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京物语（10）无措
叶颖真的没有想到，白羽居然会像小姑娘一样赌气。
不，或者说不是赌气，而是把她完全屏蔽掉了。
其实，当天撂下话走开之后，她立刻就后悔了。晚上她躺在床上，好好回忆了一遍自己讲过的话之后简直羞愧得恨不得找块豆腐撞死，天哪，白羽没有骂她就已经很有礼貌了好吧，她还敢这么对人家讲话？
她立刻打电话给白羽，发现拨不通，对方关机了。
好吧，可能他已经睡了吧，叶颖想。
可是第二天早上，再打电话过去依旧是关机。
信息发过去几个小时显示未读，不论打几个电话都是关机。
她也在街道上找遍了所有可以借宿的位置，可是半个人影都没见到。
白羽这家伙，简直跟人间蒸发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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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手空空地回到贺茂府之后，叶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一件事。
她和白羽，除了系统以外没有任何联系，而且对于白羽这个人她也一无所知。
失落地蜷缩在走廊上，烦躁地把头埋在臂弯里。
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她已经把白羽当成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朋友了。现在闹成这个样子，她也真的没办法处理了。
因为唯一能给她出主意的人，已经离开了啊。
白羽，是不是早就想到了这个局面了呢？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一点，才什么都不愿意告诉我呢？
还是……单纯的，看不起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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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暖阳透过树荫洒落满地，浮动的光点萤火虫般轻盈地舞动。木质回廊边嫩绿的藤蔓悄然爬上木柱，深深浅浅的的绿色环绕在四周，一派充满生机和希望的景象。而坐在地上的叶颖就像是自带小乌云一样，四周环绕着灰色的负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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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好差……
白羽是不是也会像其他曾经跟自己走得近的人一样，再也见不到了呢？
哈……她还是太自大了啊。
还以为没有白羽，自己一样可以继续下去。现在才发现，没了白羽在身边，自己真的就只是孤军奋战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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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在那儿磨叽什么呢？还不赶快来帮忙啊！”
回廊上的一扇门打开了，一个侍女猛地冲着叶颖这边喊道。
“误事了小心挨骂！”
“哎！”叶颖连忙应了声，立刻爬起来小跑着进了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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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降临，星星点点的萤火虫在草丛间飞舞，隐隐约约可以闻见花草在夜雾下的芳香。
叶颖好不容易结束了一天的工作，终于可以有休息的时间了。这几天她比较闲，因为安倍晴明的好感度目前还在“没什么印象”这一块区域徘徊，她暂时可以松口气。
但是叶颖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还在纠结白羽的事情。
两天过去了，依然联系不上，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叶颖仰面朝天地躺在木地板上，双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的房梁。
心情简直糟糕透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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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到自己又开始自我怀疑后，叶颖坐起身，甩甩头，似乎要把所有的烦闷全都甩出去一样。
唉，还是不要多想了吧……
她拿出手机，想看看贴吧分散一点自己的注意力，开机后余光瞟到了微信的app。
是啊，白羽说过可以换协助者的，而现在他们已经闹翻，和好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如果换一个协助者的话……会不会就可以结束这一切了呢？
叶颖叹了口气，没往下细想，直接打开了贴吧。
她已经很久没有上贴吧了，消息栏里基本已经没有新的消息了，最近一条还是上周的。
粗略浏览了一下常去的寻前吧，发现并没有什么新鲜事情。再翻了翻自己收藏的同人文，发现那些楼主都已经更新了很长一段，自己离大部队进度已经差了很远了。
叶颖一个个收藏挨个看过去，也许是因为心情不好，曾经津津有味的同人文也没心情继续读下去，而且不知为何，当她看到一个楼主写的一个戏码：叶隐当众吊打尼菲塔利，突然感到一阵反胃。
她见过真正的尼菲塔利。她……才不是那种，吃了点醋就歇斯底里的人。
她是那么的温柔，亭亭玉立，识大局认大体的人，而且那么克制，当时目睹叶隐和拉美西斯暧昧还能那样隐忍，顾全拉美西斯的脸面。
叶颖的情绪一阵激动，点开回复栏输了长长一段话。而当拇指悬在发送键上方时，她却僵住了。
她拿什么证明自己见过尼菲塔利？说自己被系统捉住了穿书吗？恐怕楼主只会把她当成钓鱼的智障吧。
寻前里对尼菲塔利的描述，就是那样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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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颖心烦意乱地关了那个帖子，点开另一个收藏。
这次她实在受不了了，读了两行字就点了退回键。
原因很简单。
那个故事的开头是安倍晴明对着满院子的雪，低吟道：
“沙罗。”
沙罗？哪个沙罗？
真正的沙罗，已经死了！死在了来日本的船上，安眠在那片海里。
她已经死了！！
身份被人占用顶替，做梦都想相认的家人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的下落，反倒把抢占了自己身份的女孩捧为掌上明珠……
不论是她应得的身份和地位，还是对死者最起码的尊重，她都没有得到！
公平吗？
不！！
叶颖实在无法忍受，关了手机蜷缩起来。
她到底该怎么做？
继续当作不知道这些一样粉寻前吗？做不到！像反吧那些人那样反黑吗？更加做不到！
她到底……该怎么做……
“其实你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想知道吧。”
熟悉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是啊……白羽。
叶颖眼中浮现出难过的神色，再次打开手机，依旧是一整排的未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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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白羽在的话，她还有个人可以商量一下，可是现在……
这，都是她的错，对吧？
都是她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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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下，小小的女孩瘦小的身影显得格外羸弱，宛如一只孤独的小兽蜷缩在冰冷的铁笼中。笼子外暗流涌动，高高举起的屠刀上未干的血迹散发出铁锈的味道。
而她却不能反抗，只能任由自己随着大海的波涛四处漂流，乖顺地听从命运的安排。
她别无选择。
手机屏幕的光消失了，四周再次陷入静寂。
虽然叶颖的心情现在很低落，但并没有什么时间让她伤感，因为剧情已经开始往前移动了。
她这几天和其他侍女聊天时听到了有关于贺茂大人送“沙罗”小姐入宫的消息，大概已经开始筹备了。这让叶颖心中警钟大作，将“如何入宫”这个问题设置成了第一紧要。
第一步自然是辞去现在的工作，这在平安时代可不那么容易。她挨了顶头上司一阵骂，上交了一大笔钱才成功辞职，这样她基本就是给贺茂府白干了这么久，一分钱都没赚，而且还倒赔。
不过叶颖倒是无所谓，毕竟她的目标也不是钱，而且有了系统的赞助，资金也不是问题。
只是进宫的方式倒是比她想象的容易些，可能如果穿越者卡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地方也会给系统造成麻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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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颖提前了叶隐几天进宫，这样她有了一点的时间了解各种各样的情况。
顺带一提，她干活的地方离叶隐的住处不太远，这对她来说多少降低了一点任务的难度。
现在白羽不在她身边，那么一切总结和策划都要她自己来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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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系统的三个任务分别是，晴明对叶隐的好感度降到零以下；将酒吞童子从主线中剔除，以及使贺茂家人清楚叶隐的真实身份，揭晓沙罗下落。
第二个任务还不是时候，现在她要做的只是压住安倍晴明的好感度，不让叶隐有机会翻盘，并且叶颖不能插手叶隐的任务，现在揭露叶隐系统会算做插手叶隐的任务，白羽之前告诫过了她尽量不要用掉那三次机会，因为以后的世界有她的苦头吃，现在就用掉等于自行放弃百分之五十的生存率。
目前为止事态还算稳定，按照原计划走即可。
虽然宫廷内部的矛盾与叶颖没什么关系，她还是很快注意到了叶隐任务的那几个主要人物之间复杂的关系。
叶隐的任务是阻止佑姬抢走文车妃的孩子，然而原文对这个的描述却远没有写谈情说爱的剧情多，因为这个，叶颖也没得到多少信息，因此很难判断如何才能避免无意间插手叶隐的任务，只好尽量避免有可能触碰禁区的做法。
计划正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不过……在计划有条不紊地成功前，叶颖得解决眼前这个大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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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奈子！”
熟悉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身着厚重十二单衣的少女朝这边走来，朝气蓬勃的声音宛如五月的暖阳。
当然前提是忽略她那诡异的五官。
没错，这就是叶颖的大难题了。
“奈子”是叶颖为防真名暴露给自己随便起的名字。她原本只想当一个安安静静的路人甲，谁知叶隐居然莫名其妙地对她感兴趣，闲暇时老来找她聊天。
叶隐第一次来找叶颖时，叶颖的内心是惊恐的。她想到的第一种可能性就是被叶隐认出来啦，但是仔细一想，她脸上涂了凌霜赠予的□□，自己都认不出来，叶隐如何辨认？
如果不是被认出来了，那对方大概就是真的对她感兴趣了吧？
那可真是中大奖了，叶颖暗暗自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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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工作幸苦吗？”叶隐冲她笑道。
虽然很担心声音被听出来，但叶隐再怎么说也是女房，是贵族，她一个打杂的侍女没有拒绝回答对方的理由。
叶颖僵硬地转过身，脸上堆起笑容，故意压低声音答道：“谢谢沙罗小姐关心。”
叶隐并未回答，而是焦躁地摇着手给自己扇风，低声抱怨道：“这天可真热啊！那好吧，我先回房了，明天傍晚来找你聊。”说罢，便一边摇扇手掌一边急忙忙地离开了，看样子那套又重又闷的十二单衣让她吃了不少苦头。
好不容易送走这尊大佛，叶颖暗自舒了口气，重新提起扫帚扫起地来。
此时正值晌午，叶隐一走，其他几个扫地的侍女便开始叽叽喳喳说起八卦来了。
“喂，你们看见没有，那位沙罗小姐可是贺茂大人家的小姐呢，据说是从唐土来的呢！”
“切，你这算什么新鲜事呀，我可听人说那位小姐入宫没几天就收到了一大堆的情信，真是啧啧啧……”
“对对对，我也听说了，里面好像还有右大臣大人的。”
“诶？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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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了很多的情信……吗？
叶颖抬眼向叶隐离开的方向望去，视线的消失点是一望无际的蓝天，柔和的阳光下，远方青色的远山若隐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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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隐啊，我一直想问你一件事，只是没有机会问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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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曾经倾尽一切追寻你的人，在你心中到底占据怎样的地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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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角切换】
我只是贺茂家的一个小小的阴阳师。
并不出名，只是个普通学徒而已。
我想你们大概会对我有点印象的，没错，上次贺茂大人外出碰见百鬼夜行的时候我也在，是帮助巩固结界的其中一人。
什么？你问我关于沙罗小姐的事情？
她是个很不错的人呀，又善良，又可爱……
不不不，我没有喜欢她啦！！绝对没有啊！
哎，她对我确实挺好的呀，感觉她有时候会特别关注我一下，或者说是……嗯，对我稍稍有些特殊吧。
比如上次她晚上找我聊天，看我练习阴阳术……嗯……确实有一阵子我觉得她对我有好感。但是百鬼夜行的时候，她看晴明的眼神完全打碎了我的那点点念头，哈哈。
也是啦，我只是一个小小的阴阳师而已，她恐怕都不记得我吧。
啊，真是抱歉对你抱怨那么多啦。总之沙罗小姐虽然有时候一些举动确实挺不合礼数，但是如果是她这样做，我竟然觉得挺可爱呢，大概是因为她的人格魅力呢。
不过，有时候真的很难受啊。
要是能知道她到底对我有没有好感就好了，即使是被拒绝，但至少可以断了我不切实际的念想。
如果真的能知道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