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对峙
和蒋伊伊聊完之后，我愈加觉得自己不是个人。
接下来的一整天，司景年都没联系我。
我也不敢去主动联系她。
不敢自己撞到枪口上去。
第二天下午2点25分，司景年给我发了微信消息。
我惴惴不安地点开了那个消息。
司景年：今晚7点到家，我需要和你聊一下。
我看到这个消息，我的心坠入谷底。我用力地攥住手中的手机。力气大到关节发白。
完了。
我完蛋了。
我的心在身体里七上八下，如有人在身体敲一口大钟一样。
晚上要被宣判死刑了。
我心如死灰。
一切都乱了，我本来打算搬家走开，慢慢忘记她，忘记对她的喜欢。然后等我忘却这段情的时候，还能微笑着和她做朋友，祝她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却因为我的一场酒后告白，一切都崩塌了。
我和她，可能这次真得要告别了，以再也不见的方式。
我躺在柔软的床铺上，身体却像躺在坚硬的冰窖里。承受着来自骨髓的寒冷。
我任眼泪流淌着，打湿枕头。
我从来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多眼泪，我哭到停不下来。
我应该起身收拾东西，准备搬离这个家才对。
但我浑身无力，有种发烧后的眩晕感。我只想在这里躺到天荒地老，不用去面对司景年的决绝。
我先是无声地哭泣，转而蒙上脑袋放声痛哭。
哭到脑袋缺氧，呼吸失控。
再这样会被闷死的，安小雨。
闷死不也挺好的，我心中这样告诉自己。
但终于还是爬起了身，我看了下时间，已经6点半了。
我六神无主地爬起身来洗脸，化妆，换衣服。看到镜子里面苍白如鬼的自己，我笑不出来。
犹如鬼片里的恐怖鬼魅……
不行。
这样会吓到司景年的。
我用冰块敷肿成核桃的双眼，给自己画了个粉粉的妆容，用力拍打自己的脸颊，让它多点血色。
双目无神地坐在沙发上，等着属于自己的末日审判。
时间一点点爬过，司景年回来了。我看了下客厅里的灯，果然刚好7点，她真得很准时。
我的视线追随着她。看着她换鞋，洗手，然后一点点向我靠近。
我觉得很不真实，总有种坐在电影院透过荧幕在看她一样。
她坐在我面前的沙发上，红唇微启，她说了句话。
拉回了抽离出这世界的我。
“吃饭了吗？”我听到她说。
“不饿。”我吐出的话语沙哑到刺耳，像是拉风箱的声音。
“嗓子怎么回事。”她皱眉看向我，仔细观察了下我的脸。
如果是平时的我肯定会转过脸不让她看，但此时的我连微小的移动都觉得做不到。
她伸手抚摸上我的眼皮。“眼睛怎么这么肿。”
老天知道我是想躲开的，但我却像中了魔咒一样定在那里。
只能感受她的手指划过我的眼皮。
温热的触觉让人缱绻。
我戴上平时的保护色。“看电影看的，太感人了。”
“你不是要谈谈吗，谈吧。”
“恩，小雨。你以后不要再喝酒了。”司景年正色地看着我。
我依然魂不附体，懂得了她的言外之意。她是在暗示我喝醉以后，给她打电话说胡话的事情。“以后不会了，上次半夜给你打电话的事情实在对不起了。”
“没关系。但是半夜打过来什么话都不说，就是你的不对了。害我以为手机坏了呢。”司景年笑着说道。“但是听到你打呼噜的声音，我才知道是你睡着了。”
？？
她的意思是？
随着她的话，我的心慢慢地活了过来，眼里也绽出了光彩。
太好了，太好了。
原来我并没有告白。
太好了，我不用离开了。
我还可以和她接着做朋友。
太好了。
我的眼泪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我手掌捂着脸，低声抽泣。
司景年关心地问我怎么了，我笑着对她说。“想到刚才电影里的感人场景了。”
她抱着我抚慰，轻拍着我的背。我趴在她肩头抹眼泪。
开心的眼泪。
我享受着这劫后余生的感觉。
之后，我告诉了蒋伊伊我醉酒那晚并没有告白。她也松了口气，一方面觉得有些可惜，另一方面又觉得这样也好。
搬家的事情我也暂时搁置，再次投入了自己的工作中。
我和司景年的状态恢复到了最初的样子，她做早饭我做晚饭。
她会给我从外面带点吃的玩的，我也会给她买点乱七八糟的东西。
只是我不再去扑进她的怀抱里，不去抱着她的胳膊磨蹭她等等。
这样也挺好的，做回普通朋友。
在距离她很近的地方待着，但不去越线。
只是我午夜梦回的时候还是会想到她。
但是目前这样的情况我已经满足了。
直到一周后，李显又把我约了出来，还是约在了上次那件烧烤餐厅里。
李显这次难得打扮地很正经，一身黑色西装，有些雅痞的帅气。
我欣赏地看着他。
他开口说的话却呛到了喝水的我。“你喜欢景年吧。”
我很不文雅地喷出一口水，我手忙脚乱地用纸巾去擦桌上的水。
李显看着我擦完，他目光灼灼，大有一种你不跟我说，我就不放过你的感觉。
“怎么这样问。”我装作镇定，悄悄地想要转移话题。
“不要转移话题，你回答我。你喜不喜欢景年。”李显用食指的关节敲了两下大理石面的桌子。
他仿佛是手里拿着刑具的刑讯人员，表情凝重到让人害怕。
我的下唇抖了抖，避开他的审视，神色中尽是闪躲。
“你不回答的话，我就当你不喜欢了。”李显坐直身体，恢复了原本的吊儿郎当。“那我就不能告诉你裕安的秘密了。”
“什么秘密？？”我竖起耳朵，咽了一口口水，喉咙滑动。
“如果你不喜欢她，你是不需要知道的。”李显把玩着自己的手机，像转书一样转来转去。“你不需要知道、裕安是女生这件事。”
我应该是瞪大了眼睛，因为李显看着我的表情露出了邪气的笑容。
他宛若诱惑夏娃的毒舌一般，吐出让人目眩神迷的字眼。“真得不喜欢景年吗？”
我被蛊惑般地说喜欢。
李显给了我个U盘，告诉我里面是司景年和裕安的聊天记录。
我说看人家情侣的聊天记录不太好吧。
李显翻了个白眼说，“这时候道德底线高起来了？”
“放心吧，没什么不能看的内容。”
我没等到和他一起吃完饭，告诉他吃了多少告诉我，我给他转钱。
我就拿着U盘跑回家。
司景年不在家，我偷偷摸摸地进入自己的房间，锁上门。
打开电脑，心跳地飞快。
U盘里有两个文档，一个命名了“裕安微信”;一个命名为“聊天记录和时间线”。
裕安微信这个文档只有9kb，我先打开了这个文件。
里面只有几行文字。
微信名：裕安
微信号：yuanxiao0905
注册手机号：172XXXXXXXX
微信注册日：2018.9.16日
手机号所属人身份证：司景年。
晴天霹雳。
这个微信号竟然是司景年自己的小号。
可司景年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为什么要注册个小号。
那裕安到底是谁？
有这么个人存在吗？
李显为什么说裕安是女孩子？
一大堆问题挤入我的脑海里。
我颤抖着手点开第二个文档。
里面聊天内容基本都是司景年一个人单方面在叙述。
2018.9.16日 13：34
司景年：你今天好像挺开心的？
司景年：发生了什么啊？
裕安：今天发了一次性计税呀，好开心啊，晚上一起去吃饭呀。
司景年: 好。
2018.9.21日 20：05
司景年：你今天约会开心吗？
司景年：今天妆容画得很好，眼角的星星很配你。
司景年：真得很好看
裕安：是吗？下次也给你贴一颗星星。
司景年: 好。
2018.12.24日 22：04
司景年：你为什么和他订婚了呢？
司景年：他配不上你。他哪里好啊？
司景年：你能不能给我个机会。
裕安：我们宣布在一起吧。
司景年: 好。
【朋友圈：在一起了@司景年】
2019.01.01 00：00
司景年：多希望我们一起跨年啊。
司景年：希望以后都能一起跨年。
司景年：你在广场上跨年还开心吗
裕安：不开心，想和你一起过年。
司景年: 回来吧，我在家里等你。
2019.03.10 23：01
司景年：你终于和他分手了。
司景年：我是不是有机会了？
司景年：我告白你会接受吗？
裕安：当然会接受了。
2019.04.29 02：05
司景年：今晚我说了你是我女朋友。
司景年：你会不开心吗？
司景年：你可以作我女朋友吗？
裕安：我愿意。
……
我泪眼婆娑地看完聊天记录。
太傻了，司景年太傻了。
原来她是一个人扮演着裕安的角色。
这里所有的时间线基本上都能搭上我的事情，比如我一次性计税的发放时间，比如12.24日我和齐正宇订婚，比如元旦那晚我和齐正宇在XX广场上跨年，比如她在酒吧里说了我是她女朋友。
原来她也喜欢着我。想到这里我心里既苦涩又甜蜜。
这字里行间的透露的情感让我觉得呼吸困难。
原来她也喜欢我。
我的胸腔以我难以负荷的速率震动着。
我的心绪难平。
有人敲了我房间的门，我擦了把眼泪踱步去拧开门。
门前站着司景年，她手里拿着一束紫色的满天星。她的目光缱绻，神色温柔，眼眶微红。
她双唇微张，直视着我，眼中的光芒比冬日的阳光还要温暖还要柔和。她开口，声音中有着不自信和期盼。
“小雨……你愿意……”
我任由眼泪流淌，我向她扑过去，双臂箍紧她的纤腰，把自己的脸狠狠地埋进她的胸口。
“我愿意！我愿意！愿意！”我感受着手臂中的人身子微颤，倏地她扔下手中的花束，用力地回抱住我。
我们用劲浑身的气力把对方抱紧，想要用这种方式把对方的身体融在自己怀中。
我感受到温热的液体砸在我的肩膀上，是泪水。
我抬头看向她的脸，却只看到她倔强绷直的下颌线。
她不好意思地侧开脸，不让我看她哭的样子。
我松开抱着她的双臂，她却没松开我。
我双手轻柔虔诚而坚定地捧住她的脸颊，仿佛在捧着圣物。
我温柔而不容拒绝地把她的脸转向我，她原本清冷拒人千里的脸现在却因为微红的眼眶，打湿的睫毛，粉红的双颊显得波光潋滟。
泪水从她的眼角再次滑落。
我抚去那一颗泪水。
另一颗泪汇聚在她的眼尾，我轻声对她说低头。
她听话地低下头来。
我踮起脚尖吻去那颗眼泪。
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