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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纳妾则更简单,只看美不美,主家喜不喜欢就够了。

  这样一代代传承下来,生下的孩子怎么可能不漂亮。

  这就是为何,有底蕴的世家大族,子弟很少有相貌丑陋的。

  裴境的脸是从小被夸到大的,幼年时就长的像个小仙童,年画上的福娃,随着年龄增长,他也越来越英俊。

  这种赞叹的眼神,他见过很多,男人瞧他,赞叹中夹杂着丑陋的欲望,女人瞧他,赞叹中混合着让他不适的爱慕。

  他在书院读书,也曾遇到过好男风,想要跟他相好之人,他均拒绝,若是想设计他,想霸王硬上弓,也得问问武安候家的权势和他手里的拳头同不同意。

  而那些少女的爱慕,一开始他也曾沾沾自喜,因为可笑的虚荣心,暗搓搓享受着那些世家女子的追捧。

  但后来,他却觉得厌烦,只凭着一张脸,就喜欢上了他,她们了解他什么,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知道他的志向吗,看见男人长的俊,就喜欢,这种喜欢也太过肤浅。

  大概是物极必反,自中案首,他便更加厌恶,别人拿他的相貌说事。

  然而,当这个瘦弱的姑娘抬着头看着他,说他长的好看的时候。

  奇异的,裴境心里并没有往常那些人用各种华丽辞藻赞美他姿容时的愤怒。

  大概是因为,这个小姑娘,纯澈的双眼中什么都没有,就像是清清的溪水,一眼就能看到底。

  那里面没有赞赏,没有惊叹,更没有欲望和爱慕。

  她只是陈述着这个事实。

  因为那双眼眸太过平静和清澈,裴境竟丝毫不生气。

  “我是男子,乃丈夫,夸赞容貌岂不与妇人降于同等?”

  面前的沈妙贞神色懵然,显是没听懂他的话。

  裴境微微叹气,摇了摇头:“听不懂就算了,只是以后不要夸赞男人容貌好看,知道了吗?”

  沈妙贞点点头。

  一边服侍的小厮空青,看的目瞪口呆,这就完了?只是嘱咐一句就完了?

  他还以为公子定要罚这个小丫头呢。

  原来有一个新来的丫鬟,只是痴痴的看着公子看呆了,便被不悦的公子打发了出去,那丫头没能留在流风阁服侍。

  这个端砚,明明触碰到了公子的逆鳞,却只是这么一句轻飘飘的话就打发了?

  空青半天都回不过神来,因为愣神,手下磨墨的速度都慢了下来。

  裴境瞥了一眼空青,见他满脸放空,墨条都斜歪了,不禁皱眉。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这句话问的是沈妙贞。

  “是给黄鹂姐姐做的补子绣的被面,她家姐姐要出阁,得准备几套被面做嫁妆。”

  “黄鹂?”

  裴境想了想,才从脑海中想起这么一个人来,是老太太房里的大丫鬟。

  沈妙贞道:“多亏黄鹂姐姐荐了奴婢,奴婢才能来流风阁服侍,成了二等丫鬟,所以奴婢要帮黄鹂姐姐做两个被面,好谢谢她。”

  裴境点点头,倒是个知恩图报的丫头。

  见她那张小脸不再惴惴,罕见的露出笑容,一双大眼笑得像是两轮弯月。

  裴境也不知怎的,鬼事神差问了一句。

  “能到流风阁服侍,你就这么高兴?”

  沈妙贞点点头,掰着指头算了算:“原来奴婢是三等丫鬟,现在服侍公子成了二等丫鬟,月银比原来多二百多个铜钱,当然高兴。”

  裴境默然,就知道她说不出什么拍马屁的话。

  这么坦坦荡荡,是因为涨了月钱高兴,不过二百个铜板,这么值得开心?

  二百多个铜板,连半两银子都没有。

  他素来喝的雪顶含翠茶,便得几十银子一两,出去与同窗们聚一聚,一顿酒席就要几十两。府里大夫人做一场法事便几百银子撒了出去。

  这小姑娘为了每月多两百多个铜板,就开心的不得了,笑得见牙不见眼,像个小仓鼠。

  裴境觉得好笑,罢了,为了涨月钱,到底比那些抱着不纯目的进来服侍的要好的多。

  这丫头心思纯然,坦坦荡荡,没那么多心眼。

  裴境点点头:“过来磨墨,磨完了再去绣你的被面。”

  沈妙贞点点头,接替了空青磨墨的活计。

  空青还难以置信,满脸的放空表情。

  裴境冷冷瞥了他一眼:“傻呆呆的愣着做什么,把我批过的卷子都整理起来。”

  “哦,哦。”

  沈妙贞磨完墨,将墨条放下,好奇的看了一眼裴境写写画画。

  六公子真是勤奋,快过年了,明明是休冬假,却雷打不动不是练字就是做一篇论。

  今日却不是在摹字或是做论,而是在一叠纸张,纸张上密密麻麻写着的字,叫沈妙贞看的晕晕乎乎,纯澈的双眸就差转圈圈。

  裴境一边用笔批,时不时圈出几个字或一段话,眉头也紧紧的皱着。

  裴家也有家学,主要是给族中子弟开蒙,从论语开始讲起。

  他上过一段时间家学,嫌那里乌烟瘴气,去的族中子弟也不是为了读书而去。

  尤其是裴二进了家学后,带头领着子弟们胡玩,家贫的族中子弟,相貌略好些,便沾着裴二捧臭脚,不连身子都不珍惜,跟着裴二胡混,就为了得几两赏钱。

  还没端砚一个黄毛小丫头有自尊,至少人家想多赚这两百铜钱,是堂堂正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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