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听他这么问, 姜灼华忽然就松了口气,但是……知道自己是重生回来的,他第一件事不是该关心自己什么时候坐上皇位吗?

  姜灼华侧过头,看着一脸期待等着她回答的叶适,反应过来一件事, 他不会……是对自己有好感了吧?

  念头落,姜灼华浑身一个激灵, 这可得赶紧掐死在摇篮里, 她可不想日后进后宫,跟一堆后宫怨妇挣一个男人去, 等送走叶适, 安安心心养男宠,吃喝玩乐享受人生才是正经事。

  据她了解, 但凡男人, 几乎没有不在乎女人清白的, 更何况是一个可以拥有全天下女人的男人。

  逼退一个男人最好的方式, 当然是他怕什么说什么啊!念及此, 姜灼华理直气壮的回道:“当然是一直养男宠啊, 你看我像相夫教子的人吗?”

  叶适听罢, 看着姜灼华半晌没回话,沉吟片刻, 复又问道:“养了几个?与我相比……如何?”

  姜灼华边整理衣袖, 边顺口回道:“四个, 长得都不如你。”

  也不知为何, 叶适听罢竟松了口气,还好,才四个,比他想象中的少多了,不然那么些年,还以为总得有四十个呢。

  可饶是比他想象中少,他听罢,心里却还是有些不大舒服,他欣赏姜灼华的自在洒脱,可是……却也是这份自在洒脱,让他心生无力之感。

  还有就是……她那几个男宠,夜里表现如何?想来肯定比他这个会弄疼人家的强吧?

  哎……念及此,叶适不由伸手捏捏眉心,现如今人家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也不知,他还有没有再表现一次的机会?

  叶适松开捏眉心的手,探问道:“那你、那你以后……还会当我是男宠吗?”

  姜灼华连连摆手,诚惶诚恐道:“不会不会,殿下您放心,我再好美男,也不敢对您再有非分之想!我保证!只求殿下宽宏大量,能原谅我之前的冒犯。”

  叶适:“……”

  哎,他的意思是、是……算了,他也做不到腆着脸跟她说,你还当我是你男宠那般对待我。

  叶适心里明白,姜灼华是怕日后他为了掩盖自己曾为男宠的身份,而取她性命。

  说实在的,他从不是心胸那般狭隘之人。从来英雄不问出处,勾践还曾在吴王夫差处当牛做马,后来有志者事竟成,当年所受之辱,在历史上反倒成为卧薪尝胆的美谈。

  与之相比,男宠出身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她何至于将自己想成那种,为了掩盖曾经污点,就不择手段的昏俗之人?

  一个人有了些许成就,就急着遮盖曾经的出身,无非是因为成就还不够大而已。小有成就,旁人会嫉妒你,拿污点攻击你,但当成就足够大,旁人只会惧怕你、仰望你,谁还敢拿你的过去说三道四?

  念及此,叶适看着姜灼华笑笑,说道:“想让我忘记此事,可以,你答应我两件事。”

  姜灼华叹口气,无力道:“你说。刀山火海,我照做就是。”

  叶适笑笑:“不许再对我避之不及,此为其一。以后,一日三餐我都去耀华堂吃,你得给我备一份,此为其二。”

  姜灼华闻言,整个人愣住了,看向叶适的那双凤眸中,满是惊异,就、就这样?

  绝色佳人神情呆愣,是何等的惹人喜欢啊?叶适不由抿唇轻笑,一个没忍住,身子微微前倾,手臂越过桌面,轻轻在她脸颊上捏了一下。

  得逞后,叶适展颜一笑,露出一排皓齿。最担忧的事情已经过去,只要她不是帮着别人害他就好,那日后,就还有相处的余地。

  姜灼华不由一怔,脸颊上尚残留着他指尖摸过的触感,她忽地想起前些日子,那天叶适通宵看话本子,白天补觉,他醒来后,也是这样的笑容轻捏她的脸颊。

  姜灼华收回目光,当日只觉得小男宠万分可爱,可今日,当他再做出这个动作,就让她觉得万分毛骨悚然了。

  念及此,姜灼华笑笑道:“天色已经很晚了,我得回去了。”

  叶适今晚本就没打算放她走,回道:“我是你男宠啊,你来了我这里,要是晚上不留宿,旁人看着会怀疑。”他还想试试,还能不能让她像从前那样对待自己。

  姜灼华闻言沉默,寡男孤女共处一室,会发生什么大家心知肚明。难不成,他想借着自己皇子的身份,与她欢好?

  估计他是吃准了自己不敢得罪他,才提这般要求。然而,于此事上,姜灼华自有拿捏,她笑笑道:“还请殿下不要为难我。就算我同意留下来,也是为着殿下的身份,而非心甘情愿。且我方才已经说清,我们兄妹二人,于皇位之争无心,于高官俸禄无意,我若再亲近殿下,难免有刻意讨好之嫌。”

  男人嘛,多少在乎面子,直接告诉他自己再接近他,不是因为他这个人,而是因为身份,他怕是也无法接受,自会放她走。

  叶适听完此话,忽地明白过一件事来,所以,从被买回来到现在,在姜灼华心里,对他并无半点别样的情愫。

  从前是个供她取乐的男宠,往后是她不敢沾染的皇子。

  原是如此,懂了!

  她若是个会被感情牵扯羁绊的人,就不会养今日来明日去的男宠。姜灼华生而自在洒脱,他不过是众多男宠中的一个,除了长得格外好些,怕是再无其他不同,他也终有一日要画地为牢,圈在皇庭内院,本就是两条道上的人。

  念及此,叶适心口没来由的一揪,但面上仍是对她笑笑,开口道:“方才玩笑的,你走吧。不过希望小姐日后别再唤我殿下,毕竟我身份不宜让旁人知晓。”

  姜灼华对他回以一笑,施个礼,转身离开了叶适书房,自始至终,都没有多回头看叶适一眼。

  从沧澜阁出来,夜里清凉的空气灌进姜灼华鼻息,她不由长舒了一口气,可算他娘的逃出升天了。

  姜灼华扶着桂荣的手,忙对她道:“先去看看哥哥。”说着,直奔濯风堂。

  姜灼华一进院里,便见良翰守在正厅外,她不由蹙眉抿唇,将良翰视作无物,吩咐桂荣在外面候着,提裙小跑进濯风堂,寻找姜灼风的身影:“哥!哥!”

  姜灼风今夜无眠,叶适走后一直呆在书房里,听到姜灼华的声音,姜灼风眸中一亮,忙走出来相见。

  看到姜灼风好端端的从书房里出来,姜灼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姜灼风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握住姜灼华的双臂上下打量:“你没事吧?他可有对你用刑?”

  姜灼华忙道:“没有没有,哥你放心。就是他不太好糊弄,我无论说什么,都能被他找到漏洞,只好和盘托出。”

  姜灼风伸手摸摸妹妹鬓发:“没事就好。说了也没事,正好将功补过。我本想着,日后借机透露些消息给他,既如此,也就不用藏着掖着,大大方方的说就可以。”

  姜灼华看着姜灼风笑笑,忽地想起他之前说的话,忙问道:“哥,你之前说,想找到叶适此人,然后去助他夺位。可是,我觉得没必要,你早些去程家提亲吧,等叶适走后,咱们还是离开京城。都说伴君如伴虎,谁知他会不会日后反悔。好不好?”

  姜灼风宠溺的笑笑:“好。我之前想那么做,无非就是想给你个强大的娘家,但是现在,你有你自己的打算,我没必要争了。就听你的。”

  兄妹俩又坐着闲聊了会儿,姜灼华方才离开濯风堂。

  夜风拂面,夜空中繁星满天,姜灼华走在羊肠小道上,一手扶着桂荣,一手揉揉自己的肩颈处,苦着脸对桂荣道:“你回去给我备热水,我要好好解解乏,什么香芧草、艾叶、过江龙、宽筋藤、千斤拔,统统往水里放,我可得好好泡泡。”

  桂荣闻言不由抿唇,小姐方才在沧澜阁呆了那么久,大概是和柳乐师……不累才怪呢。

  夜已深,姜灼华回到耀华堂,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便早早歇下了。

  第二日一早,姜灼华多睡了一会儿,起来后,梳洗完毕,叫厨房备了三人份的早饭。

  不多时,姜灼风便来了,见到桌上的三副碗筷,微有不解,姜灼华便将昨晚叶适的要求告诉了他。

  俩人无奈,只得等着叶适来了后一起吃。

  可是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叶适过来,正欲派个人去看看,却见元嘉来到了耀华堂。

  元嘉在婢女的指引下上了楼,来到姜灼华面前,给两位行了个礼,说道:“姜小姐,我们公子说,不过来用饭了,二位不必等。”

  姜灼华“哦”了一声,问道:“那午饭时再给公子备碗筷吧。”

  元嘉笑笑,又道:“不必了,公子大概往后都不过来了,二位慢用。”说罢,元嘉复又行礼,然后退了出去。

  姜灼华甚是不解,昨晚不是说好一日三餐他要过来吃的吗?怎么忽就不来了?得,爱来不来,不来是好事,省得见了他别扭。

  念及此,姜灼华揽了衣袖,亲自夹菜给姜灼风:“哥,吃菜。”

  就这般,同在一个府里,终如姜灼华最初所愿,过上了互不干扰的日子。

  随着叶适的不再出现,她也渐渐明白过来,大抵是成功的将他萌生的那点子动心,掐死在了摇篮里,姜灼华对此,喜闻乐见。

  叶适再度回到了他过去有序的生活中,就像初春回暖时,迫不及待发出的嫩芽,尚未来及枝繁叶茂,便被一场回寒,给摧残的七零八落。

  几日的功夫转瞬即逝,与叶适说定的盂兰盆节到了,而这一日,一直跟在姜灼风身边的良翰,没有再来。

  姜灼风一早就派了随侍出去,在皇陵附近探听消息,只待长平王行刺恭帝,为他们兄妹二人证明所言非虚。

  姜灼风呆在耀华堂,和姜灼华一起,等了整整一上午,一直到下午未时,派出去的随侍方才回来。

  姜灼风忙起身走上前发问:“怎么样?今日陛下祭拜先祖,可有出事?”

  随侍行个礼,回道:“并未出事,祭祀顺利,陛下现已率众妃回宫!”

  “咚”地一声,兄妹二人的心全然跌入谷底,怎会没有出事?不可能的!

  姜灼风眉心紧蹙,摆摆手示意随侍退下,面色沉得厉害。

  待随侍走后,姜灼华这才走上前,一把握住姜灼风的手臂,着急忙慌地问道:“哥,这可如何是好?怎么会和从前不一样?咱们得接着想法子自证啊!”

  姜灼风正欲说话,却听楼梯上传来脚步声,二人一起回头,正见叶适走了上来。

  姜灼华的心立时揪得更紧,忙上前行个礼解释道:“不知为何,今日并未……”

  话未说完,叶适抬手,示意她不用再说,但听他说道:“你们说的是真的,昨晚,我派人去了皇陵,长平王确实在祭酒中下了毒,是我让人拦下的。”

  姜灼华长舒一口气:“您可吓死我们了!”说着,姜灼华扶着自己心口,安抚自己这颗险些被叶适震碎的小心肝儿,脱力的坐在了椅子上。

  姜灼风亦是气得想打人,神色复杂的看着叶适。

  叶适看着姜灼华笑笑,道:“长平王是我皇叔,当年恭帝宫变时,还曾助我父皇,我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自掘坟墓?”

  其实,他得到消息的第二日,就派了人去盯着长平王,是怕二人为了圆谎,故意找人去撺掇长平王下毒,又或者派人下毒嫁祸长平王,但是自始至终,长平王身边都没有人去过。

  昨夜探子来报,说是见到长平王往祭酒中添东西,这才着人拦下,换了祭酒,也证明了兄妹二人所言非虚。

  几日未见姜灼华,再次见到她,叶适心中竟生出恍如隔世之感,他的目光不由一直落在她的面上,看了片刻,他收回目光,对姜灼风道:“你随我去沧澜阁,有很多事,我想问问你。”

  既然已经证明他们所言非虚,姜灼风他自然是要收为己用!

  姜灼风点头应下,姜灼华送了二人出去,回来后进了卧室,一下躺倒在榻上,可算是将悬了许久的心,彻彻底底放回了肚子里。

  一轻松下来,她就想出去游玩儿,她躺在榻上,盯着房梁出神。

  似乎也有些日子没见姜重锦了,反正男人们商量大事,也跟她没什么关系,索性喊上姜重锦,姊妹俩一块去游湖,正值盛夏,睡莲开得正好,不赏可惜了。

  念及此,姜灼华派了婢女去林染院叫姜重锦,自己则起身更衣。

  不多时,姜重锦就来到了耀华堂,许久未见阿姐,姜重锦一见她,就扑过来抱住了她的胳膊,险些将姜灼华撞一个趔趄:“阿姐,我真的好想你啊,你总算想起我了!”

  姜灼华忙推着姜重锦肩头让她站好:“好啦好啦,别闹啦,阿姐带你去游湖。”

  姜重锦忙摇摇手里的帷帽:“我都准备好啦。”

  这时,姜灼华才注意到,姜重锦今日穿着一身鹅黄色的对襟襦裙,这丫头,从前都是学着她的,她穿什么色,姜重锦就穿什么色,怎么忽然就不学了?

  不过,不学了也好,小姑娘本就生得可爱,学着她穿不适合姜重锦。

  念及此,姜灼华边携了姜重锦的手往外走,边赞道:“你今日这身打扮适合你,其实阿姐之前就想跟你说,让你换换打扮,可一直没来及。”

  姜重锦闻言,小脸一红,抿着唇笑问道:“阿姐,你也觉得我这样好看?那就好。”

  姜灼华宠溺的笑笑,冲她点点头。

  到了湖边,姜灼华派了小厮去包船,姐妹俩则趁这个空档,一起买了两篮子菱角,一篮子等下在船上吃,另一篮子拿回去,给姜灼风和叶适吃。

  菱角买好,小厮也跑了回来,说是船已经包好,俩人将两篮子菱角交给随行的婢女,一起走上码头,上了船。

  船是装饰极好的画舫,四面皆有轻纱遮掩,宛如飘在水上的亭台水榭,甚是好看。

  姊妹二人上了画舫,便摘下了帷帽交给婢女,在栏边铺着软垫的长椅上,挨着对坐下来,船缓缓划开,离了码头,渐渐往水中央而去。

  姜重锦从篮中取过一枚菱角:“阿姐,我给你剥菱角。”

  姜灼华阻止道:“别,多伤指甲啊,叫小厮剥吧。”

  姜重锦摇摇头:“我有技巧,慢慢剥,不怕的。”

  姜灼华无奈的笑笑,前世真是瞎了眼了,这么可爱的一个妹妹,事事为她着想,竟然叫她冷落那么久。

  姜灼华手半支着头,懒洋洋地坐着看给她剥菱角的姜重锦。

  初时,姜灼华神色宠溺悠然,可看了一会儿,姜灼华忽地觉出不对来,眉心不由渐渐微蹙。

  姜重锦是怎么回事?

  剥着菱角,怎么剥着剥着,就忽然傻笑一下?

  傻笑一下也就算了,她还会时不时的出神发愣,回过神来后,又是满面羞涩的接着剥菱角。

  剥个菱角有什么好害羞的?又不是剥什么人衣服?

  姜灼华狐疑地看着了姜重锦一会儿,忽地反应过来。哦,难怪忽然换了梳妆打扮,不学她了,原是这么一回事!

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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