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告辞

  苗宛彤很少能有时间大大咧咧又懒洋洋地晒太阳,现下已经是晚春时节了, 天气逐渐转热, 无事时她便会出来拉把椅子坐在小院子里晒太阳, 偶尔心情好, 还会手痒着去猎两只肥得流油的兔子。山里的兔子吃不得, 是被四周的毒草药喂养长大的,活蹦乱跳的倒也可爱, 她猎回来也不吃,塞给姜云抱着暖腿。

  大热天的, 险些捂出一身小疙瘩来。

  姜云也不拒绝, 这山里的兔子本就亲近她,她抱在手中偶尔伸手捏一捏, 算是打发时间。

  待到正午,日头正烈,姜云晒着晒着便睡着了。

  苗宛彤捧着书, 回头看她时,便见一人一兔都闭着眼睛, 约着太公。

  裴松裴枢会放轻手脚, 院子里铺满了一地的药材,都是给苗宛彤和姜云自己准备的, 一个如今腿还瘸着,一个已经废了全身。

  好在经脉虽毁,但苗宛彤身上的旧伤却在日渐转好,她能提起刀时还给裴松展示了一下苗家刀法。只是身子不济, 不多时就喘着气趴回了床榻上。

  这期间元乔回来过一次,是来见这两个小徒孙的,听裴松说当时也是元乔赶到将四人拎回了小木屋,又将木屋方圆十里内的瘴气修复,这才将武林中人一一挡在了外头。也是自那一次,五灵谱被毁的事就在江湖之中传开了。不过,又有人传苗宛彤四人,以及单宗义门下弟子,都见过其内容。

  听说,颜采和聂君这一路也没讨着好果子吃。

  元乔惊讶地看着经脉俱毁的苗宛彤,他探了探苗宛彤的脉搏,随后笑了笑,没再多说其他的。

  只是姜云的这双腿他花了好些功夫,又是用药又是调理的,总算是让姜云能行走自如,可却不能久站或健步如飞。得慢慢养,最后也许还是会留下病根。殷岘太狠毒,当初元乔毁他,如今他便用药毁姜云。

  姜云也同元乔问起殷岘的事儿,元乔想了许久才回她。

  “殷岘体内养蛊,如今他只是死了,但蛊母还活着,当初捡你们回去也着急,没仔细查看,那蛊母活着必会在极短的时间内找上另一个宿主,这祸害,依旧还在。只不知谁又是下一个殷岘。”

  姜云听完身子一抖,轻轻探头看了看房间里的苗宛彤,见苗宛彤没注意到她又问元乔。

  “师父,人……真的能有不同性子吗?”

  “你察觉到这苗家小姑娘不对了?”

  姜云乖乖点头。

  “小云啊,有些事不能强求,成王败寇,谁强谁活,你出去转了这么一圈,该明白了。”元乔说完便不再接姜云的话,却见姜云低着头捣鼓自己的小药瓶去了。

  元乔没呆多长时日,也没有屋留给他睡,他从前的小屋留给他两个宝贝徒孙了,这几日教了教这两个小徒孙一些阴毒的用药法子,然后仰天大笑地离去了。

  苗宛彤想着他离开时的模样,也是觉得好笑。

  待时日再长一些已经入了夏,苗宛彤便收拾了东西准备离开了。

  姜云见她收拾东西准备走,也是吃了一惊,裴松也跑过来眼巴巴地看着苗宛彤:“师父你要去哪儿,你是不想要我了吗?”

  “一身功夫都没了,还拿什么教你?”

  “你教我一身烂功夫我也跟你学!你真不要我了吗?”

  “若你愿意,可以收拾了包袱跟我走,一路而上,保命可能都成问题……”

  裴松知道,这是苗宛彤不愿意带上自己呢。

  他摇了摇头道:“你走吧,你总是会回来的。”

  苗宛彤吓了一跳,心道这孩子哪儿来的自信自己会再回来呢,却见裴枢也只点头,然后跟着裴松一道出了房间。

  “你要上哪儿去?”姜云乖乖巧巧地问,苗宛彤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愿意看到这姑娘娇娇俏俏地软声细语与自己说话,总是像她欠了自己一般,但一切又委实与她没甚关系。

  “出去走走,看看能不能再将功夫恢复个几分。”

  “若你只要几分,前些时候就不会自毁经脉了。”

  苗宛彤讶然,想着这姑娘真是玲珑心思,那些隐藏着不曾示人的勃勃野心都被她看在眼里呢,再一想倒也觉得释然了,既然姜云都看得透,更是没有什么好留的。

  却见这姑娘转身又给自己收拾了一些药,瓶瓶罐罐的她倒也分不清楚,却听姜云一一讲给她听,待将药都介绍完了,姜云笑了笑:“你若一路安好就不必回来了,若受了伤,或者想带小松走了,便来寻就是。”

  “想跟你讨一种药,可否……”

  “什么药?”

  “血炎。”

  姜云抬起头来看了眼苗宛彤,从一个药瓶中拿了两粒药给苗宛彤。

  而后没再说什么便转身出了房间,苗宛彤微微张了张嘴,有些话想说,却不知道是什么,只能看着姜云半倚在门外,眯着眼睛晒太阳。

  天气好,月朗星疏,苗宛彤依旧想趁夜走,走前她回头看了一眼姜云,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她将放在桌案上的木簪子顺走了。

  像当年耍流氓的时候顺走姜云木簪时一样信手拈来,然后揣进了怀里。她想可能是自己没有顺手的簪子,所以一直觊觎着姜云的木簪。

  谁让当初那个木簪被殷岘毁了呢。

  姜云睁开眼,房间里已经没了其他人的呼吸声,这些日子以来同进同出,身边总是还会有另一个熟悉的人,可一夜之间,便只剩她一人了。

  师父所说的人气若真这般苦,要它来何用呢?

  苗宛彤没了功夫,轻功也无法运用,只好找来一根木头,拐着往外走,走的是当初姜云给指的路。一路而上,行至半腰时觉得没了力气,席地而坐,俯身四看,月色下的小木屋笼罩了一层光华,那摆在房间外的小椅子,好似自己还坐在那里晒太阳。

  姜云的眼里有烟火,即便姜云自己还未察觉出来那是什么,可苗宛彤已经看清楚了,姜云对苗宛彤有着不一样的情愫,像融进夜色里的火花,绚烂又好看,然而自己不是当初姜云认识的苗宛彤,怎么可能霸占着这种不清不楚的绮思不放手呢。

  曾经的苗宛彤也对姜云怀有歪念,她眼睛里的星星好似专为姜云闪烁。

  若再留下去,苗宛彤怕那个被封存不见天日的自己奋起抗议。离开姜云,只有离开姜云,才能让内心归于平静。

  她大剌剌地闭上了眼睛,准备睡一觉再起身赶路,这一闭一睁时,才发现天光大亮,她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站起来又杵着拐慢慢地往山上爬。

  晨光熹微,又是新的一天。

  一路往京中走,路上遇着些走江湖的人士,时隔好几个月的光景,竟依旧还在讨论着那人人求而不得的五灵谱,苗宛彤留了些小心思,侧耳倾听,却听到了老熟人的名字。

  听说这五灵谱,落在了盟主萧钰的手中?

  她扯着嘴角笑了笑,就萧钰因为封三娘断了一臂的状态,竟还对五灵谱追着不放。

  苗宛彤拉了拉帽沿,打了个长长的呵欠,顺着人潮入了京,去的第一处竟是浣月楼。老鸨扯着嗓子招呼着来客,苗宛彤穿着一身男衫,做了一个男子的装扮,笑着向老鸨的手中塞了银子:“妈妈,我来找雅姑娘听曲子的。”

  老鸨先是一怔,而后笑着将苗宛彤推进了阁楼,吩咐姑娘上了些小菜小酒:“公子且等等,我这就去请雅姑娘过来。”

  苗宛彤点头,坐下时看了眼刚刚老鸨拉住的左侧胳膊,她嫌弃似地拍了拍,随后给自己倒了杯茶。伤势未见好转,她倒也记着要忌口。

  阮雅进来的时候冲着苗宛彤笑了笑,苗宛彤从怀里掏出两枚药丸递给阮雅:“答应过雅姑娘的酬劳,今日过来交给姑娘。”

  “苗姑娘的伤势如何?”

  “多谢雅姑娘惦记,当初还得多谢姑娘在殷岘出手时保我一命。”

  阮雅盯着苗宛彤仔细地看,许久后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你怎知是我?”

  “江湖之上也只有雅姑娘能得到消息如此快。”

  阮雅笑起来的时候那一种冷艳随即消散了几分,脸色舒缓,是个极为漂亮的姑娘。

  “苗姑娘一身功夫被毁,这般是要上哪儿去?”

  “还不知晓,惦记着欠雅姑娘的酬劳,便想着先上雅姑娘这方来。”

  “若姑娘不介意,可于浣月楼小住,这一身的伤也该多养养。”她仔细打量着苗宛彤,忽尔眼睛一眯,“姑娘这一身的经脉,怎的断完了?”

  “无碍,当初殷岘下手狠,只保了性命,这功夫经脉的,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阮雅点头:“那姑娘便留下罢。”

  “雅姑娘,那日殷岘的模样与五灵谱你也见着了,我身上没有,单宗义抛出的五灵谱也只有简单四字,并没有大家趋而夺之的绝世功夫。”

  “我知道。”阮雅站了起来,冲着苗宛彤轻轻笑起来,笑得柔和好看,“不过是看姑娘无处可去,并无他意。”

  苗宛彤抬头:“那便多谢雅姑娘了。”

第49章 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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