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开玩笑的, 你慌什么, 辛摩尔多半是认为醉酒不适合实验操作。”李荣瞥了风望舒一眼。
这个意思很明显是在指向她早晨醉得不省人事导致今天的会议都没能去成。
“是的吧。”风望舒也只能似是而非地应声, 禁止酒后操作的确是实验守则的其中之一, 毕竟酒后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做什么，在研究人员手里又极可能正在做一些可以直接毁灭整个星球乃至星域的实验。
要是突发奇想或者手抖, 那后果都不需要设想。
但问题来了。
风羲和会把她醉酒“日常”提前植入的可能简直太低了。
怎样都很诡异。
但风望舒并没有得到更多思考人生的时间, 李荣已经开始看起了文档, 不时指出几个她总结的部分问询。
实验室内的时间仿佛总是过得太快, 这一次风望舒再次被系统强制吵醒就只是扶额，先前总是折磨她的头疼彻底消失了，只余下视野和意识的暧昧。
或许她就和人类一样哪怕是醉酒，在相同剂量下只要长期以往就会产生耐受性。
这并不会影响她的实验, 只是她的某方面已经对酒精产生了免疫力。
她眼前摆放的试管内装着第十次采集的血样, 在此之前她已经得到了不明物质更为精准的范围，只是想要继续测定就必须得再加上别的手段了, 只是这样简单粗暴只会得到模糊不清的范围。
这短短几日里她也已经借由系统, 装作若无其事地搜索到了那几个产生了不明物质异变农作物的产地星域到底发生了什么。
其实也就是附近的一处固有黑洞突然不稳定就此坍缩逸散, 因为并不像恒星风暴那样直接影响作物的产成，因此在报道上根本就没怎么重视。
报道里通篇都是在感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以及附上了大量远处卫星拍摄的实景照片。
如果是黑洞，或许这一切就有了答案。
将实验台前的杂乱收拾干净，并将试管和昨夜新鲜出炉的测定报告都收入储物戒指, 风望舒就裹挟着一身酒气出了实验室。
这个时间点恰逢实验员开始进入更衣间更替着装正式工作, 而她一眼就看到了其中三个实验员的左耳上有着鲜红的耳钉。
是试炼者。
她倒是没想到会在g1913遇上“同僚”。
“莉莉丝, 前两天央中通过了我加派实验员申请已通过后调度给我的实验员今日已来实验室，我看履历有三个和你都是毕业于通底斯大学，理论上通底斯的招牌等同于高质量高学术含量，但你这两日还是多看着点。”李荣在风望舒出实验室的那刻就抱着可食用咖啡杯走了过来。
李荣喝了一口咖啡就在风望舒身上扫视了一遍，“果然是年轻人，和我这种老头子完全是两回事，回回都是一张喝了一吨酒的脸，每天的工作依然完成得不错，你要是有兴趣抽得出时间就写一份这次研究的论文，署名写你自己。”
这其实就是认同她近期的表现，愿意给她脱离助手阶级的机会。
理论上这是好事，但风望舒还是暗自诧异，她可不认为她就只是完成自己作为助手份内的事就能得到提携。
在这里升职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只要实验室负责人压着助手，不给助手出头的机会，哪怕助手能够通过系统发布论文或者研究报告，只要负责人一句话申诉这些都能被认作是窃取研究成果。
除非助手能够牛头不对马嘴地写出和主研究方向完全不同的研究，但只要负责人不开放实验室使用权，那助手至多只能写写空想出来的理论。
她很明确可以肯定自己因为“线人”辛摩尔在李荣这里多少有着些好感度。
但李荣竟然如此开明？
简直不可思议。
虽然狐疑得很多，但风望舒还是应声了，既然给了机会她何必推脱。
而此刻实验员也从更衣室内一个接连一个地走出，其余的实验员都和魔偶似的只是低头只顾走，唯有那三个试炼者都以审视的目光看着她。
就好像这样就能看出点什么。
风望舒弯了弯嘴角，不置可否，要能看出点什么算她输。
从明明声称自己是老人一边开开始啃硬到风望舒都怀疑崩牙咖啡杯的李荣手里拿到了这一次实验员的档案，随手一翻她就看到了其中一个试炼者的资料。
但这种资料全都是来自“基地”瞎捏把的，完全没什么可信度，风望舒也就大致看了看，好歹看清了名字这就合上了档案。
关于变异农作物的基础分析也总算走入了尾声，下一步如果她没有猜错，那应当是开始大批量地解析农作物之中是否有哪一个样本对辐射出现了抗性。
但哪怕能够忽视辐射距离吃辐射为生还有非常远的距离。
要只是按部就班，怎么看都很遥遥无期。
而她的论文或许就可以在这方面做文章，毕竟她的上司李荣完全没给她命题，就目前看来哪怕她撰写了和李荣相仿的论文，大概李荣也会放行。
至于理由？
她怎么知道？
风望舒真的准备将不求甚解执行到底了。
一上午就在风望舒心底里计划着怎么写论文，看着“魔偶”继续提取农作物内的成分再加入试剂之中顺利渡过。
等到了其他实验员都赶着时间去吃饭的时间点，那三个试炼者倒是留了下来将手头的活收了尾这才放下了试管。
倒是比起这个世界的实验员有良心多了。
风望舒也没顾忌那三个试炼者，当着面就“收拾”起了残局，其实她从一开始就从未遮掩过，实验员是没见着，毕竟实一个个都赶着去吃饭，但时不时留在实验室里啃可食用咖啡杯的李荣早就见了好几回。
一开始李荣也愕然了一下，但随后就进入了熟视无睹的阶段。
“莉莉丝助理，其实我们可以帮你忙的。”
其中一个在档案里名为亚莫尔的试炼者轻声开口了。
帮她忙？
这词可用得真好，明显她才是在帮实验员的忙，这根本就不是她份内的活，风望舒都有些怀疑李荣之所以肯放她出论文和这也脱不开关系。
“不用。”风望舒淡漠地回了一句。
“真冷淡啊，明明都同为”亚莫尔轻声嘀咕着，像是在抱怨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风望舒的目光游移到了亚莫尔的脸上。
“敌意太高了，我们之间虽然有斗争，但总有不想参合的，我们只是来这里完成任务而已。”莱文晃了晃头，“我们想和你做一个交易。”
“什么交易？”
从始至终风望舒都没有放松警惕，这些试炼者根本就是上一批的，扯和平在她这里也没太大的作用。
愿世界和平这句话她也会说，可这也掩盖不了她本质根本就不是让世界和平的。
没有必要没有冲突，她自然懒得去给自己找麻烦。
但从她根本就不适应也不喜欢乌托邦或许就能变相证明她就是一个吃战争饭的人。
习惯怎样都会成自然，她一个在星际间还是在通天塔都一直需要靠实力来说话，怎么可能真的秉持和平？
“我们的实力不佳，基础也一般，这从你能成为研究人员，而我们只是实验员就能看出了。但我们的任务需要我们成为研究人员，所以“
莱文话还没说完，亚莫尔就抢过了话茬。
“所以想和你做一个交易，你提供我们成为研究人员的契机，条件你来开，只要我们有的就能和你交换。”
“只要不太夸张就可以。”剩下叫安东尼的试炼者及时补充，说完同样是以期盼的眼神看着风望舒。
这其实就是空头支票了，只要她给这三个试炼者提供变相升职的契机，她完全可以在这三个在通天塔里待了百年之久的试炼者身上压榨出点什么。
非常划算。
只可惜她办不到。
“交易听起来倒是很有诱惑力，但我必须得明确告诉你们我也只是一个助手而已。你们应该知道已经成为实验员代表了什么，这表明你们在央中的评定是不合格的，你们想要成为研究人员只会难如登天。别当那些传闻是真的，什么某个实验员手抖恰好完成了一项研究就能成为研究员，无论那手抖是真还是假，那实验员也只会是实验员。有这个功夫时间不如好好看书，重新来考央中。”
这就是乌托邦之中最可怕的现实，投机主义在这里根本就不会管用的。
风望舒并未透露更多，仅仅是表明了一下事实来驳回交易。
虽然哪怕她是院士她也不会接受这交易的。
谁知道这些试炼者到底是抱着怎样的心思？
将实验收尾，风望舒就转而进入了李荣的办公室，从一旁的临时配给点里取出了一个可食用咖啡杯。
拿出的那刻咖啡杯里已经满上了浓郁的咖啡，李荣常常感叹央中也就咖啡做得成功，但在风望舒眼里却是和白水没什么两样。
或许就是因为产地不同，这些咖啡杯还是咖啡根本就没含有半点不明物质。
这反而在风望舒眼里更安全。
或许是她的拒绝看似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整个下午那三个试炼者都没有再度寻上她。
但这个想法也不过才冒出头，就在下班点到来后没多久就被风望舒主动删除了，也是到了此时她才意识到她还是被那三个试炼者摆了一道。
和以往一样实验员一听到系统下班的提示就火烧屁股似的走了个干净，李荣也不过是整理了一下今日的记录嘱咐风望舒务必不要酒后毁灭了实验室也通过了传送阵离开了。
没错，李荣的确是回回都嘱咐她不要酒后毁灭“世界”。
面上的严肃都让风望舒怀疑自己是不是什么时候无意识地展现过破坏力。
但显然她在这乌托邦的世界至多就是用精神力协助过实验，目前为止除了给龙小作弊时叠过魔纹，其余时间她连个小火球都没机会释放过。
光是想想都感到了莫大的悲哀。
在通天塔或许都开始有那么些名气的移动炮台，竟然在这个世界一个火球都没放过。
揉了揉脸，风望舒这才打起了点精神来，作为高等智慧生物怎么能因为没有机会放火球就这样轻易地颓唐了？她可是有着任务在身，当然这任务并不是指代她的通天塔系统发放的任务。
而是那层层封锁，让她想不着痕迹想要翻阅都非常艰巨的资料库。
如无意外，其实那些资料应当和法则有关。
正要开启她的实验室大门，传送阵就突然闪烁了，数个穿着制服面上带着显眼的防强光护目镜的人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央中科研所g1913实验室助手莉莉丝，你已被举报，先需要逮捕你前往警局。”领头人说话间都带着某种兴奋。
因为系统的监测严苛，这个世界的犯罪率已经低到可怕，在这一前提下突发的事件会让这些“警察”激动似乎也很合理。
只是
“在被逮捕前我想质疑一个问题，我是因为什么被举报的？”风望舒只是问出了最根本的问题。
总不能是举报她酒后操作吧？
领头人推了推自己的护目镜，直接用投影地方式给风望舒呈现出了一段影像，这段影像就是中午刚发生过的，只是这显然只截取了一段。
整段影像还配上了字幕，部分词汇和语句被标以了红色。
“不当用语，不当思维，急需矫正。”领头人说着扫了一旁的警察一眼，那名警察就神色激动连手都有些发抖地拿着镣铐替风望舒拷上了。
只是摁了一个摁键，其上的禁魔魔纹就正式启动。
从影像播放之初风望舒就只是一脸平静。
她可不急于一时，那三个试炼者想坑她的伎俩还是太简单了。
见嫌疑人这么乖巧一瞬间几个警察都产生了自己是不是错抓人的既视感，但系统上的标注，还是许久都没有出现事件都让他们不想再行调研。
牵引着镣铐，他们就带着风望舒传送到了央中所在星系旁的核心星系。
哪怕传送阵业务再发达，也没发达到公民完全摒弃了行走，这就让风望舒还走过了一段街道，而此刻又恰逢大部分职业下班点，全程风望舒都收获了惊奇的眼神。
就好像她本身就是什么稀奇的事物。
第二日清晨，李荣“准点”进入了实验室，时隔几天再一次没有看到他浑身酒气的助手一时只是奇怪了一下。
但回想不过第二天他就拿到了“请假条”说不准今天也一样李荣也就放下了难得出现的困惑。
直到系统提示上班，他也没看到“请假条”这才意识到了问题，用自己的权限打开了划分给了莉莉丝的实验室就看到里面空荡荡且干净，莉莉丝也不在其内。
这是人口失踪案吗？
对于一个实验室来说突然缺少了助手是相当糟糕的，这也意味着他不得不放下撰写和实验接受本该是助手的工作。
李荣给系统上交了人口失踪的报备就只能无奈地先行监管起了实验员。
直到中午他才有时间看起了系统给他有新信件的提示，字里行间都是在对他手下出了一个明面上挑出阶级本质是存在的助手感到不满，拉到信件的末尾他才看到了他的助手目前下落一就在摩尔星系的c1星内的警署内接受教育。
附件里就是一段影像。
仅凭影像当然是相当出格的，但这没有前因后果的影像只让李荣发出了一声冷笑。
虽然很想现在就去把他的助手弄回来，可这一行程必然会和下午的工作时间重叠，李荣也只能祈祷他的助手没有被教育得整个人都画风突变了。
等下班点到来之际，李荣直接把实验档案往自己的办公室一丢就匆匆忙忙前往了摩尔星系c1星。
抵达警署的时刻，那些平日里就游手好闲的警察都嘻嘻哈哈地围在一起不知是在说什么有趣的话题。
当李荣表明了来意并展示了实验室内的监控记录，原先就等着李荣说完给予否定，并阐述共和国的保释机制需要按程序来的警察脸色都白了。
从一开始他们就考虑到所抓捕的人不过是一个助手而已，在央中助手的数量根本大到无法估计，哪怕是让实验室院士发现自己的助手失踪，第一时间也只会向系统调度新的助手。
可他们的考虑似乎从一开始就是不完善的，尤其是李荣都拿出了完全的监控影像，顺带还强调了这份影像的档案在系统里就可以查询，哪怕没有明说，他们也知道暗藏其下的内容就是在公然指出他们办事不利并且在欺软。
这档子事要是闹大了，他们一个个全都没好果子吃，说不准就得被赶去挖能源矿。
领队赶紧说了一连串道歉的话，就将李荣带去了门派上出现了莉莉丝名字的密室。
输入密码，这间原先密封的房间就打开了。
李荣只看到了他的助手正端坐在椅子上，面前是一小型ai机器。
此时那机器正在刻板地说共和国人人皆平等。
而他的助手在机器说下一句之前就将那教科书似的内容一字不差得接上了。
机器突然卡壳那么一下，再出声就变成了共？国人人？不平等。
缺漏的字眼全都变成了杂音。
这仿佛只是一个开始，随后机器就开始疯了似的冒出了一通又一通莫名奇妙的话。
非要试图听清那满满否是反乌托邦的可怕言论，然而每一句都能在原先的共和国教科书里找到原本。
“啊机器出现了故障？”领队后知后觉地上前将机器的总电源给关闭了，晃了晃他也没听到零件掉落的声音，显然这次的教育也相当失败。
要从一开始这机器就是在循环播放这种反社会言论，天知道被他关了整一天的人会有什么后果。
根源还是他不够重视没有好好详查。
领队的额角上沁出了细密地汗珠。
“既然我已经接到了我的助手，还请你们随意。”李荣看似好脾气地弯了弯嘴角就以目光示意风望舒跟上。
等出了警署李荣才开口，“之前的机器手艺不错。”
“李院士，那机器虽然具有一定智能，但只是循环播放顺带问我问题，我只是听腻了在机器播报的中途就主动接话而已。”虽然接话接得并不一定是原本，有时候还是一些毫无关系的话语，久而久之这低端ai就被她给玩坏了。
风望舒很无辜地看着李荣。
她早就预估到了自己不会被关在警署里太久，就李荣目前对她的态度多半都会主动来把她捞出来，哪怕没有她也能自主在系统里申诉。
要这个时候因为图一时之快在那机器上动手脚那可是毫无必要。
李荣只是扫了风望舒一眼，他助手所说的可是一点真实可信的成分都没有，“看起来你们通底斯大学内还有竞争关系？”
“说不准是有。”李荣显然是已经看过了实验室的监控录像，风望舒也回答得很是模糊，“但这并不重要。”
“或许吧，以后容易被人抓到把柄的言论可不要在公众情况下随便说了。”李荣也不再多问，只是让风望舒明日不要迟到就自行空间传送离开了这里。
把柄？
风望舒微眯起了眼，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观测，李荣的身份已经脱颖而出，但这和她的任务并没有什么关系。
而李荣也显然是因为辛摩尔和她的表现将她视为同一类。
次日在实验室又见到了风望舒的三个试炼者都在一瞬间有些失态，但很快他们就再度披上了实验员该有的皮。
但开始机械性操作的那刻心灵链接里就炸开了锅。
为了保证他们的行动能够起效，他们自然是做足了准备。
除了一开始就用系统录下了莉莉丝的言行，他们自然也不会忘记要去把监控给改了。
如果是删了反倒是显得有蹊跷，但只是修改，那就万无一失了。
人证物证俱全，没有把莉莉丝弄去挖矿已经是失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