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昨日的事情陆清宴记得不大清楚, 她饮了几杯酒后就人事不醒, 迷糊间发觉自己浑身无力, 只能顺着人摆弄。现在细细想来,定是那酒的缘故。

  她整理好自己的衣物, 脊背处抽痛,踩着石子路上脚底板磨得生疼, 忍不住走一步停一步。连菊见陆将军走路姿势不对, 暗怪殿下下手太狠,她走过去,“将军要扶着吗?这里距离关采花贼的地方还有段距离。”

  陆清宴也非不知好歹之人, 由她扶着往前走,问及昨晚的事情。连菊一五一十答了,连广陵王被殿下暴揍之事都没省去。

  陆清宴心情很好, 阿弥这个人脾气也算好,大抵可称得上懦弱, 能让她动手打人约莫着也是气狠了, 走到半道上想起连菊方才的话,她们并不认广陵王的身份,她眼下不管不顾的跑去, 只怕得不偿失。

  且将军府里乱成一盘散沙, 应该先去处置这些人才是,至于高峤不如先晾着他。

  她又转身回将军府,自己这个样子约莫也翻不了墙,欲从正门走, 连菊唤住她:“将军不如从府内走,两府相接的墙塌了……还砸伤了您府上的婢女,不过已经请大夫治了。”

  连菊有些不好意思,细细想来幸亏昨晚墙塌了才会让人察觉到将军府的怪异。

  陆清宴走过坍塌之处,多打量两眼后便轻嗤一声,也不说话。

  亏得阿弥想出这个烂招数,想在墙角下挖沟渠阻止她翻墙,竟不想墙下地基不够坚固,挖得多了便塌了,她道:“连菊,这件事交给将军府处理,保管你们殿下满意。”

  正好利用这个机会开一个角门,太后皇帝若问起来便刚好拿此话搪塞过去,是公主府将墙角挖榻了,将军府补救而已,地基不稳只能开道角门。

  陆将军极其开心,连菊蹙了蹙眉,她有些苦恼,长公主好像又做了件对不起自己的事。

  昨夜闹了整夜,陆清宴爱干净,回去后命人准备热水沐浴,被陆平困住的婢女也被公主府的侍卫救出来,婢女给她讲了大致经过。

  昨日宴饮是因为大夫人膝下的两个嫡女待嫁,看中了广陵王府泼天的富贵,嫁入宫廷自然是不可能的,五品官的嫡女入宫必然不受待见,不如走险路去攀附广陵王高峤。

  酒中有药,只是那酒是给高峤喝的,不知怎地转到陆清宴手中,自家宴席她根本不会想到酒中有古怪,喝完发觉不对。高峤出自皇室宫廷,什么肮脏计谋没见够,立即识破,并威胁陆平,若不从他便将整个陆家告到御前。

  陆平害怕极了,自然乖乖答应,没想到半路上杀出长公主,墙塌了进来找陆将军。

  恼恨的是陆平,被戳破后竟所有的屎盆子扣在陆清宴的身上,长公主也不是傻子,打了大夫人又将陆平捆住丢到柴房里,等着陆清宴醒来再处置。

  陆清宴的生母文兰早就闻风而来,她是府内家生子出身身份卑微,若非陆清宴争气还不知她缩在哪个角落里过着下人的生活,她见女儿神色尚好,心中大石头落下,为人母者事事念着儿女,哭着抱着陆清宴。

  只是陆清宴一个踉跄,脚疼背疼,一路走回来已不易,被母亲这般冲撞,身上所有的痛经都在叫喊,她倒吸一口冷气。

  文兰察觉出女儿的异样,又见下人备水,立即脱开女儿衣袍查看,背上本是白皙白嫩的肌肤,现在布着数道鞭痕,她心疼得掉眼泪,“这……怎么弄的……”

  “摔的……娘,你先出去,我要沐浴,还需要去父亲那里看看,朝堂上还有事情等着我去处理。”陆清宴忙将衣裳穿上,又将母亲推出去,寂静的院子里又是一阵叫嚷。

  头疼的是长公主又跑来了,那道墙榻了之后,来往特别方便。

  陆清宴撑不住便斜靠在门板上,瞧着气势汹汹的长公主走近。只是她还未走近,身后扑来一个女孩,抓住她的衣袖哭喊:“殿下……您开恩救救我父亲母亲……他们都是无辜的。”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阿九脚下不稳,差点被她拽倒在地,将军府的人都这么蛮干?她一脚踢开女孩,“好好说话,哭甚哭甚,有什么委屈找你姐,关孤何事,滚!”

  她心中本就恼怒,见到姓陆的女孩子没来由更加讨厌,若非陆清宴在她定再踢上一脚。

  长公主目光冷淡,陆清檀则闹了没脸,泪水没干,脸上就青白一阵,不知晓这位长公主怎么换了性子,往日只要对陆清宴不利的事,她都会上赶着去掺和。

  陆清宴站于廊下,神色异常清冷,冷冷瞧着陆清檀在那里装腔作势。阿九脑子里有些回忆,南朝嫡庶分明,陆家的子弟被庶女踩在头顶上,心中不服加之陆清宴行事霸道,大多面上情分,暗地里死较劲。

  想着攀上广陵王这棵大树也好挽回些尊严,岂料广陵王压根就没看上她,反倒想着陆清宴,搬起石头砸起自己的脚。

  阿九才不会傻得去搅和将军府的事,她公主府关着那尊大佛,杀也不是放也不是,都怪这个陆清檀,她越想越恼火,上前又想踢几脚,陆清檀吓得满庭院跑,边跑边哭。

  “请三小姐出去,没我的允许不准出来!”

  看完戏的陆清宴慢反应过来,陆清檀见长公主不帮忙就厚着脸皮去求庶姐,低声下气:“阿姐,父亲母亲都那么大的年龄经不起这般折腾,你心疼心疼他二人养大您,放了他们出来吧,我母亲挨了打伤势严重,您就念着她的好放她出来请大夫吧,若是旁人知晓了,晓得您不敬嫡母,御史那里也会生事是。”

  蛇打七寸,这位陆三小姐很会说话,阿九不禁多看几眼,这样玲珑般的人物若是嫁给广陵王,只怕府上也不得安宁。她眼珠子转了转,陆清宴则道:“打人关人的不是我陆清宴,三妹该去求旁人才是。”

  陆清宴笑着看向阿九,道:“殿下您说是不是呢?”

  阿九就知晓这人拿她当箭使,不过她既然掺和进来,又惹了那么一尊大佛,想来也不能袖手旁观,又觉得那个女人哭得心头烦,就像死活不肯喝孟婆汤的鬼魂,她立即挥挥手让人将陆三小姐带出去,顺带堵住那张嘴。

  陆清宴也对她的举动有些吃惊,平日里不嫌事小的长公主竟主动为她解决麻烦事,她站直身子,眼中清明又藏在几分冷意,哪有方才淡笑的模样,“殿下不如进来聊聊?”

  “陆将军主动请我进去,只怕心思不善,不去!”阿九才不上当,这个女人进屋动手动脚,简直就是可恶。

  陆清宴唇角勾了勾,毫不介意戳破自己的伤处,道:“殿下那几十鞭子打在臣的身上,有心无力,殿下自己下的手应该清楚才是。”

  阿九语塞,好似是这般道理,她也就进屋去了。

  进去才发现里面热气腾腾,屏风后摆着沐浴用的一应物什,她坐在屏风外,开门见山:“那个高峤如何处置,我可不愿管这件事。”

  “殿下不是已经说那只是采花贼吗?哪有什么广陵王高峤。”陆清宴微微蹙眉,身后汗湿了衣襟,摩挲着伤处,痛得她站立不住。

  阿九瞧着她蹙眉隐忍的样子,软软靠在小榻上,拨弄着她榻上的兵书,悠闲道:“既然不是高峤,可总该将人处置下,放在公主府若的被外人知晓,你我囚住当朝亲王,罪名可不小啊。”

  “原来长公主也怕啊,臣以为殿下天不怕地不怕,单单怕臣胡搅蛮缠。”陆清宴站不住,便索性坐过去,在小榻的暗几里拿出一方盒子递于长公主。

  阿九不明所以,顺手接过,陆清宴道:“殿下再想逃跑的时候可以带着这个护身。”

  这人真贴心!

  盒子里放的好似一个手镯,她翻了翻觉得奇怪,公主府内的手镯成百数千,只是这个宽且扁,里面是中空的,一看就知有物。

  陆清宴知晓她认不得此物,便道:“这是针匣,内置暗器,是个很好的防身之物,你且细细看去手镯内有处突起的点,遇到歹人按下机括,毒针便从那里射出,比袖箭更为灵活方便,且它看上去就像是普通手镯,不会引人注意。”

  阿九翻过去翻过去看了数遍,眉眼弯弯,瞧着就知道她很满意,陆清宴把握机会凑过去,接过手镯,亲自给她套上去,手腕大小很合适,好似量身定做一般,阿九很满意。

  陆清宴离她很近,炙热的呼吸喷在耳廓,酸麻酥痒,阿九往后退了少许,“你就不怕我拿它对付你?”

  “殿下舍得臣死就尽管试试。”陆清宴坐直身子,指尖上残存着长公主身上的温度,她怜惜地摩挲了须臾,“殿下昨夜救臣,臣很开心,从小到大除去营中的将士外,唯独殿下对臣另眼相看,就如同昨夜,家中人为了前程利益而算计我,着实令人齿寒。”

  阿九不料她会诉苦,拿人手短,自然不该恶言相待,不过陆家父母所为确实让人不齿,为了一己之利就把女儿往火坑里退。

  阿九想,真是丧心病狂。

  她扭过身子去看,陆清宴神色宁静,如同黑夜下波澜不惊的湖面,半分也不恼,她怪道:“你好像习惯这种事了,他们经常这样做,你生母就不管不问吗?这可是将军府,是你陆清宴用军功挣来的府邸,哪儿轮得到他们指手画脚,打发出去不就得了。”

  “孝字当头,如置刀剑。”陆清宴道。

  南朝以孝道仁义治国,自然不可随意置自己生父不管不问。

  阿九觉得人间的事太复杂,微抿唇角,一时沉默。陆清宴盯着她微抿的唇角,如丹果般鲜艳,可惜带刺,不过这样的高弥才让人喜欢,不为她手中的兵权。

  那厮高峤多半是为了兵权,他野心极大,妄想娶她得到她身后的助力,以此有着与小皇帝抗衡的实力。

  “那依我看不如让那个高峤娶了你那个不省心的三妹妹,这样他就不会在惦记你,再者这事也好解决。”阿九觉得这个主意甚好,两人都是肮脏的心,结合在一起,约莫就是最好的一对夫妻。

  陆清宴不想她会想起这么个办法,目光在她精湛的眸光上停留,“你想怎么做,亲王怎会五品官家的女儿为正妃。”

  “这个好办,将你免职罢官,这样家中只有你一人盯着门楣,陆清檀对外可说出去是你的嫡妹,再加上他二人对外生米煮成熟饭,高峤应下便放他出去,不应就打死丢入河里。”

  这个主意太损,就算陆清檀嫁过去也不会有好日子过,一时间陆清宴蹙眉似是不应,毕竟是她的妹妹。

  阿九察觉出她的意图,戳戳她脑门,恨铁不成钢道:“陆将军的脑子约莫丢在战场上了,你那个三妹妹都拿你当作挡箭牌,你的名声、你的官职就是她攀权的踏脚石,你竟然心疼这个,战场上是你死我活,你们将军府难不成就是不是你死我活?”

  她顿了顿,把玩了针匣,心情甚好,不免又提醒陆清宴几句:“你可怜人家,人家未必可怜你,昨夜我也曾看到了,高峤不会善罢甘休,你们将军府也有错,他若告到御前,依着小皇帝的态度,你们陆家名声肯定难听,顺便打击打击你的威信,何乐而不为。”

  “你怎么知道那么多?”陆清宴奇怪,往日这个长公主呆呆傻傻就晓得看花娘,今日长篇大论头头是道,莫非以前是藏拙?

  阿九也是一愣,捂住自己嘴巴,这些弯弯绕绕是地府那些鬼魂与她诉苦时所说,几百年来听得多了,就晓得里面的门道,但是不能告诉陆清宴的,她想了想就道:“太后告诉我的,听得多了自己想了想,你到底要如何做,赶紧决定,那个瘟神还在我府上呢,真是麻烦。”

  陆清宴沉默着,却是审视着此事会带来的结果,眼神阴沉,让阿九毛骨悚然,她立即下榻,道:“我要回府去了,晚饭前给我答复。”

  长公主主动来将军府的次数少之又少,陆清宴怎会轻而易举地放她离开,她立即拦着门,神色略带柔和,委屈道:“你打了我,此事无人知晓,你得给我留些面子,等我沐浴结束给我上药再去,婢女看到我面子往哪儿搁。”

  说话间眼神在阿九手腕上流连,阿九立即明白她的意思,将手往后藏了藏,送出手的东西哪有那么容易再收回去的,她道:“那你快些去洗。”

  陆清宴得逞一笑,特地将门插上,以往这人悄无声息地溜走。

  屏风后传来呼啦水声,阿九觉得无趣便趴着屏风正大光明去头偷看,她并非是正人君子,晴笙的身子都被她看过数次了,也不会觉得难堪。在看到陆清宴背上红肿的鞭痕后,心中小小心疼一下,随即道:“伤口不能进水的。”

  陆清宴也未曾想到她会入内偷看,脸色在暗处红得剔透,她道:“殿下先出去,非礼勿视。”

  “非礼勿视什么,我又不是采花贼,你留我在此处不就是为了上药,待会也是给我看的。”

  她振振有词,陆清宴觉得无奈,大致清洗后,就拿起一旁的脏衣服砸向‘采花贼’,她是自幼练武,臂力大得很,阿九没注意被砸到脸上,闻到淡淡血腥味,没来由地厌恶。

  一眨眼的功夫陆清宴就已经穿戴好衣服了,发梢沾水打湿白色的内衣,凸显出她玲珑有致的身材,阿九见多了花娘的丰润身段便不觉得如何,便道:“不如花娘。”

  陆清宴:“……”

  她这是被嫌弃了?

  屋内暗格里放着许多伤药,陆清宴拿出一瓶药膏给长公主,后者顺手接下,恍惚了一瞬,人间的药膏怎么用?

  待她回神时陆清宴已脱下内衣,露出半个圆润小巧的肩头来,伤口被水浸泡后更显狰狞,横七竖八地布在背上 。这般平趴着,让阿九怔了怔 总觉得极是暧昧。

  她握着药膏,站在原地:“怎么上药啊?”

  陆清宴以为她又在推三阻四,偏向一向侧着脸,咬唇道:“随你。”

  阿九盯着陆清宴的脸,眸色闪了闪,沉默片刻,慢慢走过去,掀开她剩下一半的内衣。其实陆清宴若不练武,这样貌美的女儿家,定的很得男子欢喜。

  她眨眨无辜的眼睛,目光落在陆清宴的后腰处,细细一掐,盈手可握,柔软如柳,比那些花娘柔软多了。她当真伸手掐了掐,手感好软,比摸虎脑袋还要舒服,她乐道:“好软啊。”

  陆清宴疼得脑发晕,也没听见她说的话,冰凉的药膏抹在伤处,身体被激得一阵轻轻的颤栗,那只温热的手在背上游走着,时而重时而轻,药性较烈,她感到伤意在瞬间陡然增加许多倍,喉咙堵得厉害,低低的声音忍不住从唇间溢出:“殿下……疼……你轻点。”

  明明是件简单的事,阿九倍觉麻烦,打的时候都没见她哼声,既然轻那就轻。

  可她再轻,陆清宴总在呼痛,慌的她脸色发红,竟觉得陆清宴呼痛的声音也挺好听的。

  满室旖旎,呻.吟声让在用观尘境偷看的月老顿觉眼睛被针扎过,偷看人家闺房之事不太友好,忙将画面隐去,一人挤了过来,“月老在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下更晚上九点。

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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