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就在接到灵漪丧生的消息后不久,南营之地再次传来大量妖兵丧生的消息,一时间整个妖界人心惶惶,原因众说纷纭,风罗亲自前去查看,依然还是如之前一般的症状,全身皮肉溃烂,血流不止,他蹲,试图查看死去士兵的伤口,以寻求解决的方法,指尖一不小心沾了一点血,风罗一怔,手指上湿滑的触感还未完全传到心底,血已经不见了。

  “糟了。”风罗当即站起来,一抹暗紫色的灵光在空中炸开,一时所有妖兵都停下了动作,“传令,尸体就地焚烧,所有人不得靠近血污之地,一旦沾染,立即隔离。”

  恐慌如同瘟疫,与病症相连迅速传遍整个妖界,四方之境燃起火光,风罗用法术滞缓血流的速度,然而仍旧没走多远,眼前便开始模糊,索性他仙力精纯浑厚且沾染较少,迈入营帐之时,人还很清明。

  琼霁见人不对,刚至身前,风罗便浑身一晃,跌进了琼霁怀里,指尖开始往出渗血,皮肉肉眼可见的开始溃烂,额头上全是热汗,琼霁只惊慌了一瞬便镇定下来,他迅速释出灵力试图拉扯风罗的血脉,怀里的人紧攥着拳头,眉头紧紧皱着,似乎疼痛难忍,琼霁一边安慰,一边竭力阻挡所谓魔血的进一步深入,可惜很快,他就发现,不论自己做什么,都无法阻止皮肤的腐烂。

  留在风罗皮肉里的血气宛如不受控制一般,迅速发挥了它的作用。

  不远处的火光照亮了琼霁的大营,风罗的右手已经腐烂了将近一半,琼霁忽然探前身子似乎要拉风罗的手,那一直流着血连神思都恍惚的人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嘭”的一声将琼霁掀翻在地,“别,别碰,不能碰。”

  直到此时,琼霁依然不甚了解此事到底因何而起,自然不用说解法了,灵漪换血之事均是猜测,全无证据,如今愈演愈烈,琼霁也束手无策。

  他看着躺在地上轻微抽搐的风罗,眸光一暗,一缕紫色光芒顺势落在人臂弯上,将人整个右臂全部包裹了起来,琼霁将人一把抱起,从前都是风罗抱他,撒娇赖床时抱,洗澡时抱,不想走便随时随地抱,如今终于换他抱他一次了。

  “去哪?”风罗浑身燥热难耐,又被琼霁抱在怀里多少不太习惯,头埋在人胸口不住的动,琼霁紧紧箍着怀里的人,面上不显,眼里的却忽闪忽闪,袒露了他的惊慌。

  “没事儿,去找解药,你别说话了。”

  琼霁一路往万妖宫去,所过之处连残影都不可见,抱着一个大活人如履平地一般,不过三刻便到了。

  琼霁踏开殿门,大批的仙医紧随其后,他将人放在床榻上,匆忙解掉结界,嘱托了身后的医者几句,便急匆匆往万妖宫后的密室去。

  心急如焚形容此时的琼霁再贴切不过,一路手都在抖,拉开密室石门的一瞬,冷汗从他鬓间滑落,他舒了口气,一步不停的冲向密室后方的居音阁,伸手解开禁制的一瞬,琼霁感觉自己的眼眶湿了。

  居音阁里所藏的是妖族的禁药,一罐接一罐的仙药井然有序的摆在石台上,他依稀记得不知在何处看过,妖族的禁药里有一种驱元散,可医治任何腐化,他从未见过这等药材,此时只能于黑漆漆的密室里,一瓶接一瓶的挨个去找。

  不是,这个也不是,还不是,依然不是,没有

  琼霁将所有禁药全部翻了一遍,没有,根本就没有一种叫驱元散的药,他强撑着仔仔细细又找了一遍,这次连角落都认真的看过了,仍是没有。

  琼霁手抖的几乎握不住那些落满灰尘的药瓶了,忽然,身后“咯噔”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倒了。

  “谁?”密室唯有历任妖族长老才能进来,禁制重重,守卫森严,不可能有别人。

  果

  然,身后静悄悄的,再没有声音传来,琼霁退出居音阁,知道自己不能再耽搁了,必须去其他地方寻找解药,此等病症一刻都拖不得。

  刚刚踏出阁门,脚边忽然碰上了什么东西,“咕噜咕噜”听着像瓷瓶的声音,琼霁一顿,心里蓦然松快了几分,拿起来的一瞬他笑了——驱元散。

  他一刻也不敢耽搁,握着手里的药瓶匆忙走出密室,踏出去的一瞬,却见门口站满了人。

  常年不见日光的妖界云层一如既往的压着,琼霁手拿着的药瓶避无可避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门口站着的人神色各异,全都不怀好意的盯着他手里的瓶子,站在最前面,连胡子都花白的老者率先发声,语气惋惜又怪异,仔细听来还盛着些不易察觉的快意,琼霁终于完全看清了眼前这些人的嘴脸,这不就是平日里,不论自己说什么都喜欢唱反调的那些人吗?还真是会挑时候!

  “大长老,妖族居音阁所存药物皆乃大凶邪之物,依据历法”

  琼霁懒得与人废话,踏着石阶飞速而下,“让开。”

  多数人迫于琼霁的威压让开了路,却仍有部分人执拗的停在原地,既不让开,也不出声。

  选在这么个节骨眼上闹,不就看准了风罗不在,多数亲信又被调往各地,琼霁身侧没人吗?呵,他笑了一下,真当这万妖宫已经移名换姓,轮到你们做主了?

  头顶卷起阴云,紫色的灵光天雷一般闪在其中,琼霁一手拿着驱元散,一手连着上方闪动的星云,“再说一遍,让开。”

  这一次,有些胆子小的仙官踌躇片刻让开了,路中央寥寥站着三五个人,琼霁一笑,紫色的电芒从天而降,精准无误的劈在人身前,神雷所触之处,离脚不过半寸,一个焦黑的坑留在原地,有人躲闪,有人固执的站在原地,所有人后知后觉,琼霁是动了真格。

  又有人让开了,仅剩两三个顽固派依然面色不改,其中就有那之前试图和琼霁讲道理的老者。

  琼霁有时候自己都想不明白,难道自己真的那么差劲,时时刻刻都有人想将自己弄下台?后来他明白了,想让你下台的人,是不需要理由的。

  “既如此,便休怪本座不客气。”琼霁无心与人耗,指尖蓄起惊雷,正待脱手,几柄长剑忽然从后袭来,琼霁侧身一躲,被其中一柄银白色的铁剑擦着手臂过,划出一道血口,见血的一瞬,先前还迫于琼霁威压躲开的人像是突然得了志气,登时全都蠢蠢欲动起来。

  琼霁握紧手里的药瓶,面色阴沉的盯着眼前刀剑相向的族人仰天大笑,好样的,既已撕破脸皮,那便谁都不必手下留情。

  翻滚的云层之下一支箭弩显出形来,月辉一般散着寒气的弓箭横在半空,正是大名鼎鼎的千月弩,这东西,待在琼霁的袖子里,已经待的快要生锈了。

  底下明显有人显出惧意,然而事至此时,已经没有余地可退,从拔剑的一瞬间,双方便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弓箭释出的一瞬,无数佩剑骤雨般朝着琼霁而来,他紧握着手里的瓶子,躲避之余还要引下头顶的天雷,万千灵力与中央汇聚,电光火石间逐渐有人倒下,千月弩月光般的利刃刺穿人的胸膛,很快便作雾气消散,琼霁也负了伤,就在他再一次想引下神雷将聚集于身前的几人炸穿时,身后一阵强劲的剑气袭来,他侧身躲闪,另一侧也刚好有飞剑来,紫色的衣袂于烈风里卷起,就在他以为再一次躲过来势汹汹的攻势时,手中咔擦一声,利刃撞破瓶身,破碎的瓷片划破了琼霁的掌心,鲜血与粉末一同散在风里,琼霁在半空中愣怔了一瞬,就在回神的一瞬,不知何处飞来的利剑一剑刺在了肩膀上。

  口中呼吸一滞,眼前仅剩在空气里四处飘荡的驱元散,他

  顾不得管疼不疼,用力一挣,那滑进皮肉的剑身从他肩膀脱落,紫色的灵气飞速缠绕,他攥紧手里仅剩不多的药粉,手指一捏,一个全新的白色小瓷瓶出现在掌心,那些洒出去的药粉被灵气缠绕着重新装进瓷瓶,然而已经所剩无几。

  又有一剑,这次刺中了他的腰,他没动,痛感已经不明显,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感受,想笑又想哭,觉得自己可悲。

  琼霁目光阴沉的扫过此刻还在虎视眈眈的人,掌中一抹血红的光芒分外刺眼,他抬起手掌,身上的鲜血顺着灵气一路往上,在空中逐渐凝出箭羽的形状,皎洁的月辉与之交缠,融汇出一种宛如血夜的凄美,“这是你们逼我的。”

  站在不远处的其他人踉跄了两步,结结巴巴的喊,“冥血箭”

  鲜血顺着虚空往上,一股接一股温热的血活生生的立着,起风了。

  千月弩可载万物,其中最厉害的便是主人鲜血所铸成的冥血箭,被箭射中之人浑身流血不止,直至流完方能咽气,三魂七魄全碎,大罗神仙来了也无甚办法,琼霁从未祭出过冥血箭,也不曾想过这第一次放箭,居然是朝自己的族人。

  三箭齐发,血色的箭羽如同神兵降世,箭箭直中人心,琼霁站在箭身后,满眼皆是狰狞的红色,最后一支血箭释出时,琼霁整个人都虚脱了。

  终于,紫色天雷再次贯下,将地上苟延残喘的人从里到外劈的焦糊,拦路的人全部倒下,天地间一时仿佛只剩下他一个人。他摇摇晃晃从云上跌落,地上还有残留的药粉,细碎的粉末散的到处都是,他曲起手掌,一点一点收进了瓶口。伤口已经流不出血了,十六支冥血箭,几乎将他身体里的血都耗空了。他跌跌撞撞的站起来,捂住腰上深可见骨的伤口,腾云飞回了寝殿。

  跪了一地的医者束手无策,琼霁摇摇晃晃挪至床前,底下的人大气也不敢出,自然也不敢问,只得小心翼翼的看着,他们战战兢兢盯着琼霁的背影,生怕下一秒眼前的人便也倒下去,琼霁将手里染红的瓷瓶递给跪在最前面的仙医,问:“可有眉目?”

  众人皆低下了头,老仙医往前挪了一点,左右为难的说:“辜负长老的嘱托”

  躺在床榻上的人浑身都浸在了血泊里,腐烂已经到达臂弯,人也完全晕了过去,琼霁示意将药打开,那人恭敬的撤去封口的布塞,先凑近闻了闻,又伸手沾取了一点,几番确定之后,终于将手里的药递回给琼霁。

  “启禀长老,此药并无毒性。”

  琼霁施法包住自己裸露在外的皮肤,接过侍者准备好的水,将那药瓶里的粉末倒了些许,混杂了鲜血的药物融化之后透着淡淡的粉色,他俯身凑近人,将碗里的水一点一点为人服下去。

  服下不久,风罗身上溃烂的皮肤便不再扩散了,很快,血也止住了,琼霁坐在床边,接了仙医递过来的药丸,常常舒了一口气,他扫过堂中的人,视线定格在敞开的门上。

  几万年极力维持的平衡,今日,终究再次打破了。

  暮色刚至,殿内昏沉还未点灯,床榻上的人忽然动了一下,琼霁一身疲惫,闻声使劲眨了眨眼睛才转过身,他的眼睛有些红,像是哭过了,身后的风罗目光迷蒙,琼霁托着床边站起来,笑着道:“醒了?还难受吗?”

  下一刻,他的笑容僵在嘴角,床上的人一脸防备的问:“你是谁?”

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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