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司景年的场合

　　安小雨这个名字我不算陌生。

　　在我小学、初中的时候，我妈就在我面前常常提起这个人。

　　我妈说这小孩长得特别好，就想我幼儿园时爱玩的芭比娃娃一样可爱。

　　小学的我听到这句话并没有很开心，因为我那时已经不玩芭比娃娃了，而且觉得上了小学，还在玩芭比娃娃的同龄人太过幼稚。

　　小学三年级时，我妈给我看了安小雨的演出照片。我不懂，脸画成猴屁股的她哪里好看了？

　　初二时，我妈夸奖说，安小雨这孩子特别有舞蹈天赋，现在是街舞少年团的领队了。霎时，我看着那穿着吊裆裤、破T恤的，带着嘻哈帽子的女孩子陷入沉思。

　　第一次见到安小雨的时候是高一入学的时候。

　　那是2006年9月5日，那一天，我记了一辈子。

　　高一入学当天要开全员大会，我当时作为新生代表要上台发言。

　　我刚站上台。对着话筒说了一句老师们、同学们，大家好。

　　队伍后方就传来了一片骚动。

　　我听到学生议论纷纷的声音，几名老师和保安开始从队伍前列往后面奔去。

　　我在刺目的朝阳里向后远眺，看到远处的白色围墙上站了一个穿着破洞裤的女孩子。

　　很奇怪，那么远的距离，我却被她裤洞里露出的大腿闪到了眼睛。

　　在老师的制止声、学生的起哄声中，那人从2米多高的围墙上越了下来。

　　打乱了我的演讲计划。

　　安小雨被警告处分了。她大概是第一个一入学就被发了警告的人。

　　我们被分在了一个班。

　　她上讲台自我介绍的时候，我才把她和我妈所夸耀的女孩子对上。

　　不太像。

　　开学之后，她以非常快的速度和班里男女同学都混得很熟，当时的我还是没什么朋友。

　　她竞选了宣传委员，班里几乎全票通过，当然我觉得和她的好人缘也有关系。

　　我没有投给她。

　　我们一直没有交集，也没有说过话。直到有一天，她在蒋伊伊的推搡下，扭扭捏捏地走到我座位旁边。

　　问我要不要在校庆中报个节目。

　　我拒绝了她。

　　她有些受伤地走开了。

　　我当时心里在想，她皱眉的时候还蛮像我的芭比的。

　　没想到，第二天她又堵在我位置上问我同一个问题。

　　我这次找了个理由，表示自己没什么节目拿得出手的。

　　她说怎么会，你不是小提琴都演奏级了吗？

　　我狐疑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她像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看着我。“我妈妈说的，她和你妈妈是高中同学。”

　　我了然，但还是以‘好久不练习生疏了’拒绝了她。

　　她走后，我想她原来不是只会跳围墙，也会好好和人说话。

　　不过，想到她受惊的样子，我摸了摸自己的脸。我长得有这么可怕吗。

　　第三天，她又来了。我心中有些不耐烦。

　　心想这次她又有什么理由？

　　安小雨说：“求求你了司同学，我们其他同学真的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表演。”

　　“你就当帮一下阿姨朋友的女儿吧。”

　　她提到这个，我想到她穿吊裆裤的样子。

　　“你不是会跳街舞的吗？”我张口问到。“为什么你不出个节目。”

　　“额。。好久不跳了有些尴尬。”她竟然和我用了同一个理由。

　　也太敷衍了。

　　“你跳街舞我就拉小提琴。”

　　后来我们两个都在校庆上表演了。她的街舞跳得很好，节奏鼓点都踩得恰到好处。动作有力而干净利落。非常帅气，下面的男孩子女孩子都吹着口哨给她赞赏。

　　这之后她就走进了我的生活中。

　　她周末拉我去图书馆看书学习。其实只有我在学习，她在用自己偷买的MP4看小说看美剧。

　　周内上课的时候她用小纸条砸我，问我下课要不要去小卖部里买辣条。

　　我皱眉，我又不吃辣条。

　　但是还是陪她去了。

　　她上厕所也要拉着我，我不习惯和别人一起去厕所。

　　我拒绝了她，她倒没有什么受伤的感觉，她拉着蒋伊伊或者其他女生就开开心心地牵手去厕所了。

　　我有些不开心，原来我这么容易被替代的吗？

　　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和安小雨相反，我是遇到事情就一定要好好想清楚的人。

　　我去网上发帖，有人回复我说，你应该是喜欢上了安小雨。

　　神经病，安小雨是个女生，我怎么会喜欢上她。

　　我虽然从来没喜欢过男生，但脑子里的传统观念告诉我，女孩子一般都是喜欢男孩子的。

　　虽然我没有相信那个帖子，但是这个喜欢安小雨的想法，被植入我的潜意识里。

　　现在想来，当时我还没喜欢上安小雨，顶多是有了好感。

　　高一分班的时候，安小雨非常纠结，她自己是比较喜欢文科的，比如英语历史之类的。但是她爸妈告诉她理科会有更多的发展方向。

　　她来问我的意见，我当然是要上理科的。

　　而且我私心也希望她也能来读理科，我们俩就不用分开了。我们学校的文班比较少。选文科的每班也就10多个，所以文科班是重组，理科班就不用变动了。

　　她跟我说蒋伊伊要去文科的。

　　我说那你就去文科啊，不过我们估计没什么机会见面了。

　　我耍了个心机。

　　看她咬着唇不开心的样子，我内心无耻地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她最后选择了理科。

　　甚至我们在选位置的时候，成为了同桌。

　　我有了更多和她腻在一起的理由。

　　安小雨的理科是真得不太好，数学勉强100+，理化生都在50、60挣扎着。

　　她其实也算努力的类型，但大概真的没天分。

　　去了补习班之后，也只是勉强及格。

　　我有些负罪感，她选择理科应该也有我的责任。

　　于是，我开始给她补课。我们俩是走读，但是为了给她补课，我们俩还是会待到晚自习结束。

　　周末也变成了去我家补课，而不是纵容她在图书馆看美剧。

　　她周末早晨9点到我家，上午我们做作业，下午我给她补课。

　　中午午休的时候，就睡在我的床上。

　　我其实是有些洁癖和认床的。开始几次很不习惯和她躺在一张床上。

　　但是她睡觉还算乖，而且身上洗衣液的味道还算好闻，有点助眠效果。

　　有几次午觉惊醒的时候，发现我把她抱在怀里。

　　满怀都是她的味道。

　　即使现在想到周日，我还能想起阳光和她的味道。

　　这大概是我对她的情感起了变化的时候。

　　我夜里梦见了她，我梦里对她做了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我梦见我吻了她，摸了她。

　　后来，安小雨问我的初吻是什么时候，我和她说是高三她喝醉后强吻我的时候。

　　但我没告诉她，我早在无数个梦里，将她吻了千千万万次。

　　这些梦让我很惶恐，我偷偷地去看了心理医生。

　　当时柳市的心理医生很少，这个人是我妈妈的朋友，哈佛念书回来。

　　她跟我说这是很正常的，不要害怕。可能是占有欲起作用，也可能是喜欢上她了。

　　我说喜欢女孩子是变态吗？

　　她说不是，只是你喜欢的那个人刚好是女生而已。

　　现在我想到这里还想谢谢她的心理辅导。

　　我不喜欢女生，我喜欢的只是安小雨而已。

　　虽然得到心理医生的肯定，但我还是不敢表达出自己的想法。

　　我怕吓到她。

　　而且我们当时已经高三了，考大学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安小雨的成绩终于上来了，谢天谢地。

　　经过不懈的努力练习，她考上了京市大学。

　　我跟我爸争执了一下，还是没有选择他所上的TOP2学校，而是选择了京市大学。

　　我的解释是这样回家也很方便。

　　安小雨还为了我可惜，我跟她说，是我爸妈不想我去太远的大学。后来出国留学的事情立即打脸了。

　　同学聚会的时候，安小雨喝醉了。

　　醉酒的她有些平时没有的野性，非要给大家表演街舞和翻跟斗。

　　我怕喝醉的她表演撞到头，就上前制止了她。

　　没想到她被我锁在怀里，却一点都不乖。她一口咬到了我脸上，留下了牙印。像只发狂的小狗一样。

　　有些疼。

　　她下一秒送上的唇让我忘却了疼痛。

　　这个吻没有梦中香艳，但是她唇的软糯却比梦中更软。

　　她的唇好甜。

　　我照镜子的时候盯着脸上的咬痕，决定暑假后面都不出门了。

　　我抚摸了下自己脸上的牙印，然后手指停留在自己的嘴唇上。想着她吻我的样子，她嘴唇的触感……

　　隔天，我妈看到我脸上的咬痕，问我怎么了。

　　我说安小雨喝醉酒咬了我。

　　我妈说那你以后可看着她不能让她喝酒，咬你还好，咬了别人可怎么办。

　　亲妈。。

　　我觉得我妈这么喜欢安小雨，应该能接受我也喜欢安小雨吧。

　　我当晚就跟我妈出柜了。

　　我妈丢失了往日的镇定自若，她沉吟了一会儿说，让她自己先想想这事。

　　我在为开学收拾东西的时候，她握着我的手郑重其事地说。“这条路不好走，爸妈会陪着你的。”

　　我爸靠在我房门边，对着我露出鼓励的微笑。

　　我的眼眶有些热。

　　我抱紧我妈。

　　我妈松开怀抱以后，又正色地跟我说。“如果小雨喜欢你的话，当然好。但你不要主动去把人家带上这个路。”

　　我说好，当时的我没想到我等了9年才等到这一天。

　　大一的时候，我和安小雨更加亲密无间了。

　　我经常梦到她答应了我的追求。

　　梦到我对她做了些不好的事情。

　　直到大二的时候，她交了个男朋友。那个男孩子是她同系的同学，对方对她死缠烂打。

　　她同意了。

　　两个人会牵着手出入校园各种地方。

　　那个场景我实在是不想看到，当时教授推荐我去德国深造。确实是个很好的机会，也可以摆脱看到两人甜甜蜜蜜的样子，我也就顺势同意了。

　　在德国的时候，我又经常思念她。

　　思念她的时候我就去学习，或者多背几个单词。

　　把自己想要联系她给她打电话的念头压下去。

　　在德国、美国的时候也有女孩子或者男孩子跟我表白。

　　我是真的没有任何感觉。

　　在美国的时候被那些拒绝的女孩子喊我性冷淡。

　　我不在意。

　　回国之后，我看到安小雨发了一条找室友的朋友圈，我就立马决定和她同住。

　　当时的我，说没任何想法是不可能的。

　　但我什么都没做，遵守我妈妈的要求。

　　当时的我觉得，陪在她身边就够了。

　　不久后她又交了男友。

　　我进步了，这次我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约会，牵手，开他们的玩笑了。

　　虽然开玩笑的同时，我的内心在滴血。

　　9.16日那天，安小雨说可能会跟齐正宇定下来。

　　那一天，我开了裕安的微信号。yuanxiao0905是安小雨名字的倒置，0905是我第一次见她的那一天。

　　我疯了。

　　我扮演两个人聊天的场景。

　　我假想着她是对我撒娇，是和我订婚，我与我跨年……

　　后来她们订婚了，我当天决定让裕安这个角色成为我的男朋友。

　　让我显得不再那么可怜。

　　我妈知道后，一直掉眼泪。说我傻。

　　说我可以试试和其他女孩在一起。

　　可我怎么和其他女孩尝试？

　　其他女孩又不是安小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