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oody Marry（27）意义？
天空浮现橙红交汇的霞光，黛紫色的暮色逐渐向着斜阳下沉的方向蔓延了过去。冷杉林黑色的剪影被闪烁的碎光透过，在这没有风的黄昏中无声地静默着。
而就在暮色盘踞的昏暗山林中，一场无声的逃脱正在悄无声息地进行着。黑白相间的女仆装扫过灌木丛，发出沙沙沙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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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十个，九个，八个……”
“还剩下三个，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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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颖手中握着一个装着寥寥几只萤火虫的玻璃瓶，神色严肃而紧张地在心中默数着，看着被囚禁的女仆少女们一个接一个消失在冷杉林的深处。
这些女孩便是原文中的关键情节之一——被巴托里夫人当作备用血液而囚禁的少女们。在原来的故事中，叶隐的任务对象，也就是委托她穿越到这里的少女朵拉就在其中。叶隐将朵拉和一众少女救出后，告诉了她们如何提前让巴托里夫人受到制裁，于是改变了原来的历史，提前了巴托里夫人的死期。
虽然想尽可能减少牺牲者的考虑可以理解，但随随便便就改变历史的做法未免太过于草率了。毕竟凌霜早在之前就向叶颖讲解过不能对过去做出任何修改的原因——难以预知的蝴蝶效应。而“阻止叶隐改变历史”这一条，也是系统向她颁布的任务之一。
跟白羽商量过后，他们决定赶在叶隐之前救出除叶隐的任务对象朵拉外的所有女孩。这样她们便无从得知改变历史的方法，只要穿过冷杉林就能逃到很远的地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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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为何单独留下朵拉，是为了保证明天撒那特思会像原文一样出现。在原文中，撒那特思明天晚上就会突然现身，然后抓走朵拉胁迫叶隐前往自己的城堡。如果朵拉也跟着其他女孩一起脱险，那她向血猎工会许诺的事情就会落空。所以尽管对把朵拉单独留在那里这件事很过意不去，但叶颖不得不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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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这下被囚禁的女仆少女也救出来了，应该能改变原文的这个剧情节点了。叶颖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抬眸望向身边漂浮在半空的幽灵少女，道：“多谢带路啦，艾德琳。”
被称为艾德琳的棕红发少女撇了撇嘴，啧了一声：“行了，你这家伙也不是那么没用。”
叶颖无奈地吐了吐舌头，转向了回去的土路，道：“知道了啦。我现在得去找我朋友了，得想办法带你去见你姐姐和妈妈。”
不能离开死亡之地的幽灵少女再次不爽地啧了一声，道：“你那朋友究竟行不行啊，我死了几十年都没人能看到我呢。把我从这儿弄出去哪里那么容易……”
“一定行的。”叶颖拨了拨耳边被风拂乱的碎发，坚定的视线越过逐渐暗沉的地平线，投向不知名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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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的嘴角有一丝微不可查的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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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是很厉害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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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叶颖抵达凌霜的住处时，银白的月亮已经高高悬挂在天空中了。
被高高砖墙包裹得密不透风的小院在夜色下弥漫着静谧的气息。一群又一群萤火虫犹如坠落的星光，在被夜空染上深紫色的花丛间缭绕穿梭。
在小木屋另一边的露台上，棕发少年的身影被屋檐投下的阴影浸透。少年嘴里叼着一块面包，面前显示器发出的白光照亮了好看的脸庞，眼角带着一颗泪痣的桃花眼疑惑地微微眯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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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哒。”
身后的木门打开又关上，发出轻微的声响。似乎有人从房间里出来了，站在了他身后。
白羽的目光依旧锁定在面前的屏幕上，发出的声音因为嘴里咬着的面包变得含混不清：“怎么？”
“呃，来跟你商量些事。”站在了露台上的叶颖有些踟躇，抿了抿唇道，“你这是干什么？”
“改bug。”白羽伸手扯下了咬着的面包，视线依旧没有从电脑上移开分毫，“你来是有什么事？”
“哦哦。”叶颖回过神来，语气严肃地说起了正事。
“今天已经跟血猎工会谈过了，狼人和撒那特思的事情都通知他们了。他们似乎相信了我们编的理由呢……”叶颖歪了歪头，无奈道，“学动漫里骗他们手机能预知血族亲王的出没地点，看样子还蛮有效的……”
“交代你的事都解决了？”白羽十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道，“被囚禁的女仆们呢？”
“都救出来了，之前找人支开了叶隐，很顺利。”叶颖如实答道，“只要等到明天晚上就行了。”
“动作挺快的。”似乎终于敲完了最后一个字符，白羽将双手举过头顶伸了个懒腰，语气带着打完呵欠慵懒的味道，“你也不是那么没用嘛。”
闻言，叶颖露出了无语的表情。
白羽跟艾德琳果然是一模一样的刻薄鬼，夸奖人的方式都一样欠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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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这次是来找凌霜借东西的。”叶颖在白羽的身边挑了块空地盘腿坐下，看着少年被白光镶上一层银边的侧脸，“还记得艾德琳吗？”
听到幽灵少女的名字，白羽敲击键盘的手顿了一下，终于转头将目光移向叶颖这边，双眸不爽地微微眯起：“那个女鬼？”
“嗯。”叶颖点了点头，认真道，“我已经找到让她升天的方式了，只要带她去见她姐姐和妈妈就行了，她其实……也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糟糕，只是有些……”
“早就看出来了。”还没等叶颖说完，白羽就从鼻子里挤出一声轻哼，露出了嘲讽的笑容，轻蔑道，“跟她那种自卑又恶劣并且素质为负数的家伙相处好玩吗？”
“诶？”没明白白羽为何突然这么说，叶颖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自卑……？”
白羽意味不明地撇了她一眼，语气不咸不淡，听不出除了平静以外的情绪：“你觉得一个人把自己弄成刺猬一样，不停地贬低别人是为了什么。”
停顿了一秒，他将目光重新移回了显示器上。
“因为他自卑。他需要从贬低别人这件事上找到让自己骄傲的东西，他需要抬高自己以获得安全感。”
”诶……”叶颖瞪大了一双蓝眸，“你是说你认为艾德琳其实很自卑……？”
“难道不是吗？”白羽发出了一声讽刺的轻笑，“恐怕她一直瞒着你什么事吧。一边骗你一边出手帮你，真是再明显不过了。”
“……诶！”闻言，叶颖不由得发出了吃惊的大叫。
白羽他是怎么知道的？艾德琳救过自己两次是没错，但两次白羽都不在场，她也没有特意跟他提起过这件事，他究竟是怎么看出来的？
“那还用说吗？”似乎看穿了叶颖的疑惑，白羽翻了个白眼。
“玛格鲁西机器人那一次，以那个机器人的性能，我不认为你能在无人协助的情况下撑到我来。”
“原，原来如此……”疑惑被解答，叶颖尬笑着答道。
白羽的洞察力真是很强呢……
“但是我还是不太明白，你为什么说她自卑着呢？你才见过她一次啊……”怀着疑惑，叶颖小声嘀咕道。
“当人在不明白前路的迷茫状况下，很容易产生自我厌恶的自卑感。”白羽的语气平静无澜，似乎只是在诉说一个既定事实，“不知道要怎么从一个封闭的环境中解脱，想复仇却有心无力，不得不看着惨案一遍又一遍发生。这种情况下，产生自己无用的罪恶感很自然。而最后表现出来的表面个性……”
白羽再次转过脸，看向叶颖的一双黑眸被夜色的阴影笼罩，深邃而充满无法言说的情绪。
“就是艾德琳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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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毕，白羽沉吟了片刻后，缓缓补充道：“像她这样的人，我见得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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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拂过花丛的枝叶，发出沙沙的清响。
当白羽最后一句话的话音落下，叶颖才猛然意识到一件事。她缓缓直起了腰，脸上逐渐染上惊愕的表情。
白羽刚才那段话，应该可能……不，是一定，不只是在说艾德琳的事情。
她曾经问过白羽同一个问题三遍，而白羽的态度每一次都是回避，直到最后事态转变才不得不简单向她解释了一下答案，从来不曾告诉她过完整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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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现在，白羽对她所说的这段话，有可能答案就隐藏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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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白羽。”
叶颖的眼神认真起来，直直地盯着少年的脸庞。
“有件事我之前一直没注意，但现在突然发现有什么被我忽略了。”
少年愣了片刻，也将目光投向了叶颖。
“还记得刚认识凌霜他们的时候吗？”叶颖语气严肃，一字一句道，“现在想想，你应该不会那么轻易地就相信了她的话。那个时候你应该跟我差不多，知道的没有多少，你一定不会随便答应她的合作的。”
“啊？”白羽疑惑地皱起了眉，歪了歪头道，“你想说什么？”
“我是说，”叶颖深吸一口气，“凌霜一定对你展现了诚意，她一定给你了什么承诺或是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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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入反系统组织，你的契机究竟……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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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用说？”
沉默了片刻，白羽的嘴角再次露出了嘲讽的笑意：“当然是因为我跟系统有仇啊。”
“对于系统那种货色，难道我还要像条走狗一样把那玩意供起来吗？”
“不，不，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是说……”自己的意思被误解了，叶颖立刻纠正道，“我是说究竟是什么让你选择信任凌霜他们……”
说完这句话，为了不像前几次一样刺激到白羽，叶颖立刻补充道：“我的话，加入这个组织的原因很简单啦。”
说到这里，她自嘲地笑了笑，语气无奈却诚恳地讲出了实话。
“因为想帮你并且好像确实这是回家的最快方法，就决定相信你的判断了。”
叶颖放在膝盖上的十指握在了一起，语气中含着笑意。
“毕竟你之前帮过我很多次嘛，所以礼尚往来嘛，我也想帮帮你……如果只是因为怕风险就退缩还对那些应该好好感谢的事视而不见也太过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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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她话音落下后很长一段时间，白羽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合上了笔记本电脑。周围唯一的光源消失，四周沉入了一片黑暗的寂静。
“她一开始开出的筹码是记忆。”
正当叶颖以为他不打算回答自己的问题时，白羽突然开了口。
“……她们知道你的过去？”叶颖不由得有些惊讶，“是……你来到系统之前的身份？”
“差不多。”白羽耸了耸肩，语气听上去有些无所谓，“以前一直很想知道那些事，但现在已经没有意义了。其实也没什么。”
“诶……”叶颖瞪大了双眸。
设身处地地站在白羽的立场想一想，过去的身份对他来说一定非常重要吧。那是重要到让他冒着巨大的风险信任一个当时知之甚少的人，重要到让他跟系统对着干也要知道的事情，一定是白羽非常看重的。
肯定不会是没有意义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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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颖皱紧了眉。
“……为什么没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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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事有那么重要吗。”白羽抬起一双好看的眸子，望向遥远的天际，语气平静得让人心生不详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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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合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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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