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一束玫瑰

　　凡妮莎不得不承认, 这位詹姆斯·金先生实在是一个博学多才的人物。

　　似乎无论与他谈论什么话题，他都能接上，并且应对自如。

　　远远看去，两人似乎相谈甚欢。

　　然而这一切这并没有让凡妮莎掉以轻心, 反而让她更加戒备。

　　凡妮莎深知, 当和一个刚认识不久的陌生人就能在言谈之间相处融洽，这大概率不是因为自己本人有多么聪慧可爱，而是对方的段位比自己高出太多。

　　虽然想不出他接近自己的目的，但凡妮莎依旧保留着一份戒备之心。

　　除去凯厄斯那样的个例，别的普通人在凡妮莎眼里通常是拥有一簇小小的红色火苗。

　　而这位詹姆斯·金先生头上的火苗不仅比常人大很多, 更似乎……红得有些发黑？

　　“您要不要试试看这家店的‘歌剧院’？”凡妮莎笑着将盛着精致巧克力蛋糕的小碟子往对面推了推，“这是这家店的招牌, 每日限量供应呢。”

　　她显然示意到了刚才的谈话节奏，似乎一直都被对方把控着, 因此, 不得不看准时机，中断了这场对话。

　　“那么，我可真是幸运。”

　　詹姆斯从善如流地接过蛋糕, 中断了谈话。这可真是个意外敏锐的小姑娘呢，他心想。

　　当然，詹姆斯·金并不是他的本名。

　　大部分时候, 他都是以“詹姆斯·莫里亚蒂”这个名字出现在各国政府危险人物名单上。

　　莫里亚蒂饶有兴致地观察着面前的女孩子。虽然还没有和她深入交流，但通过刚才的浅谈，他也能意识到这是个和夏洛克完全不同的人。

　　在十七岁这个年纪, 大部分人都会对世界抱有一份天真。凡妮莎自然也有，但她更多的是冷漠地旁观和下意识的、充分的自我保护。

　　好似一只经历过风雨的小蜗牛，小心翼翼地伸出了触角，但她一旦触及到任何壁垒就会立刻缩回脆弱的壳内。

　　虽然比不上夏洛克，但她也确实很有趣——一个在黑夜与光明中摇摆的小人偶。

　　或许，只需要一股东风就能让她彻底倾斜。

　　莫里亚蒂放下了手中的咖啡，他看向了凡妮莎手边的书：“你最近再研究《巴黎圣母院》？”

　　“对，让您见笑了。”这还是她今天早上问夏洛克借的，“随意看看罢了，谈不上研究。”

　　“能让我看看吗？”

　　“当然可以。”

　　“这确实是本不错的书。”莫里亚蒂状似随意地翻看了几页，但一直神经紧绷的凡妮莎显然注意到他这本书的署名上滞留了很久。

　　种种信息串联，凡妮莎努力用自己所学的演绎法分析面前这个人——这让她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

　　“菲比斯，大主教，卡西莫多……这实在是三个太有代表性的人物了。”莫里亚蒂故作不知对面女孩对自己的打量，“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呢？”

　　凡妮莎摇了摇头：“说实话，这三个人我如今大概只遇到了一个。”

　　“哇哦，”莫里亚蒂有些夸张地感叹道，“是坐在你对面的卡西莫多吗？”

　　“当然不是。”凡妮莎笑了起来，她的眸子仿佛被深海与蓝天的交融，“如果真能遇到卡西莫多也是我的幸运，就怕一直遇到其貌不扬的‘菲比斯’。”

　　两人相视而笑，气氛显得很融洽。正在这时，凡妮莎忽然问道：“能冒昧问一句，您平时会用香水吗？”

　　“我不常用。”莫里亚蒂一幅认真思考的模样，“但我知道有Leonard有一款麝香调很不错。”

　　听到这个回复，凡妮莎心又凉了半截，凯厄斯身上似乎也总有一股好闻的麝香味？

　　她认真地打量着面前这位莫里亚蒂先生，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位博学多才的危险先生的目标并不是自己，他应该是夏洛克的追求者。

　　是的，没错，强行演绎的凡妮莎得出了一个结果，这位詹姆斯·金先生是个姐妹。

　　“你的表情……你不喜欢麝香调？”莫里亚蒂明知故问道，他其实早就已经看出这个小姑娘是想到了什么人。

　　“完全不是。”凡妮莎有些抱歉地笑道，“我只是想起了刚才有些走神。”

　　“我想到了一个问题，对于菲比斯、大主教、卡西莫多这三个人物，如果是金先生，您会怎么选呢？”

　　刚问出这个问题，凡妮莎就收到了来自夏洛克的短信——

　　【你在哪儿？——SH】

　　【呆在那儿别动。——SH】

　　【你的危险追求者正在我对面，速来。——VX】

　　“我对他们的兴趣都不是那么大。”正在凡妮莎的手指在桌子下飞舞时，对面的莫里亚蒂再一次开口，“他们都为爱所扰、为爱所狂，我在他们身上看不到一点生而为人该有的理智。”

　　凡妮莎抬头，她有些惊讶于对方此刻不加掩饰地傲慢与冷漠。见她如此表情，莫里亚蒂笑得更开心了：“我想，你应该也认同我的观点不是吗？”

　　“理性才是最长久的性感。”

　　看着对方不在掩饰的诡谲笑容，凡妮莎不期然地想到了当初在网上发帖子的【人类万岁】。

　　从某种程度上，这两个人真该认识一下，凡妮莎盯着对面金先生的发际线陷入了沉思。

　　“今天下午与您的交谈实在很愉快，感谢您的款待，凡妮莎小姐。”莫里亚蒂起身，“想来马上就会有人来接你，那么我也是时候离开了。”

　　凡妮莎扯了扯嘴角，她要是这时候还意识不到对面这位金先生的干了什么，那她就真是个傻子了。

　　“我和您的交谈也很愉快。”凡妮莎拿出了自己小时候被绑架的镇定，对莫里亚蒂轻轻点了点头，“无论如何，多谢您今天的解围。”

　　莫里亚蒂一愣，显然没想到她会突然提起这茬，但随后他笑得更欢了：“我说过这是我的荣幸，亲爱的凡妮莎。你确实是个有趣的人。”

　　“今天过后或许我们再也不会见面了。”莫里亚蒂语气遗憾道，他向了窗外惋惜地摊摊手，“那么最后，你还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詹姆斯·金先生，您每天为这些事情殚精竭虑已经很疲惫吧？”凡妮莎保持着刚才坐姿，她盯着莫里亚蒂的头顶，语气真挚道，“或许……您有听说过华国的霸王防脱？”

　　莫里亚蒂：………

　　他自然注意到之前凡妮莎一直盯着他的头顶看，他以为这会是什么关于凡妮莎的小秘密——

　　但莫里亚蒂万万没想到是这个理由。

　　他一点也不想知道“霸王防脱”是什么东西：）

　　“……那么再见了，凡妮莎小姐，代我向夏洛克问好。”

　　凡妮莎眼睁睁地看着莫里亚蒂消失，她意识到自己此刻绝不能轻举妄动，因为她之前就已清楚看到了这位金先生不知何时留下了一个炸弹——

　　而引爆线就在她的椅背上。

　　*

　　等到终于从咖啡馆脱身，凡妮莎觉得自己这段时间可能都不会想吃甜品了。

　　谢过了那位递给她毯子的女探员，凡妮莎毫不意外地看见了冲她逆光而来的夏洛克。

　　这起没有人员伤亡的特殊事件处理起来十分简单，凡妮莎终于享受一次特殊待遇——麦考夫的人在遇到夏洛克时，总是出乎意料地好说话。

　　“多谢了，夏洛克。”凡妮莎拒绝了打车回去，这里离贝克街不远，她选择与夏洛克一起徒步回去。

　　凡妮莎倒是没觉得自己今天有多受到惊吓，毕竟比起从吸血鬼窝里出来，与“犯罪界的拿破仑”谈笑风生似乎听着也没那么可怕？

　　“你又救了我一次。”

　　“是麦考夫的人收到了消息。”夏洛克难得没有出言嘲讽，他只是安静地瞥了凡妮莎一眼，“——莫里亚蒂跟你说了什么？”

　　不然她现在为什么会是这么一副奇怪的表情。

　　“没说什么。”凡妮莎耸了耸肩，“我现在感觉还好，你可以放心。毕竟跟吸血鬼比起来，恐怖|分子最起码还属于人类范畴。”

　　“我没有担心你。”

　　"OK，Fine，我知道了。"凡妮莎裹紧了脖子上的围巾，“那么一定是你叫莫里亚蒂来找我的？”

　　“我没有——”夏洛克意识到了什么，他转头看向了凡妮莎，“说真的，你是不是把甜品吃到脑子里了？”

　　“！”凡妮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夏洛克你提醒我了，我忘记把剩下的甜品打包了！”

　　“这都怪你！”

　　正和夏洛克走在马路上的凡妮莎忽然戏精上身，她停在了路边一个花店旁：“你的追求者无缘无故来找我示威，而你不仅不闻不问，现在还对我发脾气！”

　　已经熟悉了凡妮莎这个戏精套路的夏洛克瞬间做出了一副苦恼隐忍的模样，他的声音透露着哀求：“那只是我的合作伙伴，我们之间没有任何超乎寻常的关系，亲爱的，你不能胡闹。”

　　凡妮莎被他一句“亲爱的”叫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她注意到花店店员看她的眼神已经从一开始的同情转化成了现在隐含指责的目光，夏洛克的嘴角也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

　　不行！这局不能输！

　　凡妮莎瞥到花店里的丝绒玫瑰，灵机一动道：“只是合作伙伴为什么你要带着花去看他？他为什么会对你那么了解？”

　　“要知道你到现在都没送过我花！你知道我喜欢什么花吗？”

　　说完，凡妮莎不给夏洛克任何反驳的机会，她立刻拔腿就跑。

　　夏洛克觉得认识这么一条戏精金鱼真是他人生中最错误的决定。但此时此刻，他只能选择快步上前走到了凡妮莎身侧，压低声音问道：“发泄了一下，你现在心情是不是变好了很多。”

　　“嗯。”凡妮莎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刚才的话题，“说到这个，夏洛克你真的知道我最喜欢什么花吗？”

　　夏洛克想都不想地飞速回答道：“玫瑰。”

　　虽然凡妮莎以前总是一直宣称自己不喜欢玫瑰，但种种迹象看来，玫瑰从来都是她最爱的花。

　　“那你知道莫里亚蒂最爱什么花吗？”经过刚才夏洛克在路上透露的信息，凡妮莎已经知道了那位“詹姆斯·金”先生的真名以及他的“丰功伟绩”。

　　夏洛克：？？？

　　凡妮莎的脑回路总是突如其来的转弯，有时，即使是夏洛克也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什么。

　　“我为什么会知道莫里亚蒂喜欢什么花？”夏洛克看着凡妮莎，克制不住地开始讽刺，“你的脑子都是些——”

　　“那就难怪了！”凡妮莎一拍手，恍然大悟道，“所以他是对你因爱生恨，更厌恶我抢走了你的注意力，因此来向我示威的？”

　　“你看，你都知道我喜欢玫瑰，但却不知道他喜欢什么花或者香水……”

　　“凡妮莎·谢小姐，”夏洛克露出了一个职业假笑，“我觉得你需要去医院里面让那些医生帮你洗洗脑子。”

　　“可那样我的脑子会进水！”

　　“那和你现在有区别吗？”夏洛克面无表情地说道。

　　“所以夏洛克你真的不喜欢莫里亚蒂先生对吧？”凡妮莎再次确认道，“毕竟我看他是真的对你很有兴趣，你不知道，他今天反复摩挲了三次你在《巴黎圣母院》扉页上的签名——”

　　“凡妮莎，回去之后，不要再看李欧推荐的那些华国网络了。”

　　夏洛克在221b门前站定，他的声音有些咬牙切齿。

　　“我会监督你的。”

　　凡妮莎发出了一声半真半假地哀嚎。

　　然而在那天晚上，凡妮莎又开始“做梦”了。

　　梦中，她清晰地看到夏洛克和那位詹姆斯·莫里亚蒂先生坐在天台上，他们两个似乎谈到了什么，气氛十分和谐。

　　随后，两人忽然对视，然后眼神交|融，两张脸慢慢、慢慢地靠近……

　　凡妮莎被迫循环了这个情节无数遍。

　　对此，起床的她只想呵呵。

　　说好的一点都不喜欢呢？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凡妮莎刚穿戴好衣服，拉开窗帘的她忽然顿住。

　　因为她看见在她房间的小阳台上，静静地躺着一捧玫瑰——以黑色为底的包装十分精美，底部扎着与玫瑰颜色相同的红棕色丝带。

　　九朵丝绒玫瑰，它们的颜色是几乎无差的深红色，厚厚的花瓣上甚至还有露水。

　　凭借凡妮莎的经验她不难看出，这是夜玫瑰，一个对昼夜温差要求极高的玫瑰品种。

　　凡妮莎心里隐隐有一个猜测，因此她没有声张，只是像做贼一样偷偷打开了阳台门，碍手碍脚地捡起了这些躺在地上的小可怜们。

　　旋即，她看到了一张插在鲜花中央的、没有署名的卡片，上面的字迹是古老的英文圆体字——

　　【献给玫瑰小姐的玫瑰】

　　作者有话要说：　　凯厄斯上线*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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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章存稿写的时候，巴黎圣母院还没事来着………

　　昨天忘问了！！

　　大家觉得现在的封面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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