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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39年再次大屠杀时,明朝内忧外患,正陷入与关外大清与内部农民军两线作战泥潭中不能自拔,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顾及不上了。1644年大清入关后,镇压南明反抗乃首要之务,加之清人对海外华人从来漠不关心,任其自生自灭,甚至被人家屠杀也认为是咎由自取,有这样的母国,西班牙人对吕宋华人的迫害,西方列强对海外华人的欺压,能不越发残酷与凶狠吗?

  纵观清人入关至鸦片战争200年历史,清廷从未给予海外华人任何帮助过。1740年乾隆在位时,昔日击郑坚强战斗同盟的荷兰人,仅仅因为嫉妒华人在荷属东印度的商业成就与财富,就对华人进行大屠杀,鲜血染红了河水,史称“红河屠杀”

  之后,荷兰人也有点心虚,担心清廷震怒,影响彼此通商,遂派使与清廷沟通,没成想乾隆竟认为海外华人“内地违旨不听召回,甘心久住之辈,在天朝本应正法之人,其在外洋生事被害,孽由自取”。结果,荷兰人更加肆无忌惮,其他西方殖民者同样如此,海外华人的地位与处境可想而知了。

  至于咱们的主人公,爱民如子的一代圣主康熙,还不如乾隆呢,人家不管好坏,反正露过一次面,讲过一次话,他到好,干了61年帝王,有星点这方面的记载吗?相比之,明朝力不足,没干成实事,起码人家心底有啊,特别明郑,大清,不,就说康熙,差得太远了。个中原因很复杂,有一点,对海洋的认识不同吧,有的人只会做个闭门翁,干干锁锁国这样的事,反正有人狂捧,也不怕对后世造成啥危害。

  且看明郑的表现吧。郑成功入台前,就对吕宋(菲律宾)华人屡遭迫害很是关切,1657年曾致函巴达维亚(今印度尼西亚首都雅加达)的一位华人甲必丹,希望他不要再与吕宋的西班牙人做贸易了,并有了惩罚西班牙人的打算。

  至于经常在海上劫夺郑氏和海外华人商船的荷兰人,郑成功更是两次以停止贸易相警告,并辅之严厉打击,同时凭借强大海上力量,发给华商郑府令牌和“国姓爷”旗号,以此为标志威慑殖民者,保护他们安全出海经商。

  康熙元年(1662),郑成功收复台湾后,即遣使罗马神父李科罗赴吕宋与西班牙总督交涉,谴责西人残害华人的罪行,严令其改邪归正,俯首纳贡,没想到西班牙人置若罔闻,变本加厉,竟在马尼拉对华人又进行了第三次大屠杀,死者数万人。

  郑成功闻讯大怒,决定南下征讨,夺下吕宋,赶走西班牙殖民者。他妥善安置好逃来台湾的吕宋华人,积极筹备远征舰队,并暗中派人与在菲华人联络,届时里应外合,一战而成。无奈天不假人,还未来得及出兵,郑成功便英年早逝了!可叹可惜,吕宋华人没能改变其悲惨命运,而华夏更是失去了当时最优秀也是最合适走向海洋、迈向世界的领路人。

  随后的继承者郑经不失为出色领袖,但在拓展海外的雄心上,似比乃父略逊。康熙十一年(1672)正月,将领颜望忠、杨祥请伐吕宋,作为台湾的“外府”,最佳战略纵深之地。以当时情况看,不失为务实长远之策,但在亲信侍卫冯锡范的激烈反对下,郑经没有同意,第二年三藩之乱爆发后,他又积极参与,再无精力向海上进军了。直到施琅攻打台湾时,明郑才又重提这个想法,可惜又未实施,当然这是后话了,届时再详说。

  其实郑经治理台湾19年,一直未下南洋(东南亚),应该还与他的战略指导思想有关。他始终不忘先父抗清遗志,刚继位时,即把重心放在大陆东南沿海岛屿上,只是在清荷联手打击下,没有办法了,才退守台湾,所以一旦有机会,他还是要西进西进再西进的,下南洋的事儿,非目标之所在也。

  如果他真是一个所谓的什么分子,完全可以抛下大陆的一切,你三藩再乱又怎么样,大清亡不亡又如何,咱不掺乎,踏踏实实守好自家的一亩三分地得了,不行咱可以向海外拓展呀,也不至于象介入三藩之乱,拼搏奋斗几年,到头来寸土未得,却损兵折将,严重消弱了日后防清卫台的军力,何苦来哉?

  更严重的是,本来人家大清已不打算再攻你了,你在海那头,俺在海这边,互相遥望,相安无事也,如果郑经不矢志抗清,让人家始终感到海上有个危险统治的隐患,纵然有些汉人如施琅者,再怎么鼓捣,恐怕康大帝最后都不一定会下攻台的决心呢,历史往往就是这么吊诡!唉,瞧瞧你郑经干得什么事儿,明郑灭亡不说了,自己还被后世戴了个什么帽子,且越来越去不掉了,不值得啊。

  清廷三大霹雳手段(上)

  但历史就是历史,抛开个别人故意曲解国家的民族统一政策,硬用现在的眼光去看待它,郑经的抗清就象本文前面已说过的,是了不起的,伟大的,他和父亲一样都是华夏好男儿。

  郑经在台的19年,依靠陈永华等辅助,治理是卓有成效的,就是老爸不英年早逝,也不见得就比他做得更好,这客观上对台湾民众,不论是大陆来台的汉人,还是当地的土著,都是个福分,但对清廷就不见得了。

  如果你是隔断于大陆之外,自成一家,管你好坏,都与俺无关,可你要是一个不忘反清的政权,那就让俺如鲠在喉,不除不快了。这一思想可以说贯穿了清廷对台政策的始终。

  纵观郑氏收台与清廷复台二十一年间的清郑较量,清廷毕竟已牢控华夏大陆,整体规模宏大,综合实力远强于局促一隅的对手,还是占据着主动权的,而明郑也是刚柔相济,与之周旋。至于清廷手段,和战齐抓,再配一手更狠辣的延海迁界也。

  康熙三年(1664),清廷与荷兰人联合攻克了明郑沿海最后一个岛屿铜山后,即决定挥师跨海东征,一鼓作气拿下台湾。十一月,受封为靖海将军的施琅,首次领兵出征,不料途中遭遇飓风,无法前行,敌人面还没见着,便只能掉头返回了。

  明年(1665)三月,最坚定消灭明郑者施琅,自铜山启航,再次兵发台湾,前三日无风浪,以风帆为动力的船队进展不顺利,后又遇逆风无法前行,不折回又能咋办呢。五月,休整后的舰队第三次出发,已入澎湖口了,不幸再遇大风暴,结局可想而知,就连施琅的指挥舰也被吹散,南入广东潮州界沿海折腾了一圈,再返回的。

  大海实在是明郑抗御清人的最有力武器啊,就这样,三次征伐没打着一个敌人便惨淡收场了,清廷也很灰心丧气,直到三藩之乱结束,不再有武力攻台的打算,转而又拾起了招抚手段,与明郑先后十次议和,除了最后一次,都是它主动提出,那结果又怎么样呢?

  康熙六年(1667),清廷遣使道员刘尔贡、知州马星、总兵孔元章等人,赴台与郑经谈判,允诺只要你归顺剃发,不再反清了,就封你个“八闽王”,东南沿海岛屿还可以重新交给你管辖呢。多优厚的条件啊,清廷也只能宽大如此了,请那些抨击郑经的人看看,如果他只想割据称王,行一家之私,答应就是喽,干吗硬和人家过不去呢?打又打不过,这不叫不识趣吗?那么多大明子民无此待遇,也心甘情愿降了清吗。

  但郑经没有这样做,看他怎么回答的:“和议之策不可久,先王之志不可坠”、“不佞亦何慕于爵号,何贪于疆土,而为此削发之举哉?”(见《康熙统一台湾档案史料选辑》),明确拒绝了这次招抚。

  施琅见此次和谈失败,即上书《边患宜靖疏》,指出:“堂堂天朝,万国宾服,岂容此余灰以滋蔓患日”,次年又上了个《尽陈所见疏》,极尽所有理由,一心希望朝廷出兵,且由他带着,灭掉不共戴天之明郑,完成大清江山之一统,博取不世之功业。

  归降之人能如此竭心尽力为国效忠,实乃清廷之福也,应该好好赞赏鼓励一番才是,但清廷并未领情,相反对原郑氏降将,有怀疑,不放心,害怕他们与郑氏串通,加之康熙君臣已经放弃了武力攻郑,此一时彼一时也,哪里还能听得进这种言论?

  康熙七年(1668),清廷下令裁撤福建水师,将所有原郑氏降兵降将拆开,分调至京师归旗或各省屯垦,战舰全部焚毁。至于施琅,则入京担任有名无实的内大臣,郁郁不得志,空有一身抱负难展呀,深仇大恨难消呀。

  不过他倒也矢志不移,留京闲差一干13年,却仍抱定青山不放松,专心研究如何渡海灭郑,给清廷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也为他日后重挑重担建功业,流芳百世美名扬,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啊。俗话说,有志者事竟成,施琅施琅,楷模楷模!

  讲到这,有一点需要说明的是,为了不损康熙伟大圣君形象,一般都把这段时间清廷放弃攻台的决策,归罪于鳌拜专权所致,非康熙不想为之也。鳌拜此人,前也说过,远非多尔衮般有凌驾于皇帝之上的权势,忠心之臣,有点跋扈粗蛮而已。康熙长大后,国家最高权力仍在自己手上,只是专擅独断之性格,让他追求的是高度极权式统治,容不得半点掣肘,何况还是鳌拜这样倚老卖老大嗓子的呢,于是才发生了用儿戏般的手段,擒拿国家第一重臣这样的荒唐事来。

  一句话,所谓鳌拜专权时期(实则不是),康熙决不是一个傀儡皇帝。放弃武力攻郑,他起码是赞同者,就是从他所谓亲政后的表现看,也能证明这一点。

  清廷三大霹雳手段(中)

  康熙八年(1669年),康熙帝亲下诏书,派刑部尚书明珠到福建主持和议,对明郑作出了更大让步,允许郑氏藩封,世守台湾。郑经提出:“苟能照朝鲜事例,不薙(同剃)发,称臣纳贡,尊事大之意,则可矣”(江日升《台湾外记》),康熙则认为“若郑经留恋台湾,不思抛弃,亦可任从其便。至于比朝鲜不剃发,愿进贡投诚之说,不便允从。朝鲜系从未所有之外国,郑经乃中国之人”(《明清史料丁编》第三本)。

  这两段话极为有名,也被经常拿来作为郑搞分裂、康主统一的有力证据,真相究竟如何,还需略做探讨。历来政治上较量,复杂莫测也,如从当事人的某一两句话,甚至其中一个词就给谁定性,实在有失偏颇,无论明郑,还是清廷,和谈都是一种政治手段,双方都想在一个特定阶段,凭此为我所用,最大限度实现自己特定目的。有些话说出来,并非就是己之心愿,也许是斗争的方法策略或情势所迫暂切如此等,所以关键还是要看具体的行动与结果,他们最后到底是怎么做的,而不是光看谁说了些什么。

  先观以康熙为代表的清廷,和谈时既说过上面看起来很义正词严的话,也说过“自海上用兵以来,朝廷屡下招抚之令,而议终不成。皆由封疆诸臣执泥削发登岸,彼此龃龉。……愿贵君臣同于箕子,毋蹈田横之故辙。则何不罢兵休士,全车甲而归台湾,自处于海外宾臣之列。其受封爵惟愿,不受封爵亦惟愿。我朝廷亦何惜以穷海远适之区,为尔君臣完全名节之地。……执事如感朝廷之恩,则以岁时通贡如朝鲜故事,通商贸易,永无猜嫌,岂不美哉?”

  “台湾本非中国版籍,而足下父子,自辟荆榛,且眷怀胜国,未尝如吴三桂之僭妄,本朝亦何惜海外一弹丸地,不听田横壮士逍遥其间乎?近三藩殄灭,中外一家,豪杰识时,必不复思嘘已灰之焰,毒疮痍之民。若能保境息兵,则从此不必登岸,不必剃发,不必易衣冠。称臣入贡可也,不称臣不入贡亦可也。以台湾为箕子之朝鲜,为徐福之日本,与世无争,与人无患,沿海生灵,永息涂炭。惟足下图之!”。(清贝子赖塔秉康熙之旨予郑经书中所言)

  相反明郑也留下过许多壮语,郑经发布的文告曾说:“我先王忘家为国,抗夷于方张之际,……因退屯东宁,生聚教诲者十一余年,庶机勾践之图,无堕先王之志。”还写过这样的诗歌:“西郭楼台近水滨,青山白云相与邻。试问阁中谁隐者,昔日先朝一汉臣”(《题东壁楼景自叙》);“王气中原尽,衣冠海外留。雄图终未已,日夕整戈矛”(《满酋使来有不登岸不易服之说愤而赋之》);“胡虏腥尘遍九州,忠臣义士怀悲愁。既无博浪子房击,须效中流祖狄舟。故国山河尽变色,旧京宫阙化成丘。复仇雪耻知何日,不斩楼兰誓不休!”(《悲中原未复》)。

  开本文之先例,引用这么多,不是要证明孰好孰坏,孰优孰劣,而是觉得对一个人、一件事的评价,不要为了某种目的,先设定好一个框架,然后对摆在面前的一大堆证据,只选能为己所用的,其它一概视而不见,实在有违客观真实性啊。

  对清廷与明郑,康熙与郑经,既然都能找到完全相反的观点,那就要赞一齐赞,骂一齐骂,何必一个高捧,一个痛贬呢?一个民族在其历史的岔路口上,本就有多条路可走,也并非这样走就好,那样走就差。

  单论统一,在明清交替的非常时期,现在眼光来看,大清统一是正义的,可以呀,都是中华民族吗,但也没必要就此走向另一个极端,反而把过去认为最正统的说成是分裂吧。康熙拿下台湾,客观上实现了华夏的统一,这当然是正义的,但如果郑经反过来抗清成功,恢复中原,就是现在看,也不能说就是恶行呀?

  明明就是一场中华民族内部带点特殊的内战,没必要上线上纲,把谁说成是叛国者,更没必要把不同阶段不同性质的问题硬掺和在一起,这样只会混淆视听,把千百年来形成的大众已认可的价值观完全打破,利实在大于弊啊。

  还有一点,就是单看郑经与康熙那两段名言,后人的理解可能也有误。因为对照清廷已经答应的条件,郑经如果答应,明郑实际上已是自成一家了,又何必再与朝鲜比个什么较呢?因此细观话中含意,特别是康熙答复之言,应能清楚地看到,“照朝鲜事例”及“中国之人”这些话语,重在讲剃不剃发,而与是否分离中国无关。

  双方都把它看作一个根本问题,郑经从长远发展着手,什么都可以谈,唯独发坚决不能剃,底线也,当年郑成功也是这样。而康熙也秉承了先辈们的一贯主张,对汉人无论如何要把发剃掉(就那都突破过,政治呀),这是归顺大清最显著的标志,否则就是十恶不赦的叛逆。这下好了,根本点谈不拢,其他说得再好都是白搭,历来清郑谈判大都因此半途而废。

  其实说到底,根本的根本还是郑经不愿和谈,民族气节仍在,恢复中原之志不灭啊,否则千千万万汉人都已剃发了,他干吗非要坚持呢,太多太多人要是能凭此换来这等荣华富贵,求之不得呢,以后的事实也验证了这一点。

  康熙八年(1669)的谈判失败后,清郑各守其界,不战不和,相安无事,进入了双方最平和的一段时光,但仅仅过了四五年,三藩之乱的爆发,一石激起千层浪,两岸之间静谧的海面上,顿时又暴风骤雨,狂涛汹涌了。

  康熙十三年(1674)三月,靖南王耿精忠(耿继茂长子)响应吴三桂反清,遣使台湾,约郑经出兵大陆,许以福建南部沿海郡邑。矢志中原的郑经毫不迟疑派兵西征,先后占领福建广东沿海不少地方,昔日繁盛局面再现也。

  然郑经与耿精忠及吴三桂的关系很快破裂,其中一因便是复明问题,比起耿吴各有“异志”来,他对大明要更为忠诚,对抗清也更加坚定。同时,郑军也很英勇顽强,在东南,不,整个反清队伍中,除了吴周政权,他们是坚持最久的。

  康熙十五年(1676),福建耿精忠与广东尚之信先后降清,明郑独守东南沿海之地,要抵抗清军与耿尚的联合进攻,势单力薄,颓势难挽了,至康熙十六年(1677)初,郑军接利失利,只能退守厦门与金门了,不过清军没有水师(都烧掉了),无法展开进一步打击,只好再施招抚。

  四月、七月,清康亲王杰书先后两次遣使至厦门,与郑经谈判,提出只要其从沿海诸岛撤出,完全退回台湾,关起门过自家小日子,双方以澎湖为界,即可“照依朝鲜事例”。哇,条件进一步放宽了,显然是得到康熙指示,不然杰书有几个脑袋敢如此行事?这下郑经该满意了吧?

  清郑和战大较量(下)

  一再说了,郑经志向是恢复中原,岂愿僻于台湾一隅?每次与清廷和谈,斗争策略罢了,这次同样不例外。纵然你清廷给再多优惠条件,纵然明郑抗清犹如鸡蛋碰石头,郑经也绝不会主动割断与大陆联系的,所以他要求继续驻守沿海已占岛屿,并有意提出粮饷还要由清廷来供给。这简直“欺人太甚”了!清廷当然不会接受了,和谈遂告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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