黄一脸冷漠,从怀里掏出个药瓶,从中倒出些黄色的液体放在手心:“当然是要上药,不然你自己来。”

  “诶,我自己来不了啊。”摇姯一只手肘撑起身体,露出已经发红的背。

  摇姯早有准备都咬牙忍住,但冷汗将枕巾都打湿大半,她不住深呼吸来缓解自己的疼痛。

  “很疼?”莫子黄皱眉,眉间有个川字,高挺的鼻梁好似山峰,甚是肃静的表情把摇姯逗乐了,她噗呲笑出声来。

  莫子黄眉头更深,他将手收回,捡起一旁温水中的毛巾仔仔细细将手擦了个遍,随手将毛巾丢入水中,毛巾残留的黄色液体光晕般在水中蔓延,温水立即变成一滩黄色。

  “你别担心,我会对你负责的。”他语气严肃的很,找了个凳子拖到床边坐下。

  摇姯吓得一慌神,转过头瞧他,见他不似在开玩笑直张大嘴:“你别逗我玩,治病而已,我不是那么计较之人。”

  他从床另一边将折叠好的被子小心盖在她背上,眼睛却都不敢瞟那片肌肤一眼,脸上有可疑的红晕飘过。

  “我与师妹已有肌肤之亲,既然我们都无婚配,又都是将死之人,嫁娶也算是及时行乐。我虽未准备凤冠霞帔,但凡你能瞧得上的,都可做聘礼。”

  摇姯哑言,憋了许久,才吐出几个字:“我才过完人生的十之二三,你别咒我死。”

  莫子黄脸突然煞白,他慌忙站起身来:“既然师妹不愿意,那今日之事就当从未发生,到时我让侍女过来替你上药。”

  不得不说,夜谷的人都是愣头青,不是黑就是白,好像脑子不用转弯似得。

  摇姯扯住他的衣角,语重心长道:“书呆子我见得多,头一次见到你这样的药呆子。男婚女嫁是这样的吗?情投意合懂不懂,惺惺相惜知不知,你一给女人治病就娶她,那你娶得过来吗!”

  “那是我大哥他们不忌讳这些,”他眼睛胡乱瞟,生怕瞧见摇姯白花花的手臂正抓住他的衣角,“我从不给女人治病。”

  她叹口气:“那你就当我不是女人好了,什么阿猫阿狗阿猪的。”

  莫子黄也不怕看见她裸露的手臂了,眼睛睁着大大,写着满满的不可思议:“师妹你也太、太。。。”

  摇姯摇头表示自己也无可奈何:“师兄委屈你了。”

  莫子黄将衣角从她手中抽出,慌忙走出门,临走前还匆匆一瞥。

  一向严肃著称的莫三公子额头上冷汗直冒,他压低嗓音道:“我明日再来帮你上药,你好生休息吧,师、师妹。”

  她头靠在枕上艰难地点头:“师兄好梦。”

  正想闭眼休憩,门外有动静,莫凡之有些急促的在外敲门:“徒儿你快出来,尊上被火烧伤了。”

  房门迅速从里拉开,开门的却不是摇姯。

  莫凡之见到开门之人,愣神了半天,就连自己来的目的都抛在脑后,他讶异道:“子黄你怎么在这儿,我找你半天。你这是、这是在胡来啊。”

  莫子黄将头低下,喃喃道:“爹爹你误会了,师妹她伤到脊椎,我替她理疗。”

  “摇姯也受伤了?严重吗?”莫凡之蹙起眉头,他很难不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已经下不来床了,需要静养一段时间。”他叹口气,踏出房门,顺手将门关上:“尊上出何事了?”

  莫凡之才想起这码事来,他一拍大腿,急哄哄拉起莫子黄往外走:“尊上的房间突然着火,脸部烧伤,他不愿人接近,连火都不让人救,伤口不处理恐怕会持续恶化,这再烧下去,江湖又要变天了。”

  两人赶去梦溪斋,门外跪着一大群侍卫,门却是紧闭着的,无人敢上前,好似生怕叨扰这份寂静。

  房檐还在滴水,有清水从门底流出,门口十几个木桶斜摆着,可见火刚被扑灭。

  莫凡之穿过跪着的人群,轻叩房门,微弓起的腰身投影在昏黄的灯光下,屋里人连身影都未移动过一下。

  “尊上,可否让臣进来,这伤口需要及时治疗。”

  里屋仍无声响,他隐约只能看见有个白色身影坐在窗口,靠在墙上白衣垂地。

  刚睡下的颜湮烟套了件外衫一路小跑,本就衣冠不整,这一跑头发全都散了下来。

  她站在门外,焦灼地往里瞧。

  “尊上,我进来替您处理伤口可好?”

  周围侍卫好似看到救星,都抻着脖子往屋里看。

  里屋人终于发话,低沉又有些疲倦的声音让人分外心疼。

  “都走吧。”

  颜湮烟将要言的话吞下口中,她将披风扯上来些,低下头不愿离去。

  一阵风卷来,某个身影提着个木桶,一脚踹开了房门。

  顿时热浪扑面,房内同蒸笼般湿热,火将半个厅烧得不成样,水滴流淌,男子闭眼靠在紧闭的窗台,单脚屈膝,另一只脚垂在空中,看到来人,手好似无处安放。

  “本尊允你进来了吗!”苏玉珩将惊讶吃进肚子里,硬生生吐出几个字来。

  女子提着木桶大步流星走在他面前,踮起脚将一大桶清水从他头顶开始浇。

  苏玉珩从未料到这世上有谁敢如此对他,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没晃过神来,直到她轻轻松松将整桶水打湿他全身。

  “你、你怎么敢!”清水在炙烧的皮肤上肆意流淌,不得不承认,这个感觉就像久旱逢甘露,凉的他浑身激灵,却也将自己百般难受缓解了大半。

  女子将木桶轻放在脚边,也不言语,双手叉腰,冷冷笑着看他。

  苏玉珩眯着眼睛将眼前女子瞧了个遍,刚刚无所畏惧泼水的那个女人,可不就是这场火的□□摇姯嘛。

  女子见他面如土色,她提起裙角赶紧往外跑,好像身后有洪水猛兽般。

  摇姯出来的急,忘记带面纱,侍卫们以为她是尤姑娘,纷纷让行。

  等她反应过来,所有人都以为是尤姑娘泼了尊上一身水。摇姯在心里默默为那个素未蒙面的尤姑娘祈祷,希望苏玉珩不要认错人就行。

  侍卫们瞪大眼睛,心里感慨,平日里唯唯诺诺的尤姑娘关键时刻还是有些用处的,至少这门打开了不是。

  莫凡之同莫子黄交换了下眼色,莫子黄疑惑摇头:“师妹病的很重,根本不可能下得了床,应该是那个尤姑娘了。”

  颜湮烟见区区一个尤姑娘都敢如此行事还不受惩罚,暗暗责备自己没把握好机会,竟然生生让别的女人抢去了风头。

  她从莫凡之手中接过药箱,面色焦急地往里冲,热腾腾的房间,走近些才看清白衣男子。

  药箱从她手中掉落,颜湮烟怪叫一声,她赶紧捂住嘴,偷偷去瞧苏玉珩的表情,见他无甚责备才鼓起勇气从地上捡起打翻了的药箱朝他走去。

  苏玉珩伤得很重,右半边脸已不成样,红色斑块还起着褶子,凑近了瞧,烧伤的皮肤从脸上延续到脖子往下,右边白衣烧得七零八落,皮肤上开始起水疱,模样甚是吓人。

  虽说她从小接受了伺候苏玉珩的熏陶,但毕竟年纪还小,不过十六少女,平时养在深闺哪里见过如此丑恶样子的人。

  颜湮烟拿药箱的手都有些颤抖,勉强从药箱拿出瓶药正想打开,一阵热风袭来,药箱再次跌落在地,她也被热浪击退了好几步,要不是练过武,险些站不住脚。

  “本尊,不需。”苏玉珩将手收回,头偏过去只看着窗外。

  颜湮烟眼中濯泪,她一听说他受伤连仪容都未整理就赶了过来,他不但不领情还如此冷漠对她,甚至出手险些伤到她。

  从后面走过来的莫凡之见她立在原处戚戚然模样,默默摇头将药箱捡起。

  “颜小姐先回吧,这里有臣在。”

  她好似得到了解脱,感激地同他点头,提起裙边尽量避开有水的地方往外走。

  走出庭院才想起今晚的雨就没停下来过,自己走得匆忙忘了带伞。

  有个丫头在黑暗中提着灯张望,她加快几步,丫头赶紧将伞撑过去:“小姐连伞都忘了拿,感冒该如何是好。”

  “萍儿,我想回家。”颜湮烟站立在黑暗中,从丫头手中接过手绢,嘤嘤带些哭声。

  “小姐这是说什么胡话,不多时就成尊后的人了,圣殿就是您的家。”萍儿比颜湮烟大上两岁,说话自然带着苦口婆心的口吻,可心里也替她苦:“尊上本就是凉薄之人,小姐要习惯了才是。”

  两人回家路上谁也没提起那个烧伤的人病情如何,一个是不在意,一个是想起那张恐怖的脸就瘆得慌,两个十多岁的小女孩反倒是将今后娘家开阳派的美好前程都想了一遍。

第88章 腰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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