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攸归其三

  千年前,天空城还不是一座城池,只是漂浮在上空的一片陆地。虽然时常有发生蛟龙食人事件,但如此灵力充沛,得天独厚的地方,还是吸引了源源不断的人前来驻扎。

  宛城的传奇人物,风若浮,带着天启令,依次穿过四座城池——宛城,墓里,幻丘以及天空城,去往南部边界的古禁门。途中路过天空城时,机缘巧合之下,救下了尚且年幼的白岚。

  “此子……千年后会经历一场死劫,先生须得早做准备。”一身红衣,风度翩翩的风若浮对着面前尚年轻的白泽预言。

  安静地躺在父亲怀里的小女孩儿,一脸的天真可爱,却自生下来就有一个怪症。经常吵着说很渴,解渴的东西却不是清水,而是试了不下白遍才找出来的人血,还必须是新鲜的血液。如若超过十二个时辰没有进食鲜血,小女孩儿便会发狂,直至力竭晕倒或者是死亡。白泽在这件事上费了很多心思,但都没法根除。那些天空城中无故死去的人,几乎都是被这父女二人放血而死。

  最开始为了引导小白岚把这个当成习惯,甚至化身出一个白影啖食生人,时刻看着她。唯一一次没看住的结果就是,小白岚在无意识的状态下,把自己往日的人类玩伴给咬死了。此后她虽然不记得这件事了,但却及其抗拒人血,这让白泽更加急切地去寻找根除之法。

  “风先生,请问小女需食人血的怪症究竟是为何?”如果面前这位先知之神都不知的话,那这怪症可能就真的无解了。

  风若浮并起两指,从上至下扫过已经昏过去的小女孩儿,随后眼前便出现了两个字 。他微微弯腰仔细看了看闭着眼的小白岚,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你们蛟龙一族,生性本就暴烈,故而三两代便会出世一个邪龙为害世间。此子便是如此,体内蛟血须得每日以人血镇之,否则只有一死。”

  “那可有解除之法?还有那死劫,又该如何解?”看似无忧无虑的小女孩儿,竟然背负如此之多的孽债。这作祟的蛟血乃是每代蛟龙作恶的结果,但这次却是选择了一个心智都还未全的小白岚来承担。白泽悲怆地看着自己的女儿,这个他疼在心肝里的女儿。

  白皙的手腕抬起,修长的手指曲起,轻轻地来回点着,末了看了一眼白泽,才道:“这死劫就是其体内蛟血形成,解法……改天换命,别无其他。”

  “要如何改,如何换?”虽然这个方法听着就不是那么容易实现的,但至少还是有办法解除的,这让白泽的表情稍微欣慰了些。

  风若浮往前走了走,看向西边一处黑气萦绕的地面,捻了捻衣袖里的手指,“改命,亦是以命换命。须得她自己亲手取换命人的性命,方可破除死劫。此子天分奇高,若无死劫,必定是那千万年的又一星宿。”

  风若浮幻化出一只铃铛,带着些浅浅的红色,递给白泽,“此乃墓里君岩所制的羽铃,有镇神定魂之效,可保她千年蛟血不躁动,亦毋需每日再饮食人血。”

  “谢过风先生,今日大恩,无以为报,我……”白泽将羽铃系在小白岚腰间,对着风若浮致谢,似乎在听到这个解决之法的瞬间就已经做出了决定,丝毫没有犹豫。传闻此人性情随和,若是有求于他,八成是会应允的。无论是好心还是歹意,都会得到所求之答案。

  风若浮看了看手中若隐若现的天启令,答道:“我还真有一事相求,千年后还请你将此物交于一女子,红瞳,可能还会有些痴傻,记忆不全。”一只和刚刚差不多大小的血红色铃铛出现在眼前,转瞬就飞落入白泽手中。

  这一幕便是白岚在天空城下坠期间看见的,从她每日所戴着的羽铃里,传入脑中的一段千年前的往事。周围还是犹如野兽狂吼的震动声,下坠也并未停止,白岚却看到了一个她最不愿看到的真相。她紧紧地护住怀里气息渐弱的白泽,嘴里不断地喊着“父亲”,但是喊再多遍,也不可能回到什么都没发生的时候。

  周围终于安静下来了,白泽艰难地拉住女儿的手,“岚儿,好好活着……跟着红漪离开这个地方,去哪儿都好,咳咳咳……好好活着。”用近乎半城人的性命换来的结果,白泽的选择在旁人看来都不知道是对是错,更何况是当事人白岚。

  “父亲,父亲……”越来越大声的呼喊,却怎么也叫不醒这个已经快要消失的人。就像当初的小半一样,这次是她的父亲。感受到自己怀里的人渐渐变得透明,原有的重量不再,这种事情,她正在经历第二次。

  白泽在听见破解之法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想好了自己的结局。如今看来,这一切竟全都和他预计的一样,白岚按照他的安排,一步一步地,练好破空剑,甚至最后一剑穿胸,全都没有错乱。如今细细想来,这整件事里白泽处处露出破绽,引得人怀疑,甚至于世上独有一只的梧桐铃都是事先计划好的。小半的居所,梧桐院,恰巧白泽给她的铃铛就是梧桐铃。破空剑,这一城人没有一个人知道,但唯独白岚记忆深刻。从小时候开始,白泽就将这段记忆印入了白岚脑中,就为了最后能一击成功。

  半座城的人都还躺在乾元楼的试炼堂,虽说最后这些孩子并没有受伤,但加上城中已经死去的人,这一场牵连甚广的改命风波所解救的人,竟只是一个什么都未知的白岚。如今天空城坠,没有了白泽,这么大一个残局却也全都由白岚一个人来承担。也不知道这结果是好是坏。

  **************

  又一月末雨日,街上时不时有撑着伞的路走过,街边也偶尔有看着雨发呆的人。从空中坠落下来的城中,并没有特别的祸事发生,但是本来在城外的迷雾被大雨冲刷消失了,这限制出城的禁令自然也就消失了。

  随着消失的还有锦阶和玉阶体内的灵力修为,天空城下落,让原本灵力环绕的城池变成了普通的城镇,这里面的人,自然也就变成了普通人。玉清殿和帝都瓴都消失了,只有九霄阁还留着,但是现在是个人来人往的热闹地界。

  蛟湖那场交战已经过去快一月有余,这一个月里,虽然并没有再发生什么祸事,但也不是没有变化。曾经每个人都携带的羽铃,在一天之内全部消失,这就意味着这一城人禁锢了千年的魂灵自由了。死后之人是投入整个世间的大轮回,还是以魂灵状态换一种存在方式,亦或是累了倦了在彼岸黄泉安息,都是自己的选择,不再受任何束缚。

  乾元楼还在,里面的玉阶也都还在,他们大都身手矫健,虽然如今没了修为,但依然是守卫这座城的不二人选。这千年的六阶制,似乎也早就不存在了,现如今很少有人还能记得这座城的往事。之前试炼堂的那些人,也在这场大雨之后慢慢醒来,所有人的魂灵似乎都被这场雨唤了回来。每个人都回到了自己的生活,没有多余的记忆。

  大雨之前的一天,九霄阁内。白岚从主殿里拿出一个包裹递给红漪,“这是之前宛城的风先生留下的,现在物归原主。你过几日也该走了吧,想着也是时候给你了。”白岚语气温和,嘴角带笑。

  “你……不跟我一起走吗?之前帝君……”红漪接过包裹,有些惊讶地问道。她以为白岚会听从白泽的话,跟自己一起游历。

  白岚站起身来,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说道:“这座城还需要我,而且我要去找父亲。之前风先生曾说过‘万事万物皆在轮回’,那就说明父亲一定在某一个地方重新投生。”

  “你……有什么打算吗?”红漪撑着下巴,看着面前虽然柔和很多的人,却越来越难看出她心里在想什么。

  “唤回试炼堂那些人的魂识,虽然像小半一样已经身消魂散的我没办法,但这些人我还是能想到办法的。羽铃已经全部毁了,所有人都自由了。我也想按照自己的想法活,做自己想做的事。”白岚右手上的伤口一直没有痊愈,那缠着的纱布上就从来没有干过。

  红漪还是那个动作,坐在大殿之内的石桌上,“方法一定不易,天空城坠落那日,白幽的灵力全消失了,你的修为应该也受到了很大影响。你这条命可是帝君拿自己的命换来的,要想复活那半城的人,你真的想清楚了吗?代价很大的。”红漪在这半月里慢慢想起了很多事情,包括那个陌生但很熟悉的名字。虽然记忆还是不全,但是至少知道自己是被谁关起来的了,内里缘由依然不知。

  白岚也坐了下来,和红漪对视,“考虑一月了,想好了。”

  红漪没有再问,直到她出九霄阁那日,白岚问了她一个问题。

  白岚站在大殿门内,笑着问红漪,“你想起来自己的名字了吗?”

  红漪答:“想起来了。莐藩,字子卿。”

  白岚挥了挥手,“子卿,希望你早日回到宛城。再见。”大殿门慢慢关上了,门外站着红漪和来送行的白幽,门内终究只剩下白岚一人。

  二人出了城门一路往西,还是那片火红的花海。足足下了三日的雨,今日的天空万里无云,很适合远行,这一路上也看见很多出行的人。

  两人驻足,白幽背着镂花长剑,一身黑衣,面对红漪而站,“一路向着西南方走,便是下一城——幻丘。到了那处,你的血刃羽铃千万不要离身……”

  “好,你都说过很多遍了。就送到此处吧,乾元楼还等着你重整呢。”红漪,或者是莐藩无奈的点点头。白幽从自己进城起,便一直护在身旁,这份恩情也不知道何时才能还清了。

  “抱歉,我……我现在还走不了,若是我以后能有机会,一定会去找你的。”白幽可以算是对莐藩最赤诚的一个人了。

  “城中的日子,多谢幽哥哥照应。来日再会,我走了啊~”莐藩一边回头,一边继续往前走,这条路上注定只有她自己独行。

  脚边随风摇曳的花海泛起阵阵涟漪,扶桑,还有另一个寓意,那便是——灵长福地,光芒万丈。

  作者有话要说:  

  九霄阁小故事

  小白:再见了,我滴姐妹!

  小红:你都不跟我一起走……(塑料姐妹情)

  小幽:前路漫漫,一路小心……

  小红:你竟然也不跟我一起走,好吧,我还是个孤家寡人。┭┮﹏┭┮

  小红一边走一边怨念:我怕黑呀,作者你啥时候给我写个一起走的男……盆友啊

  作者:你是无cp,要对象,请自己YY。

天命攸归其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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