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季书平睡了之后,尚雪臣一直都没睡。离城市清醒上工的时间也就剩那么两三个小时,他们裹着被子说了一宿的话,尚雪臣一直没有睡意。

  等天都大亮,尚雪臣直接在被子里伸手捏着季书平的小腹,把他从梦里捏醒,“你该去公司了。”捏完,人还没动静,反正手感不错,多捏个两把不吃亏。以前还以为他有小肚子,现在看来身材不错,肉质紧实。

  季书平从梦里醒来,迷瞪着眼勾住了尚雪臣的脖子,“再眯一会儿。”

  尚雪臣蹬开被子,身体从季书平的手臂里往下滑,卷着被子翻到床的另一边,毫不留情,连个被角都不留给季书平。

  没有被子,回笼觉都睡不踏实,季书平起身,拉拉睡了一夜皱起的衬衫,问裹成花卷躺在一边的人,“你今天不出去了?”

  花卷悠然自得闭上眼,“不出去了,补觉。今晚我就不睡这儿了。”

  总裁羡慕时刻到,没有五险一金,身家拖累的人唯一好处就是黑夜颠倒都不怕,反正睡觉管饱。

  “今晚留这儿。”

  尚雪臣睁眼看他,“凭什么,按当初说好的我今天白天在这儿,晚上就不用补工时了。”

  季书平揉揉自己的太阳穴,努力保持清醒好应对尚雪臣,“明天发布会,今晚我可能会熬夜。你留下来给我磨咖啡。”

  “你这借口站得住脚吗?开发布会你熬什么夜,要你主持还是要你盯场地?就算要熬夜,自动咖啡机,速溶咖啡,哪个不能喝?非得我傻/逼兮兮在你旁边磨豆子,你当我驴拉磨?磨完要不给你拉个花儿?”嘴不饶人,讽刺照旧,眼白一翻,背过身去就要睡觉。

  发出来的嘴刀割心,心里的水豆腐软人,尚雪臣裹紧被子,耸着肩膀找准台阶,“我加班费要三倍。”

  睡眠不足的季书平被尚雪臣先敲一棒,再给了枣,勉强充电打起一天的精神,“晚上我会早点回来。”

  尚雪臣没答话,只在心里叫嚣着谁管你,原本耸高的肩膀倒是松下了。闭眼听着季书平窸窸窣窣换衣服,等他出了门才真的准备要睡了。

  搅乱别人清梦的报应就是来的这么快。闭上眼的梦刚要起个序章,就被包里手机催命一样催醒。尚雪臣裹着被子,睁开的双眼有杀人的气势,这要是季书平的恶意报复,他等会儿起来就要拆了这栋房子。

  原本想不管,结果手机比闹钟还坚持不懈。尚雪臣彻底被闹没了睡意,裹着被子翻身下床,找出手机,不是自己认识的号码,仔细一想知道大概是谁,拿着手机倒在沙发上,摁了接听键。

  “董事长要见你。”

  开场白都不带换一句的,真是没新意,尚雪臣都懒得翻白眼了,“你把季书平送到公司了?”

  电话那头静了好一会儿才回答道,“送到公司了。”

  原本开口就摆足气势的人想先占便宜,结果一问一答间,尚雪臣倒像是主人。来人不服气,却没有反驳的立场,毕竟他的职责就是司机,而且尚雪臣问的那么理所当然。思来想去又把开头的话重复一遍,“董事长要见你。”

  “这会儿?”尚雪臣懒得再费口舌,顺着他的话往下接。

  “对。”

  “你来接我?”他尚雪臣现在穷光蛋,为了筹钱操碎了心,打车可贵了呢,坐公交过去气势上就先输了。而且董事长要训他,自己眼巴巴坐车过去给人劈头盖脸一顿训,这不犯贱呢吗。亏本买卖不能做,好歹豪华座驾体验一把。

  康叔大概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咬牙的声音隔着电话都能听到,“地址昨天发你了,你自己坐车过来。”

  尚雪臣不太尊老,“我看你急着几个电话过来扰民,还以为董事长着急见我,让你来接我呢。不接就算了,我schedule也挺满的呢,全天就伺候你一家,我是有多闲,挂了。”尚雪臣对自己中英夹杂装个逼配合着季书平的档次很满意,心满意足就要准备挂电话。

  还没挂呢,康叔就又着急催他,“那你快点收拾,到了打你一声电话你就立马下楼。”

  这老头真是有够烦人的,又要多费两句话和他掰扯,“你这人,我说了我schedule满着呢,不说你家季总昨晚给我讲了一晚上的睡前故事,对着我又搂又抱直喊冷,撒娇要我偏爱他。我就差学小猪佩奇哼哼两声了。他倒是闭眼睡的香,我可还没睡呢。你以为我一天天闲着在这别墅躺沙发啊,告诉你,我忙得很呢。你等我睡醒过来,不然管你董事长,董事短的,玉皇大帝都不见。”

  乱吼一通挂了电话,尚雪臣只觉得脑壳疼,一把年纪还不懂事儿,非得亲自教你莫惹起床气,莫碰核炸弹。平了心气,裹着被子将就在沙发上睡了。

  等睡足了醒来,拿着手机翻着消息提示,几个之前没接到的电话都是那一把年纪不懂事的康叔打来的,还有几条短消息,除了小袁的问候,就是康叔发过来的照片。尚雪臣先是把小袁的问候短信回了个遍,才点开康叔发过来的照片。意料之中,是杭清照片里的那个女生。尚雪臣闭眼想了一会儿,叫什么来着?好像姓文。

  赖床赖了有一会儿,起了身,随便收拾两把下楼出门就看见了康叔一脸苦大仇深的等着他。尚雪臣不在意别人对他的埋怨,苦了别人爽了自己,生活如意,谁要当爽了别人苦了自己的臭傻/逼,反正自私开心逍遥一世。

  坐进车里,车内宽敞直接就躺下,看他这样康叔从前头飞来一个眼刀,尚雪臣悠悠闭上眼,装作没看见。可车里就两人,康叔那眼神跟镭射灯似的,恨不得瞪穿了他,感觉上就让人不舒服。没办法只有开口干脆让气氛难堪,“你别看我这样儿,那我也是没办法啊。就你口里的经理少爷,上来就扛我把我甩上床,你家少爷技术不好,力气不小,回回都让我不好受,他爽了走人,你还不准我躺躺啊。”

  说完也懒得去研究康叔脸上神情混成了什么样的调色盘,继续闭目养神。只是到地方的时候,康叔脚下猛一刹车,差点没让他从座椅上滚下来。尚雪臣稳住身子,直起身,心里想着一把年纪不懂事儿就算了,还他妈幼稚,活在这世道上光是遇到不省心的人了。

  拉开车门下了车,康叔踩了油门直接走了,留尚雪臣独自一人站在大楼旋转门前独自去闯关。

  尚雪臣坐在沙发里,伸长腿,晃着脚。前台小姑娘看过来的时候,他也不吝惜递过去一个笑容。他上来就和前台说找董事长,估计也没把他当回事,只让他在这里等着、

  电梯叮的一声响,尚雪臣循声看去,终于看到了他等的人。季夫人走在前头,后面跟着乌泱泱的一帮人。尚雪臣伸手大喊了一声,“聊聊吧,董事长。”

  这会儿,尚雪臣站在董事长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高楼大厦,还以为会有不错的风景,结果还是一栋栋高楼,不知道装着落地窗干什么,一点风景也看不到。看完窗外,再把视线收回投向屋内。走到沙发边转身倒进沙发,正巧看到正对着办公桌的那面墙上挂着的一幅画,构图,层次,颜色都清晰明朗,为什么偏偏给人压抑感?

  季夫人就坐在宽敞的办公桌后面,戴着眼镜给手上的文件一个一个的批阅签字。

  尚雪臣看腻了,在沙发里扭了下/身子,看着季夫人。

  “没话和我说吗?董事长?”

  季夫人抬眼从眼镜上方瞟尚雪臣,然后继续垂眼看文件,“画好看吗?”

  “不怎么好看。”尚雪臣如实回答,他没什么艺术细胞,反正光凭感觉这幅画给他的感觉就不太好。

  季夫人放下手里的文件,双手交握搁在办公桌上,尚雪臣看到她的谈话姿势,想起了季书平,再看长相,果然很相像。

  “这幅画邵家有一副,我从小做错事就在那幅画面前罚站。听说画的是通天塔,惹神发了怒。”季夫人看着对面墙上的那幅画,伸手点点桌上摆着的郁金香,“很多人都说这幅画是在抨击人的欲/望通天。看着难受是因为,对比太大,塔脚下像蚂蚁一样的工人,建筑都用来衬托这座塔。怎么说呢,人对巨物总是又敬畏又害怕,有关这幅画背后的神话寓言也是痛斥人类欲/望,保持敬畏之心。”

  季夫人看一眼尚雪臣,笑着问他,“你知道邵家为什么要买这幅画吗?因为邵家的传统就是恐惧比爱更有安全感。你要害怕才会敬畏,你要害怕才不会逾矩。爱太纵容,不能保证绝对权利。”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董事长找我来谈你们家族传统?我过来是怕您误会,我和季书平是只要他出钱,我就可以的关系。其他没什么,我又不是女人,你别担心到时候我怀个孩子,哭哭啼啼求着进门。是男人您就更放心了,钱财关系分得清,到时候账目结清就可以好聚好散了。”

  “听说你被他打了?”

  尚雪臣脸色阴沉看着窗外,“听说?听谁说?我说,还是季书平说?我们玩个SM,他还得像您汇报?”

  季夫人脸上倒是没有一点的难堪,“听家庭医生说,他找了医生给你看病,听说是伤的不轻。”

  “他不是有躁郁症吗,脾气狂躁点也是正常。”

  季夫人笑着给花喷水,“他真的有病吗?”

  尚雪臣沉着脸不说话,这个时候多说多错。

  季夫人看他不说话,自己继续说,“他可能是有病吧,反正他不太听话。”

  “您要他听话干嘛,您自己不也是没听话从邵家跑了出来吗?”

  大概是戳到了痛处,季夫人没了闲心一边说话,一边摆弄着花儿,“我原本也是从小听话,邵家就是这样,只要你敬畏不逾矩,将来绝对权利就是你的。你就会继承整个集团,以后成为让别人害怕的人。我一直都遵循传统,因为我相信邵家以后都会是我的。可是,来了个外人,如果他将来继承邵家,那我也要敬畏那个私生子吗,我听话这么多年却不及一个外人的性别。你觉得我该继续呆在邵家吗?”

  尚雪臣不说话,他对这种豪门恩怨一向不感兴趣,说多了无非就是狗血来狗血去的事情。

  “可是季书平不一样。他必须得听话,我创造了季氏,只要他听话,将来就都是他的,不会有人来抢。我只是要他做到听话而已。”

  尚雪臣皱起眉头,心里暗想什么逻辑,嘴上不免要为季书平抱不平,“您跑出邵家,我还以为您痛恨邵家专制呢,怎么出来有了自己的权利地,还要照搬邵家那套用在自己儿子身上?”

  “还不都是因为他爸爸!”季夫人的声音突然尖锐,尚雪臣着实被她吓了一跳。“要不是因为他爸爸耍花样让他过于依赖,我也不至于…..”大概是意识到自己的激动失态,季夫人略做停顿,控制自己的语气平稳,“依赖只会让人变得毫无进取心。”

  尚雪臣心里嘲笑,用害怕鞭笞就有进取心了吗?我小时候不交作业,老师体罚我还不是照样没交作业。他懒得去帮别人理这些家长里短,开门见山道,“究竟找我干什么?”

  “我要你和我合作,让他听话回到季氏。”

  尚雪臣揉揉自己的太阳穴,觉得今天似乎不应该来,他现在是知道了,这家人也没几个正常,“为什么是我?”

  “我想你该知道他以前有过一个女朋友。我调查过你的出身,并不怎么样,你应该比他上一个女朋友有自知之明。他从来都是这样,他爸出身不好,不知道是因为从小过度依赖他爸的原因,还是因为身份差距让他占有主导权,总之,他喜欢找社会地位连普通都算不上的人。我想女生可能会因为感情昏了头脑以为自己是灰姑娘,男生大概会比较理智,这世上可没有灰小子的童话故事。”

  “你也对那个女孩说过那番话吗?”尚雪臣想起那个16岁的女孩,对她有些同情。“都是身不由己的女人,你有没有对她有过同情?她自杀是不是……”声音越来越矮,总觉得那个女生自杀的话题每次想问都沉重的问不出口。

  “你的出身大概也让你明白,这世上最不起作用的东西就是同情。我知道她是那个私生子找来故意靠近季书平的。不管你信不信,我教季书平的道理也同样教给了她,为的就是让她清醒不要昏了头。我虽然没有给她同情,可我给了她退路。她家庭不好未成年,就算给她钱,也都会进了她爸妈的口袋。我承诺安排送她出国读书,学费,生活费都可以替她包揽,是她自己不要。她自杀不是我逼迫的,我只是给了她选择。”

  “为什么不要?”尚雪臣不懂这应该是最好的选择。

  “她既没选我给的条件,也没答应季书平舅舅的要求。她选的是季书平。”

  尚雪臣愣住,是不是季书平当时也同她说过,让她来爱他,所以她真的爱了,爱到最后伤了心才会弃世,“你教了她什么道理?”

  季夫人看向桌前的郁金香,尚雪臣也随着她的动作看过去,季夫人问他,“你看这郁金香想到什么?”

  尚雪臣想也不想的回答,“大蒜。”

  季夫人倒是真的被他逗笑了,“荷兰郁金香,世界上最早的投机活动,总结出了一条有名理论,博傻理论。”季夫人看着尚雪臣,一字一句说的清楚,“开始的时候不过是贵族之间赏玩的东西,下层市民以贵族的喜好为风向标争相模仿。不过是没有使用价值的一朵花,渐渐被炒到让人倾家荡产争相夺取的东西,到最后市场崩溃,最大的傻子破产潦倒。不过这傻子当然不会是贵族,只会是跟着风向一头热的底层平民。”

  季夫人笑看他一眼,带着试探,像是问他,你是不是个傻子。尚雪臣直直坐着,等着她把话说完。

  “从来不管哪一行业都是这样,底层平民跟着高位人士的流行风向,只不过流行到底层的时候,早就是饱和状态,高层早玩腻了找着下一个的新鲜东西。这是地位差异带来的流行迟缓。其实底层人民之间的流行也是存在着迟缓的,只不过是一个傻子等着更大的傻子来接盘。从来投资和爱情都适用博傻理论。”

  尚雪臣歪着嘴角,“不过是让我明白我和季书平的地位差异和提醒我别当备胎接盘侠,怎么要绕这么大一个弯子。和你们这些人说话真累。”

  “你果然是比那个女生要聪明。”

  尚雪臣觉得再聊下去也聊不出个什么结果,拿着包正要起身,季夫人又发话了,“季书平的病是真是假,我不清楚。但是,他的共情机制是有问题的。没有同情,没有愧疚,体会不到快乐,只会让别人爱他,自己却拿不出爱。这不是病,是他的品性。”

  所以冷眼旁观了自己的爸爸吸毒,看待女朋友的自杀平淡无波澜,对强/奸自己的事情没有愧疚。

  尚雪臣背起了自己的背包,“多少钱?你准备给我多少合作金?”

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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