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攻受
凌笙家里的事, 许珏知道的不多, 唯一知道的是, 她和父母似乎不常见面，关系大概是不太好的。
凌笙每次一说到家里人，心情都很差, 久而久之，许珏也不敢多问, 以至于形成了一种惯性思维，就是那两个人一定很不好惹。
没想到，之前预想的被甩几百万，然后让她离开凌笙的事没有发生，转而是更奇妙的缘分——她当着人家妈妈的面, 把凌笙按在墙上壁咚了。
无形的尴尬。
黄凤殷捡起掉在地上的钥匙，一面审视地看着许珏，嘴里问的却是自家女儿：“笙笙，不给我介绍一下？”
饶是凌笙，也没有预想到是在这样的状况下, 同黄凤殷见面。她有些窘迫，但她很清楚自己该做什么。
凌笙迅速调整好情绪, 恢复平常的表情：“妈, 为你正式介绍一下, 她是……”
“我来吧。”许珏拉了一下凌笙的袖子，小声却坚定。
凌笙有些迟疑。
小兔子胆子小，又很怂, 她平时随便欺负一下，都说不上话来，一旦妈妈稍微咄咄逼人一些，许珏恐怕就难以应对……
这么想着，就看见许珏跨了一步，不卑不亢道：“阿姨您好，我是许珏，许诺的许，王玉珏。如同您刚才看到的，我和凌笙是情侣关系。”
黄凤殷眼中精光一闪，复又归于平静：“我知道了。大老远跑一趟，有些口渴，不请我喝杯茶么？”
这句话说的很有意思，是“知道了”，不是“我同意”。比起狂风骤雨，这样的暗藏锋锐似乎更容易令人不安。
许珏一颗心高高提了起来，赶紧让出路来：“这是当然的，阿姨先坐坐。”
黄凤殷走向客厅，轻飘飘道：“你今年多少岁了？看着年纪挺小的，不会才成年吧？”
这两句问话含义颇深，隐隐指向两人的年龄问题……凌笙眉头一皱。
许珏眼珠转了转，故作惊讶道：“阿姨，您也太会夸人了吧，我今年都二十四岁了，看着居然这么年轻吗？”
她和自个儿妈打交道多了，知道和长辈硬磕是没有好下场的，而要获胜，也很简单，只要不要脸就行了。
果不其然，黄凤殷噎了一下，想了想，换了个方式：“二十四啊，正是年轻人施展手脚的时候，工作上、情感上，图个刺激很正常，但是过了那新鲜劲儿，就厌倦了。你说是吧，许珏？”
许珏点点头，十分赞同：“的确是这样的，刚才我们也是图刺激，结果被阿姨您看到了，还蛮不好意思的。”
黄凤殷：“……”
我看你挺好意思的。
但这话回的讨巧，黄凤殷暂时想不出更不要脸的话怼回去，只能寻思下一个话题。
许珏也没闲着，紧跟着走到客厅，拿了三个一次性杯子，接了一杯温开水。黄凤殷暗道这女孩儿脑袋还算灵光，知道气了人得要哄人，伸出手准备接。
只是许珏并没有如她所想，过来讨好她，而是接好水，极其自然地转身，把盛满水的杯子先递给凌笙。
那乖乖的样子，完全不像先前厚颜无耻的那个人，宛如一只叼萝卜回家的小白兔，就差摇起屁股上那一截短短的小尾巴。
黄凤殷：“……”
她有些欣慰，又有些心酸，好像明白自家女儿为什么会和这个孩子在一起了。
凌笙可没许珏这么耿直，见到人先端水给自己，一时又是高兴，又是无奈，敲了一下许珏的头，小声道：“笨死了，先给我妈妈，别给我。”
“哦哦。”许珏有些懊恼地咬咬唇，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声，满心还挂念那边的未来丈母娘。
凌笙叹口气，收回手的时候，惊觉一手都是黏腻的冷汗。她有些惊愕，仔细观察许珏，才发现这个人神经绷得很紧，眉毛拧成一团……
而且，她没看错的话，许珏好像还在发抖？
凌笙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许珏不是游刃有余，刚才的不要脸也好，诡辩也罢，都是超常发挥而已。
“不要紧张，那是我妈妈，不是洪水猛兽。”凌笙看许珏要跑回去再给黄凤殷接水，轻声道。
许珏突然被戳穿，又不好当着黄凤殷的面炸毛，只能狠狠瞪了凌笙一眼，气鼓鼓地去接水，一边走一边小声嘟囔：“我哪有紧张……”
黄凤殷默默在旁边观看两人的互动，什么都没说，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接过水杯时，她回过神来，用很微妙的语气说：“你抖什么？”
许珏茫然：“我没抖啊。”
黄凤殷挑挑眉：“没抖？你自己看下你抖没抖？”
许珏低头，发现自己手抖得很厉害，跟筛糠似的，整杯水都被带的晃晃荡荡，要不是只接了四分之三，恐怕会洒一手的水。
许珏：“……”
太丢人了！
她羞恼不已，另一只手反握住水杯和颤抖的手，然后……
两只手和水杯一起抖了起来。
凌笙：“噗。”
黄凤殷也有些忍俊不禁，把先前认定的冷静、熟练、厚脸皮等印象，统统抛在脑后。她重新打量了一下许珏，觉得这女孩儿还挺有趣的。
但心里刚浮起这个念头，就想到女儿被许珏按着亲的画面，黄凤殷的那点好感顿时又摇摇欲坠了。
“笙笙，我走的太急，包落在车里了，你能帮我去取一下吗？就在楼下的停车场D区门口。”黄凤殷对凌笙说。
这是要把她支开了。
凌笙定定神，一句拒绝就要出口，却被许珏打断：“正好，你这边冰箱是空的，没什么食材，你去拿包的时候，多买点蔬菜和肉回来。对了，还有必需的调料品，你应该记得有哪些吧？”
“你……”
凌笙还要说什么，许珏直接把她拉到门口，背着黄凤殷，摇着她的手撒娇：“既然阿姨都这么说了，你就赶快去吧，她想和我聊会儿天，我求之不得呢。”
凌笙摁住许珏的手，有些担忧：“她不是想和你聊天，她肯定是想让你和我……”
“嘘，不要说那个词。”
许珏用另外一只手拍拍凌笙的头，语气轻松：“这是你妈妈，我都不慌，你慌什么？快去买嘛，好不好，就这一次，以后我都陪你去，乖。”
凌笙面无表情：“是，你不慌，水都要抖出来了，很是不慌。”
许珏：“……”
见凌笙软硬不吃，许珏彻底恼了，挥舞着小爪子，作势要挠人，压低声音凶巴巴道：“你去不去？”
凌笙呵笑：“谁说要追我，现在还这么凶我？”
许珏简直拿这人没辙，只能闷声表示不满。凌笙望了许珏一会儿，终是让步：“那我走了。”
“嗯。”
随着凌笙离开的门响声，家里安静下来。许珏走回客厅，黄凤殷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终于舍得回来了？看样子，笙笙还挺担心我怎么着你。”
这话不好接，一个不注意就引发婆媳大战，许珏斟酌着言辞回答：“阿姨哪里的话，您又不会为难我。”
“哦？这样的情况下，你觉得我不会为难你？”凌笙不在，黄凤殷应对许珏就更随意了。
许珏说：“我觉得您肯定不会为难我。因为我娶了凌笙，相当于她有两个妈妈，一个是您，一个是我妈妈，两个人一起疼她。同理，我嫁给凌笙，相当于您也是我的妈妈。有您这么好看又年轻的妈妈，我多赚啊，您哪会虐待亲女儿呢？”
黄凤殷：“……”
瞧瞧这小嘴儿，跟抹了蜜一样，随便一句就是一个坑，明明毫无道理，偏偏听在耳朵里还挺舒坦。
她摆摆手，表示自己不吃这套：“行了行了，你再跟我说这些，我要降你印象分了。还有，别您您您了，真是别扭。”
一听事关印象分，许珏立马坐正：“好的，我就喜欢阿姨您……你这种实在人。”
黄凤殷翻了个白眼，拨弄着纸杯的边沿，忽然道：“笙笙对你说过我和凌擎……也就是她爸爸的事吗？”
许珏摇头：“没有。”
“一点都没有说过？”
许珏会想了一会儿，老实回答：“没有的。”
黄凤殷的表情沉寂下来，却没有在那个话题停留太久，转而问起别的事：“怎么和笙笙认识的？”
网恋的事肯定不能跟长辈讲，许珏说：“我们同属一个部门，凌笙是工程部的总监，我是工程部的主管，她算是我的上司。您放心，私事归私事，公事归公事，我和凌笙在公司互相不干扰，我不会妨碍她的正事。”
这些黄凤殷早就查到了，不是很在意。
“你们两个都是女孩子，知道社会对此的接纳性吗？”她问了最关心的事。
关于这个问题，许珏早已想过很多次。每想一次，都有不同的体会，但核心人物始终不变。
“关于社会接纳性的问题，就算是通过相应法律的国外，歧视、偏见同样不少。可见，我们和其他情侣一样，得不到所有的鲜花与掌声。但我想，对于任何情侣来说，所有人的祝福，是可以有，但不必要的东西。”
黄凤殷目光犀利：“那什么是必要的？”
许珏说：“除了我和凌笙的感情、事业以外，家人和朋友的祝福是必要的。比如阿姨你的祝福，就是其中很重要的一环，无论是凌笙，还是我，都很希望得到你的祝福。”
诚然，孩子是会想要得到父母的祝福的。同样，对于大多数父母来说，如果不是期望孩子过得好，怎么会不愿祝福呢。
与孩子的意见相左，无非是他们希望孩子过得更好，有更好的选择而已……两个女孩子在一起，没有什么错，但总是会比异性相恋艰难，所以黄凤殷才不希望凌笙走这条路。
“有考虑过未来的事吗？”黄凤殷问。
许珏想起两人同居的时光，眸子里是温暖的光芒：“未来的话，和现在的生活应该没有什么差别，柴米油盐酱醋茶，很普通的生活。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之后会领证。”
黄凤殷颔首。
从凌擎那里知道凌笙和女人在交往后，她就去了解了很多相关知识，知道两人领证并非天方夜谭。
但她关心的地方不在于此……
黄凤殷踌躇半晌，还是很在意之前那个壁咚的画面：“那个……你们，谁是攻，谁是受？”
许珏：？？？？
What？
阿姨在问什么玩意儿？
黄凤殷轻咳，眼神乱飘：“那什么，我不是探听你们隐私啊，主要我听说，你们女孩子分攻受，我应该没念错吧？”
许珏：“……应该，没有。”
“你们要是生小孩，谁生？”
许珏面皮一抖：“我年轻，我来。”
黄凤殷若有所思：“噢，那你才是受。”
许珏：“………………”
阿姨，不是，生孩子关攻受什么事啊？
您这是听谁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