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终章67

  吕彻转过身来,深黑色的眼睛打量了她一眼,没有问她理由,随即离去了。

  ……

  这一天是八月里极寻常的一天,庚申日,月隐星沉。

  左右卫把守外宫诸门,此刻宫门紧闭,甲衣持戈的卫士正在值守,为首的一名将官看到远处一行人自夜色中来到宫门前,横枪一指,喝他道:“宫门夜闭,不得入内,尔等速速退去!”

  那人从怀中掏出钧令:“奉相国之命,宫城内外紧急换防,快把宫门打开,某还要去内宫传令!”

  右卫将官叉手道:“相国掌北军,司京城戍卫之事,与宫城防卫有何……”还未说完,即被来人一刀刺破了胸膛。

  士兵见状大惊,遥望不远处有滚滚烟尘袭来,高声呼喊:“有人逼宫!速去通知朱虚侯!”

  几名右卫士兵皆被来人斩杀,宫门内听到动静,知道不妙,急忙派人去通知在内宫值守的刘章。

  左右卫共两千人,此刻皆被调动了起来,一部分赶赴外宫门处防守,一部分留在内宫。刘章亲自率兵卫护宫门。

  城墙下面已经搭起了攻城梯,吕彻统领的北军一波接一波地往上攀爬,左右卫举着石块和火把猛力扔砸,惨叫声、喊杀声不绝于耳。那厚重的宫门被里面的士兵死死地抵住,外间的叛军则合力架起了木锤不停地撞门。

  战况胶着而惨烈。

  稍早前,萧豫带着刚刚到手的南军兵符去见霍笙,向他道:“颍阴侯屯兵荥阳,看来是听进去了属下的劝告。听说他还派了使者私下与齐王并诸侯联合,道是待吕氏生变,合兵共诛之。”奉上兵符。

  霍笙接过,在掌中摩挲一下:“如此一来,吕氏孤掌难鸣,且看吕彻如何应对——若是他肯像郦寄说的那样……”

  话未说完,一名负责查探消息的属下飞快入内:“禀王爷,梁王集合了北军,已经向着宫城去了!”

  霍笙面色一绷,紧攥着手中的兵符:“这个疯子!”

  他早该料到的,吕彻看似深沉,其实行事最是偏激,杀谢骏,杀吕嘉,其实全然没有考虑过后果,现在竟然胆敢率军逼宫。

  萧豫道:“吕彻此举意在少帝,翁主应当不会有事,王爷切勿太过担忧。”

  霍笙心里充满了自责,他应该第一时间将她接出来的,就不该心存侥幸!也不敢再耽搁,立即去了太尉府上。

  周勃见他递上兵符,也不推辞,正色道:“诛杀吕氏,正在今日,王爷可愿与我同去?”

  霍笙与他一样,也是一身的戎装,闻言将手按在刀背上,神情郑重地道:“自然愿意。”

  一行人星夜赶赴南军大营,周勃入内,召集了三千士兵,高举着虎符道:“吕氏为乱,欲逼宫劫持陛下,尔等皆我大汉忠臣,当与我一道诛杀奸贼,护我大汉!”

  他是高祖旧臣、百战宿将,向来积威深重,振臂一呼便有凛凛的气势,当下就有不少人心中松动。

  周勃近前一步,高声道:“为吕氏者右袒,为刘氏者左袒!”率先袒露左臂。

  这一声之下,着实震撼人心,众人见太尉及身旁的鲁元王等皆高举左臂,便也争相左袒。

  “诛杀奸贼!护我大汉!”

  “诛杀奸贼!护我大汉!”

  三千南军齐声呼喝,雄声震天,在周勃的率领下浩浩荡荡地向着宫城行去。

  ……

  另一边,朱虚侯虽是勇武,但到底兵力不足。北军剽悍,领兵的吕彻又是沙场上的将才,最擅奇袭。左右卫渐渐支撑不住,有了后退的趋势。

  平旦,宫城破。

  在败退的趋势初初显露出来的时候已有人飞奔着前去未央宫报信,少帝缩在阿练的怀中,听着外间纷乱的声响,小小的身子抖个不停。

  “翁主,现在该怎么办?若是梁王带人杀了进来,我们会不会……”

  阿练深吸了一口气,站起来,将刘恭推给青葙:“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这宫里人手不足,未央宫迟早也是守不住的。”向青葙道,“你跟殿中的侍卫保护着陛下先躲起来。”

  绿夭道:“我保护翁主。”

  “可是梁王人多势众,一旦打进宫中,不消多久就会找到我们的!”有人颤着声道。

  “那就在这里等死吗?方才你们都听到了,叛军只有吕彻的北军,这说明南军已经被刘家的人掌握了,这对吕彻来说也是一个掣肘,他们未必能够分出那么多的精力来搜寻天子。”命侍卫保护着刘恭先走,“不能再耽搁了,一定要快,要藏在隐蔽的地方!”

  和刘恭分开后,阿练向着另一个方向逃去,一路上在心里祈求两个人都不要被叛军找到。

  身后跟着几个侍女还有漪兰殿的侍卫,正仓皇间,忽听得身后一阵马蹄声传来,阿练惊慌回头,却见一身戎装的吕彻骑马而来。

  他在她身旁勒马停驻,翻身下来,甲衣上遍染鲜血,也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还是别人的。此刻站在她面前,就像是从修罗血池中走出来的一样,浑身散发着杀气。

  绿夭上前欲护住她,却被吕彻身旁的士兵一刀刺入腹中。

  “不——”阿练忍不住呼喊出声,眼泪汹涌而出,颤着手要去接她,却被吕彻一手掐住了脖子。

  “皇帝在哪儿?”他深黑色的眼睛看着她,没有表情地问道。

  阿练没有看他,眼睛大大地睁着,死死盯着倒在地上的侍女,看她像一朵花一样地迅速凋败枯萎了,心头袭来一阵剧痛。

  吕彻面目冷肃,收紧了手指。

  阿练难受得皱紧了眉头,终于将视线转向他,带着浓重的厌恶与仇恨。

  吕彻放开了她。

  身旁副将道:“周勃跟鲁元王带人进了外宫,正在跟我们的人厮杀。那霍二郎对这女子甚为在意,不若以她为人质。”

  吕彻同意了,命人押着阿练往前走,一起去到未央宫前的广场上。

  吩咐人先入内搜寻,得到少帝不在此处的消息后,微皱了眉头,命人在宫内搜索,而后带人在大殿四周布防。

  晨曦初露,天边一线霞光晕染,却还是刺不破深蓝色的迷蒙天幕,照不到这未央宫前来。

  远处有火把,有人影,有血光,传来铺天盖地的喊杀声,惨叫声。

  吕彻布置好未央宫的防卫,重又回到陛阶上,站在阿练的身旁。半晌后转过头来,问了她一句话。

  阿练冷笑了一下,他便没有再说话了,看向前方。

  吕彻的人还在跟退到未央宫附近的左右卫厮杀,刘章已负了伤,仍坚持着领兵冲杀,而远远地,南军的人似乎也杀了进来,场面极度混乱。

  一片明晃晃的刀光剑影中,忽有一支羽箭破空而来,正对着阿练所在的方向。

  吕彻一把将她拽到自己的怀里,他动作很快,顺着羽箭射来的方向看见了那放暗箭的将领,是临光侯的人,看来他这位姑母——

  思绪戛然而止,心口处插上了冰凉的一把刀。

  他低下头来,看着自己怀中的小姑娘,颤抖着的手中握着刀柄,还要再往里刺。刀锋锐利,插得很深,吕彻死死地攥住了她的手腕,同时口中涌出大股的鲜血。

  南军和左右卫合兵了,在朝着未央宫的方向攻过来。

  吕彻抬手将唇边的血迹拭去,一只手搂住了阿练,抱她很紧,攥着她的右手放在刀柄上,用宽大的衣袖遮挡住那把刀。

  副将不知道他遇刺,在前方护着他后退:“将军,退到殿中吧!”

  阿练身子发软的、被他挟着往殿上走去,她不知道他怎么还有这么大的力气,他会不会杀了她?少女害怕极了,在他怀中发着抖。

  她没杀过人,可她现在手里还拿着那把刀,恐惧的情绪像是潮水一般涌过来,泪水流了满面。

  吕彻的后背抵靠在殿门上,深黑色的、带着血光的眼睛凝视着阿练。

  他松开了攥着她手腕的那只手,也不在乎她是会将那把刀插得更深或者是干脆拔|出来。抬手抚上她满是泪水的一张脸,轻轻擦拭。

  别哭。

  吕彻低下头来。

  他支撑不住了,外面的士兵也支撑不住了,吕彻听见了守卫殿门的副将发出了一道惨叫声。

  南军在周勃的率领下攻进了未央宫。

  殿门打开,阳光铺照进来,长长的陛阶下面皆是乘胜攻来的士兵。

  最前面的霍笙一身戎装,持剑而来,骁勇而矫健的身姿被灿烂的光芒笼罩着,朝阳在他身后升起,衬得他就像是从太阳里走出来的一样。

  吕彻被阿练用力推开,靠在殿门上,看着她往外奔跑,长长的衣裙像是一片云彩,奔向她的太阳。而后他缓缓倒下,倒在殿门后的一片阴影里,闭上了眼睛。

  ……

  吕媭率府兵欲为乱,以响应吕彻。周勃担忧宫城之内的战况,不欲分兵,遂让陈平调来霍笙府上的卫兵,以对抗吕媭。

  两边人马在临光侯府外面缠斗起来,很快陈平这边就占了上风,率军杀入临光侯府。吕媭执意抵抗,被笞杀。

  樊昭听到吕媭作乱的消息,从兄长舞阳侯的府上匆匆赶来,本想劝说母亲,结果却看到吕媭横尸府中,顿时崩溃,夺过侍卫的刀——

  “陈平呢?霍笙呢?”樊昭在府中乱转,哭喊着要为母亲报仇,“我要杀了他们!我要杀了他们!”

  张辟疆赶到,把刀从她手里夺下来,扔在地上,抱住她:“阿昭,你冷静一些!”

  “滚开!”樊昭推开他,身子不稳,一下子跌在了地上,也不要他扶,边哭边爬到吕媭身边,将那浑身是血的尸身抱在怀中,“娘,娘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你别不要女儿啊娘……”

  她情绪崩溃,很快哭晕过去,被张辟疆带回了自己的府上。

  而后,燕王吕通等人也尽被诛杀。

  一日之内,吕氏覆灭。

  ……

  阿练被霍笙带回到府上,刚进了房间,关上门,就被他抱起来,深深地吻着。后背抵靠在门上,像是在未央宫的大殿上被吕彻劫持的时候一样,她有些抗拒。

  霍笙将她打横抱起,放在了内室的大榻之上,随即再一次吻了下来。两个人的身上都还有血,男子刚刚经历了一场厮杀,浑身都是躁烈的气息,唇舌重重地碾压过来,像是要将她吞入腹中。

  他还在后怕,抚着她的手是颤抖的,他是不是差一点就失去她了?

  阿练也在害怕,身子轻颤着回抱他,微微扬起了头。霍笙的唇舌来到她的脖颈间轻轻逡巡,重重啮咬,少女不由得发出一声短促的轻吟。

第65章 终章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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