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换角
浪潮般的欢呼声将江蓠拉回现实，不知何时，沈寂竟然上台了。
镁光灯一晃而过，光影交错间，他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江蓠的目光不受控制的追随着他的身影。
当年轻易便被掣肘的少年如今已经成长为不敢撼动的大树，再不会让自己陷入那般困境了。
她想起那时，自己曾试图找他当面道歉，想要将所有的事情解释清楚。电话拨通后，是沈寂的经纪人代为接听的。那人告诉她，沈寂现在心情很糟糕，不愿和她说话。
他告诉江蓠，其实他们一直都知道江蓠团队的所作所为，之所以选择容忍，顾及的是彼此的颜面。
他说：“江蓠，捆绑营销倒也罢了。可这次的抹黑造谣，煽风点火，有点太过分了吧？”
江蓠无话可说，又不知该不该为自己辩白，只能重复道：“对不起……”
“罢了，可能真像大家说的那样，你和沈寂是天生不合。以后各走各的路，不要再有任何牵扯了。”稍作停顿，他道：“这也是沈寂的意思。”
电话被挂断，江蓠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眼泪猝不及防地掉了下来。
从那以后，她识相地不让自己出现在沈寂面前，遵守约定，和他做毫无牵扯的陌路人。
然而背地里，她却默默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看他一步步走上旁人难以企及的高峰，竟也觉得与有荣焉。
形同陌路了五年，江蓠苦苦封存起来的心事在刚刚过去的金鹿奖上隐隐有了松动的痕迹。而乐世会所里发生的那一幕，更像一记雷霆重击，将她垒起的城墙轰得粉碎，无数情感、无数回忆如洪水决堤，顷刻间将她淹没。
最后望了眼舞台上的沈寂，江蓠垂下眼眸，告诫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若因为沈寂无心的绅士之举而打破现在的安稳局面，由此产生的后果恐怕是她不能够承受的……
那厢，温龄正和刚下台的沈寂站在一处偏僻角落聊天，余光扫到不远处的江蓠，话锋不由一转：“你和江蓠究竟怎么回事儿？”
沈寂神色微讶，忍不住抬眼扫了下江蓠。
那人垂眸端坐，模样沉静，昏暗灯光下，别有一番动人心魂的缱绻味道。
“什么意思？”
温龄四下一望，再度放低了嗓音：“怎么听说你们之间又有矛盾？对了，你打算出演许导的《风雨》？”
沈寂神色一顿：“你消息倒快。档期上有点问题，不过许导真的找不到其他合适演员的话，或许会。怎么，这两件事有关系？”
温龄叹气：“许导是不是没告诉你，顶替林鸿出演《风雨》女主角的人，是江蓠？”
沈寂神色一怔，须臾，摇头道：“没有。”
“几天前，我原本打电话想和许导约一下封面。结果他好像刚听说你和江蓠又生矛盾的事，不好直接找你们求证，就顺道问起了我。”
许导此番也是郁闷至极，新戏开机在即，男女主角却接连出了事。本来初步定下江蓠，算是解决了一半难题。正巧沈寂上门，又答应了做备选。压在心口的石头终于搬开些许，还未来得及高兴，制片人朝他泼了一盆冷水。
“沈寂和江蓠？你是不是忘了他们冤家克星的名声？”
许导顿时傻眼了，他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
且不说投资商对此选角有无异议，这两个人会愿意和对方合作么？
多思无益，他抓紧时间又试镜了几名男演员，依旧不太满意。正琢磨着要不要放弃试镜选角，开始着手解决沈寂和江蓠的不和问题，有人告诉他，沈江二人又生矛盾，即便答应合作，怕也难消隔阂，达不到你想要的拍摄效果。
那人如是道：“沈寂和江蓠不知怎么回事，又起了冲突。之前说好和对方老死不相往来，怎么如今还时不时给对方添堵置气呢？”
这两个人的关系怎么就差到这个份儿上了……
许导正为此头疼不已，然后就接到了温龄的电话……
温龄目光探究地看着沈寂：“你和江蓠真的说过要老死不相往来？”
沉默一秒，沈寂否认道：“没有。”
“再起冲突什么的？”
“更没有。”
得到这样肯定的回答，温龄一脸若有所思地陷入了沉默。
过了会儿，她正色道：“这事不太对劲儿。”
沈寂点头：“我知道。”顿了顿，又道：“多谢。”
“跟我还客气什么。”
典礼结束时，已经将近午夜十二点，温龄请嘉宾们去后台合影。
江蓠犹豫了一下，没跟上众人的脚步。
白悦和安陶适时赶过来。
看清她的脸色，白悦皱眉道：“胃疼？”
江蓠扶着桌子点了点头，最近工作强度太大，再加上饮食不规律，日常困扰她的胃痛趁虚而入，疼的她都有些迈不动步子了。
白悦让安陶陪她离场，自己留下来善后。
江蓠在车上吃了药，到家后简单洗漱了下，便去睡觉了。
第二天一大早，还在睡梦中的她被白悦一通电话吵醒了。
“开门。”
江蓠迷迷糊糊地打开门，先是闻到一股浓郁的食物清香，空虚许久的胃收到信号开始欢欣鼓舞，让她的精神也随之一振：“粥？”
被直接忽略的白悦很是无语地错开一步，露出身后揣着保温盒的安陶。
快速洗漱完毕，江蓠直奔餐桌而去。
熬得软糯鲜香的米粥一经入口，让人的身心都觉得满足起来。
江蓠这才有空注意到白悦的脸色。
“怎么了？”
白悦沉默了下，将一份娱乐报摊在她面前：“是我大意了。”
今天早上，第一份娱乐报新鲜出炉，紧接着八卦媒体集体跟进，一举将某条新闻送上了热门头条。
沈寂、江蓠再曝不和！
新闻下面的配图是昨晚偷拍的内场照片，略显昏暗的光线中，二人背对而坐，身姿笔挺，脸上带着如出一辙的高冷漠然。
还别说，看上去极有说服力的…
网上热度持续攀升，很快，网友们又有了新发现。
他们翻遍了风潮庆典的后台合影，意外发现大合照中唯独少了一个人的身影。
江蓠没参加合影！不应该啊，她又没有中途离场，都熬到典礼结束了，为什么不去参加后台合影，难道是因为沈寂？
就是因为沈寂吧？！
很好，不和的又一佐证！
江蓠嘴角一抽：“想象力真丰富。”
白悦疲惫地揉了揉额角，早上看到新闻时，她一瞬间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这几年来，关于沈江两人的八卦新闻可以说是从未间断过。只不过每每都是小打小闹，根本激不起什么大的风浪。
像现在这种阵仗的大肆报道，她只在五年前，刚接手江蓠经纪人的时候遇到过。
江蓠：“有没有人提之前的事？”
白悦：“暂时没有，不过看这架势，翻旧帐也是迟早的。”
先是裴岚的提醒，人们私底下的议论，再到网络上大范围的传播发酵，整件事情的发展倒也有迹可循。
若说幕后没人操纵，那才是是见了鬼了。
江蓠无奈：“我这是又碍着谁了？”
不过，这种炒冷饭的行为对她和沈寂都造不成什么实质影响吧……
“会不会是媒体缺热度，拿我们做文章？我和沈寂的关系大家又不是不知道，要想整我，不该拿这个说事。”
白悦不置可否，眉头紧蹙，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江蓠的脸色也不由冷峻起来：“你想到什么了？”
白悦摇头，将报纸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事情交给我处理，你先好好工作。”
江蓠没吭声，盯着她看了半晌，见她依然没有松口的意思，只得暂时作罢。
赶了一天的通告，直到晚上才空闲下来。江蓠上网查看了下事情的最新动态。
果不其然，双方团队在此问题上还是不约而同地保持了沉默。热度居高不下的同时，她和沈寂关系的发展历程也被人整理了出来。
同时期爆红出道，A市电影节上初次相遇，三次合作夭折，全方位开启battle，克星冤家之说深入人心。总结到这里，网友另起篇幅，着重介绍了金鹿奖事件和双方公司之间的矛盾冲突，最后言简意赅地概括道，从那以后，两人形同陌路，疑是彻底断交……
还别说，除却一些只有他们彼此才知道的幕后真相，网友总结得挺到位的……
江蓠忍不住再次陷入回忆之中。正恍惚出神，白悦的电话适时打过来。
“有上网看动态么？”
听到电话那头白悦一如既往冷静干练的声音，江蓠赫然有种被人拉回现实的失重感。
“正在看。”
这场风波看似声势浩大，但据目前舆论风向来看，并没有对他们造成什么严重的负面影响。
白悦听她这般评价，叹气道：“对他或许没有，对你有。”
江蓠疑惑道：“什么情况？”
“《风雨》的男主角定了。”
“啊，是谁？”
不过，话题是不是有些太跳跃了……
“是沈寂。”
江蓠顿时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