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末路

  苗宛彤半死不活地躺着,裴松会将药和饭菜都送过来, 然后扶起苗宛彤, 小心地喂她。夜里姜云会轻手轻脚地进房间, 睡在另一方的小榻上。

  白日里睡多了, 夜里便没什么睡意, 苗宛彤侧着头去看姜云的背影。

  她认识这个姑娘,却不晓得她对这姑娘的情愫。只是那日她突然醒过来, 一把扼住了姜云的脖颈,眼里的杀意许是吓着她了, 她见姜云的眼里迅速地氤氲起了雾气, 一时间就有些慌了。她心里翻腾起来的痛不比身上传来的疼少多少,只微微眯了眯眼, 却没有松手。这姑娘却不跟自己多计较,她起身时苗宛彤有注意到她的腿,说不清的思绪也开始不安分, 她狠狠咬了咬牙,憋了回去。

  她体内有另一个苗宛彤, 另一个苗宛彤用那仅剩不多的意志在与她争夺这具残破不堪的身体。

  苗宛彤扯了扯嘴角, 微微闭上了眼睛。

  从前的苗宛彤,做事拖泥带水举棋不定, 被废是迟早的事,这具身体若归还于她,下一次怕就是活不过来了。

  姜云半夜里起身,捂了捂疼得纠心的膝盖, 睡不着后又下床去看了看苗宛彤是否盖好了被子。她从不曾这般照顾着其他人,就算当初苗宛彤第一次从去云峰上掉下来,她也只是依照着本意将她治好,没管她是否过得舒心,会不会受冻着凉。

  她拉了拉苗宛彤被角,却见苗宛彤忽然睁开了眼睛。

  这次苗宛彤没有出手,只是静静地盯着姜云的眼睛没有动,两人谁也不动,半晌之后苗宛彤才问:“何事?”

  姜云收回了手,摇了摇头,又慢慢半扶着回了自己的榻。

  就是想看看你有没有盖好被子。

  她没说,苗宛彤也没再问。

  后者只静静地看着姜云的那一双腿,侧过了身子,长长地叹了口气。

  第二日天亮时,苗宛彤转醒后发现姜云正利索地挽着长发,一只木制的簪子斜斜地一插,像是白云背后斜透出来的一道光,明晃晃地插进了苗宛彤的心口,疼得她费力抬起手来使劲儿捶了捶自己的胸口,将那亟待破土的种子给压了下去。她低头唾弃了一声,揉了揉自己的头,而后坐了起来。

  “师父。”裴松进来时就见苗宛彤掀开被子准备下床,他忙上前去扶着,“师父要去哪儿?我……”

  “出去看看。”

  裴松想再说的话又慢慢地咽了回去,扶着苗宛彤慢慢地走:“师父身子可有好些?”

  苗宛彤点头。

  裴松突然想到裴枢的话,那不是他师父。

  他觉得很难受,那眉那眼,那血泊里拖出来被他们千辛万苦抢回来的人怎么会不是他师父呢?可是从前苗宛彤再难受再乖张,也不会不理自己,更别说是姜云了。

  时不时还要调戏小师父的师父呢?好像被殷岘的冥蛊给吸走了呢!

  “你这些日子有练功吗?”许久后苗宛彤开口问裴松,见裴松点头,她指了指院中,“你去试试,我看看。”

  裴松使的是苗家刀法第一式,风云式,一套刀法使下来自己先累了满头的汗,他回过头去想跟苗宛彤论功行赏,却见苗宛彤蹙着眉尖好似在想些什么。

  “你再试试,你的第一式。”

  裴松便站直了身子,将刀撩起迅速地挽风揽云,平平稳稳地递出一招风云式。

  再回头时见苗宛彤还是蹙着眉心没说话,他一时间有些局促不安起来,从前有什么过错,哪里不对,苗宛彤都会耐心地一一讲给他听,像这般不言不语只静静地想好似不像苗宛彤的作风。他紧了紧自己手中的刀快走两步来到苗宛彤的身边:“师父,哪里不对吗?”

  “谁这样教你的?”

  “师父你呀!”

  苗宛彤愣了一下,然后在记忆里扒拉出来,的确是自己教的。

  她摇摇头:“你接着往下练,我先看看。”

  裴松回身,背对着苗宛彤,他心想,阿枢说得对,这不是他师父,小师父也知道。

  待裴松将自己仅学过的三式都给苗宛彤演示了一遍后,苗宛彤这才让裴松去给自己捡了一只枯枝回来,她手腕无力,只轻轻地递出两招,与裴松的作对比,裴松是个习武的好胚子,当即就有所领悟,忙照着苗宛彤的教的去练习。

  苗宛彤却直直地盯着裴松,心里竟是有些艳羡。

  她握不起刀,没法像裴松那样想练就练。

  一身功夫没了,算是破了,却破成了残废。她心里也恼,恨不能将体内的那个作妖作死的苗宛彤拧死,就被自己压着,永远不要出来,不见天日。

  这世间本就是强者为王,弱者成寇,苗宛彤既然没有一颗强大的内心,便由自己来替她清了这些障碍。

  她转身回屋,姜云正好被裴枢搀扶着回来,见姜云只将药材放好招呼裴松:“这是做什么?”

  “师父让我比划比划苗家刀法……”

  姜云没听完,抬起头来看向苗宛彤,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药材,还有多长时日呢,她的手才能恢复如初?可是断了,哪是说好就能好的?她的肋骨还断了两根,身上还有好些不轻不重的伤呢。

  姜云进屋时发现苗宛彤正坐在桌案前给自己倒水,她动得有些吃力,手上一个劲儿地抖。姜云侧过头去,未曾上前去帮助一分,只是将苗宛彤的刀拿了出来,放在了苗宛彤的面前。

  “若你能提起刀了,就可以试着练练。”

  苗宛彤抬头看了眼姜云,见姜云要走,她又开了口:“你身上还有其他伤,有给自己上药吗?”

  姜云一愣,点头:“上过了。”

  骗人,背上的伤不好上药,那两个弟子又都是傻小子,姜云自己摸不到。

  待夜里大伙都睡下了,苗宛彤又起身坐到了姜云的床榻前,姜云吓了一跳,忙坐了起来准备从怀里掏药,苗宛彤受了伤动作慢,姜云也没想到会有人突然坐过来,动作也不快,等药粉散开时,苗宛彤皱着眉心问道:“这是什么药?”

  姜云傻愣愣地看了苗宛彤一眼,这才低头嗅了嗅,眼睛一红,像是回到了当年苗宛彤问她“又是什么毒”的那夜。

  她笑这世间的一切事都是造化弄人,低头嗅时发现,还是当初的药。

  “春|药。”

  而这次苗宛彤却是愣了好一会,才发现姜云说的不是“合欢散”。她低头好像在笑,又好像在思考,半晌后却见姜云掏出解药来用指腹抵在了苗宛彤的唇瓣上,她唇瓣微张,似是有些怔愣。

  而后将姜云手中的药用舌尖一裹,咽了下去。舌尖碰上了姜云的指腹,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却仿似一阵麻痒挠过,烧得她自己先是一慌。

  “药呢?”

  姜云不解,抬起头来看着苗宛彤。

  “你平日里给自己上的药呢?”

  姜云伸手指了指桌案上的药,苗宛彤走过去一个个拿起来问姜云是不是,直到姜云说是,她才拿着药走了过来。

  “衣裳解开。”

  她话里没有温度,姜云动起来也没有绮念,光滑的后背留给苗宛彤,自己趴在床榻上眯起了眼睛。后背上未曾伤到的皮肤细致紧滑,但有鞭笞过的伤痕,因为浸过毒药水,没有仔细擦药,伤口都泛着红,好几处还有些化脓。

  苗宛彤眉头紧锁,小心地沾了药给姜云慢慢地涂,她好似有些紧张,又好似手腕无力,总之手有些发抖,每次落下去时都能看到姜云拧起的眉心,促使苗宛彤也随着一起拧起眉心。

  待上完药,她自己先出了一身的汗,回头看姜云时,发现姜云也抱着枕侧头看着自己。

  “睡吧。”

  “你不是苗宛彤吧。”

  苗宛彤怔在原地,她将药放回去,然后回头看着姜云。

  月光下的姜云衣裳还未拉起来,长发顺着遮了小半张精致的脸,眉心舒展开来,眼睛亮亮的,直直地看着苗宛彤。

  “我不是你从前认识的苗宛彤。”

  姜云闭了闭眼睛:“那从前的她呢?”

  “我活着她就出不来。”苗宛彤看了看姜云,然后转身回了床榻,熄灯躺下了。

  有一种病症,同一个人,会分出好几种不同的性格出来,有些永远不见天日,有些做了主宰,也不会容许想要谋朝篡位的其他人格再坐拥天下。

  从前的那个苗宛彤,好似在殷岘的掌下死掉了。

  姜云突然哭了起来,她抱着被子,死死地咬着被角,没哭出声来,只静静地静静地想着,再也没人带她去看烟火了。

  苗宛彤早死了。

  苗宛彤一夜没睡,她侧身而卧,能看到姜云拥着被子,能看到被子在轻轻地抽动,她想,姜云怕是在哭吧,因为从前的苗宛彤已经死了……

  不,是被她这个自私、险恶的人霸占了。

  待到天快亮时,隔壁床榻上的人总算安静了,许是哭得疲惫了,也许是想通了,枕抱着被子睡着了。

  苗宛彤没了睡意,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外面慢慢亮起来的天光,打了个呵欠,推开窗户时发现裴枢正在收捡药材。听见响声时裴枢回过头来看,只稍作一瞥便侧过了头去。苗宛彤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这个孩子,随后轻轻地笑了起来,这小东西倒是敏感得可以。

  她抻着腰拉了把椅子在外面坐着,裴松过来看见她时冲着她微微笑了笑,有些紧张的疏离。

  唔,他们好像只喜欢从前的苗宛彤。

  姜云醒时眼睛通红,泛着一圈一圈的血丝儿,像是缠在苗宛彤心头上那一层又一层密密麻麻的红线,拉着扯着,有些疼,有些喘不上气来。

  苗宛彤抬头看了她一眼,她只轻轻地偏了偏头,没有开口说话。

  苗宛彤的手就是在这一天又一天相对无言的日子里慢慢好起来的,她每天都会想方设法地去帮忙拿些东西,姜云和苗宛彤两个废人,一个废了手,一个废了脚,又同住一个屋,相互帮衬着倒也是常事。苗宛彤手上的东西稍重时,她会紧蹙着眉心抖着手将东西一一处理好,待到姜云半搀半扶地想要去哪儿时,她也会默默地过去搭把手。

  姜云觉得,苗宛彤还是苗宛彤,只是那个不正经的苗宛彤没了。

  苗宛彤能将刀提起来的这日,姜云直勾勾地看着她的手腕好半晌没有动,待到苗宛彤拎着把刀出门斩了一只肥兔子回来时,姜云这才弯眉眯眼地笑了起来。

  她嘱咐着裴枢和裴枢,一道上山采药去了,想趁此机会,再为苗宛彤调制另一种药,莫要留下病根才好。

  裴松一路哼着小曲儿搀着姜云,脸上挂着孩子般调皮的笑。像第一次拉开破庙宇的门时,那种调皮又可爱,其间还有些疼人的笑意。

  “小师父,师父以后还会使刀对吗?还是能特别厉害吗?”

  姜云突然怔住了,她侧头看向裴松,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脑子里闪现的是苗宛彤每一次抽刀时的潇洒与不羁,蹂身而上时身体折成的不可思议的状态,以及杀人时眼也不眨甚至还带些嘲讽的模样。那样无牵无挂对性命从不挂身的苗宛彤,当真还能使出比从前更厉害的苗家刀法吗?

  那一双废掉的手,那一身十几年来的功夫。

  “也许,能。这也得看你师父能恢复到何种程度,或者说,她能不能用两只废手……提起自己的刀。”

  裴松脸色一白,转而抿起唇角来不说话了。

  自打同苗宛彤一道习功夫,内力对于习武之人来说何其重要,裴松早已心知肚明。苗宛彤一身功夫是十几年来稳扎稳打拼出来的,一朝被毁,难不成当真再花十几二十年的时间来恢复吗?

  何其残忍。

  他见姜云不再说话,自己也乖乖地没再开口。

  侧头时却见裴枢冲着自己眨了眨眼睛,他还没看明白呢,裴枢就忙着去帮姜云采药去了。

  三人进屋时姜云手中单拎着的两味药突然离手,她震惊地看着坐在床榻上的苗宛彤,怒火中烧地吼道:“你做什么!”

  她快速向着苗宛彤冲过去,可脚下不稳,立刻往下一跪。裴松听到声音跑过来时发现姜云咬着牙半跪在地上努力在撑起来,而苗宛彤正闭着眼睛,脸上惨白一片,嘴角边尽是血水,他想冲过去,可若这个时候打断苗宛彤,那他师父这辈子怕是醒不过来了。

  姜云被裴松扶了起来,她上前一步,见苗宛彤慢慢收了手,眼睛一闭晕了过去,忙上前去托住了她的脑袋。她闭了闭眼,吩咐裴松:“你让小枢……不,你拿纸笔给我,让小枢按着方子抓药煎。”

  裴松红着眼回头看着半死不活紧闭着双眼的苗宛彤,听话地将纸笔拿给姜云,待她写完后出了房间,一见裴枢就抱着他哭了出来。

  师父怎么就那么傻呢?

  好不容易剩下两层内力,怎么就自己废了,半分都不留给自己呢?

  苗宛彤再一次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她四肢乏力,无法动弹,整个人好像被五花大绑在一个圆柱之上,四周的风声在呼呼啦啦往自己身体里灌,骨头里都觉着寒冷刺骨。然这风来得快去得也快,忽而之间阳光普照,随即入坠大火之中焚烧,皮开肉绽,疼痛难忍。

  她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绑捆在十字形的柱上,像被实施焚刑的犯人一般,四周都是燎燎升起的火焰。她全身上下无法动弹,唯一还有用的,就是那对滴溜溜的黑眼珠子。

  苗宛彤微微垂了眼皮,她看到自己的皮肉在烈火之中绽开,浑身呈现出一种焦黑的状态,她动了动,发现自己无法自如地将身子缩回去,无法从绳中逃躲,猛地想到自己一身功夫再也没了,一点也不剩。

  被殷岘去了九分,剩下的一分被自己毁了。

  她逃不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烈火焚身,火焰如张大血口,傲然显示獠牙的巨龙,眼中狠光乍现,一寸寸吞噬殆尽眼前的猎物!苗宛彤突然掀起眼皮,恶狠狠地瞪了回去,像是两头互不相让的猛兽,各自角逐,非得拼个你死我活!

  直到烈火梵了身上的绳子,苗宛彤轻轻一挣,皮肤不剩,只拖着满身血肉,冷着一双眼从火焰之中踏了出来,身后烈火还在灼灼燃烧,苗宛彤却半步不退直往前走,转而身后的火龙收了势头,昂首嚎叫化作一条火光,直穿苗宛彤的胸口,豁然一个大洞!

  火一个劲儿地往苗宛彤的胸口里蹿,苗宛彤闭眼不挣扎,直到火焰全数蹿进身体之中,那偌大的一个洞口随着最后一丝火焰骤然紧闭!苗宛彤陡然睁开了眼睛,眼中燃着熊熊跳跃着的焰火,转瞬之间又静静地熄灭不见。

  她身子一软,单膝跪了下去。

  紧接着风雨而来,苗宛彤半撑着身子站了起来,雨水泼天而至,劈头盖脸地往下砸,水光之中突然闪过一丝刀光,苗宛彤反应极快,抽刀而出,每一招而至,兵刃相撞时那清脆的“铛”音好似砸进了自己的眼球里,非得砸出卧而不动的巨龙。她冷着脸,用焦黑的手握刀,每一刀都是拼命的狠手,对方也不给她机会,两人过了数百来招,苗宛彤的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这功夫路数颇杂,使的是苗家刀,用的却是其他门派的招式。

  好似在哪里见过。

  陌名的熟悉感让苗宛彤的心头更加不舒服,她眯缝着眼睛,想看清雨帘之后的人到底是谁,可接踵而来的每一刀都容不得她分半点心思。

  她奋起而上,心头窝着的火化作巨龙直绕自己刀口,那断刀的刀尖斜斜向上,在她的怒火中烧成了火焰,一刀破了雨帘,刀尖滴下的雨水上混杂着腥红血水。

  雨势骤减,雨帘撤回,霞光普照,她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是苗宛彤自己。

  她手下一抖,刀还扎在她的心口。苗宛彤后退一步,眯着眼睛看着自己的模样,眉眼细长,眼角微勾,右眼下方有一颗小小的痣,将眼里的狠辣揉成了百转千回的缱绻。唇上挂着笑,眼里凝着火,却是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破而后立,你真的懂了吗?”她问。

  问时眼睛斜斜地向上扬着,好似个不正经的纨绔,当初三清观,怎么会收这么一个不正经的女弟子?

  见自己不说话,她又冷笑了一声:“若舍不得,为何还不回去!”

  苗宛彤心头一震,刀猛地向前一扎,血水喷涌四溅,她就着沾血的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脸,抹下一手的焦黑,却露出了原本的模样。

  眉眼细长,眼角微勾,右眼下方有一颗小小的痣。

  “师父!”裴松惊呼。

  姜云也看傻了,废了自己的一身功夫就算了,怎么……怎么会自毁经脉,自绝后路呢?!

  姜云匆匆堵住了苗宛彤流血的口角,顾不得自己的腿脚,只让裴松去打热水 ,裴枢赶紧去熬药。

  水深火热已去,剧痛从四肢百骸传过来。

  江湖斗争,风云四起,所有人在追名逐利当中迷失本心,想要天下第一,想要一统江山,殊不知追了一趟白失了性命,所得所获不过四字箴言。

  话虽没错,却无人能做到。

  那四个字仿似与天下人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单宗义那老不死的狗东西一心惦念的是这世间能否有一人成为自己的对手,视人命为草芥,视江湖为无物。他若有心,毁掉一个苗景龙,毁掉一个苗宛彤,都是轻而易举的事,可他一心想的,是成就苗景龙,成就苗宛彤,将其逼至绝境,结果呢?若有能力那便活下来,若无用,他也不屑于再多看一眼。

  他将一应事物都握在了手里,世上哪有什么能改天换命,改朝换代的五灵谱?假的!若有,也只有一句人人都做不到的四字箴言,它骗着世人,骗着苗宛彤,总算将苗宛彤逼至了绝路!

  忽而有甘泉涌来,慢慢地从嗓子口淌过去,流向自己的四肢,而后往心口处慢慢地滑过,甘冽清甜。

  剩下的一滴轻轻落下,滴入心口砸出叮咚一声。

  苗宛彤睁开了眼睛。

  又看到了姜云。

第48章 末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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