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妻

  作者有话要说:  追妻这个题目,很生动形象了……

  勤政殿殿门幽闭一夜,第二日传出皇帝病倒的消息。一时间太医院备受瞩目。院门内外人头攒动,多的是眼睛和耳朵贴上那道朱门,就为探求宫里一星半点的消息。

  便是再有能耐,外臣对禁宫高墙之内的事也不可能探听详尽,更何况是御前秘事。

  除去忙得脚不沾地的太医院众位医官,宫内宫外将注意大多落在一人身上。

  御前内侍总管李安。

  这位李总管倒是“神龙见首不见尾”,除去早朝时候,现身宣政殿匆忙传了圣上口谕,代为宣布散朝,之后领着三五宫人隐没偏殿后不见。

  徒留那沙哑的嗓音与疲累的面色引人遐想,教人自行补全一幅病榻之前主仆情深的模样。

  史岩仍在告病养伤,他麾下的吏部尚书周航与成安侯任明几人各自交换一眼,拿不定主意,众人散时,周、任两个遣散余下几位,加紧去追前头的左相史弘。

  史弘在轿门前正正衣冠,似乎故意等人般,待身后交叠几道脚步声近了,转身,由袖口抽出一张字条,虚扶他二人起身时将其偷偷塞入周航掌下。

  周航领会,即刻收起。

  史弘伸出的手移到周航肩上轻拍了拍,状似无意道:“天子脚下不比南方,天渐凉,周大人衣着单薄,好生御寒才是。”

  “相爷……”周航要说什么,被史弘摆摆手止住话头。

  史弘捻着胡须,继而缓缓道:“太后寿诞在即,老夫记得,周大人与礼部许大人是同年入仕,那二位理应多多走动相互扶持,一心为主分忧,方能不负皇恩。”他如此说着,抬手揖敬宫门。

  周涵仍欲辩驳:“相爷,当下正值多事……”

  史弘整整衣摆,打断他,深深递去一眼,“多事之秋在南不在北,周大人该为眼下冬日早作谋划,古语有言:秋收冬藏……罢了罢了,岩儿体弱,老夫记挂,几位,就此告辞罢。”

  周、任二人对望一眼,俱是目光迟疑,闻言,双双拱手长揖,恭谨辞别史弘。

  史岩不在,其麾下党羽聚首城郊小院商讨时局。

  置身密室,武将出身的成安侯任明便不管不顾,坐立难安,在小厮为之奉茶之后拂袖推开,拍案而起。

  茶盏落地,应声而碎,辨不出原貌。

  “相爷究竟何意?眼下驸马休养,渝州事急,他老人家便要我等干等着么!这要你我如何坐得住!”

  “任兄稍安勿躁。”周航安抚他一句,转望对面座席手持字条沉眉不语的人,“赵老弟可有高见?”

  赵秋生放下字条,抬头道:“高见不敢当,小弟愚钝,应敌之策尚未想出,不过是私心感慨江湛这渝州知府当得甚为自在。”

  “哦?”周航笑了笑,“老弟此话怎讲?”

  赵秋生举起那页单书“空”字的字条,“诸位请看,这传信用纸并非寻常,纸韧且柔,依小弟看,或许这便是由蜀南深山的墨竹所制的‘雅宣’。”

  周航一听变了脸色。

  任明来回瞧他二人神色,摆摆手无谓道:“南方盛产竹子,与北国梨木一般常见,有何稀奇?”

  赵秋生笑,“侯爷有所不知,这墨竹,好比紫狼毫、万年参……”在任明渐变的神色中,赵秋生幽幽道出后一句:“此乃御用之物。”

  任明惊得险些跳起来:“御用?他江湛好大的胆子!便是御用贡品也敢染指!”

  周航平静抿了口茶,“任兄慎言,莫要忘了,如今,在座我等与他渝州官府,可还在一条船上。”

  任明垂首默然落座。谁也不曾注意他正坐时暗自捏紧的拳。

  赵秋生紧接道:“所以相爷的意思是,要我等作壁上观?”

  周航点头,“相爷几番叮嘱,指点眼下多事之秋,要我们适时收手。”

  成安侯任明沉下眉梢,不耐道:“渝州与我等素有往来,如今事急,若我等抽.手,日后怎能安生?”

  赵秋生点头附和:“确是如此。唇亡齿寒,不得不防。”

  任明又接道:“还要提防那老东西反咬一口!”

  周航沉思后,徐徐摇头:“今日相爷言辞坚决,乃任兄与我亲眼所见。他老人家怕是早有预判……再者,渝州那边,几次出师不利,倾官府之力对付一个平民身份的伊墨尚且不足,加之伊墨有宫里那位派人相助,江大人怕是不好过。”

  “恐怕不仅于此。”赵秋生骤然起身,“近日京中多有变数,驸马受伤在前,而今皇后遭禁、陛下称病,其中诸事或许有隐晦关联……相爷久立朝堂,他老人家如此笃定,依二位仁兄高见,会否可能是陛下他并非……?”

  周航紧随着撑案而起,“老弟这般猜想,与愚兄不谋而合!怕就怕是……我等不幸言中。”

  赵秋生叹息,“若当真言中,我等是当早做准备才是。”

  周航赞同道:“那你我便尽早分头行事,我安顿知情之人,来往书信便交于老弟你处置。”

  赵秋生应下。

  二人这便要各自离席,从旁听得云里雾里的人赶紧拦下他两个:“周兄,赵老弟,你二人这是何意?”任明茫然,跟道:“方才你们说陛下,陛下他怎么了?”

  另外二人无奈对视一眼。周航回望他,道:“我与赵老弟猜想,或许陛下已不在宫中了。”

  “不在宫中?!”任明满面震惊,“那陛下是……去了……”话音到此为止,任明伸手遥指南方。

  另外二人点头。

  周航叹道:“时间紧迫,若是快马加鞭昼夜不息,几日便该到了。我等各自筹备罢,南边若有消息,一候之内便能抵京。”

  多说无益,三人就此别过。

  赵秋生与任明先行离去。

  为防引人生疑,往常便是如此,时间错落,且各人绕路而行。

  任明在院中追上赵秋生,向他粗粗抱拳行礼,“方才老弟说起的墨竹,我大老粗确实不识,惹几位见笑了。”

  任明官拜二品成安侯,爵位世袭,身居高位,非小小京官赵秋生可望项背。赵秋生虚扶起他,浅笑:“如此小事,不值一提,侯爷实在多虑。”

  任明憨笑两声,迟疑后道:“方才听老弟说起那墨竹之珍之奇,愚兄甚为好奇,不知那方纸条能否借于我观赏?”

  赵秋生不以为意,从袖口中取出那方字条递上,“仁兄请便。”

  任明捏在手里,不禁一叹,字条清凉软薄,当真是纸中珍品,他在日头下端视片刻,再讪讪与赵秋生道:“愚兄有个不情之请……既然老弟急于销毁证据,这尚品毁掉不免可惜,老弟可否容许我撕下一截回去细看,这带字部分由你带回销毁?”

  赵秋生沉吟后,不甚在意地应下。

  纸条一分为二,各自敛起。任明如获至宝,欢喜道别离去。

  赵秋生眺望他背影,轻蔑地摇摇头。

  ·

  南下官道上,一小队人马快马加鞭。为首的是个着玄衫的年轻男子,音容威严,面沉如水。

  “少爷。”在他身后紧随一男一女,素衣打扮。男子年岁稍长,女子正值妙龄,开口的是年长男子:“渝州路远,三五日绝难行至……请恕小人多嘴,常日在外奔波,人困马乏是为大忌,我等还是到前头镇甸找处客栈落脚歇息为好。”

  “你可还好?”为首的玄衫男子转而问队列中唯一的女子。

  女子点头,“自是以您为先,舍命陪君,萧馆人之本分。”说话的便是萧馆掌事之一的萧若霜,而为她敬称之人,赫然是当朝天子。

  凌晟点头,吩咐随行其后的男子,“歇脚就不必了,若有乏累者,路旁歇歇后脚赶上便是。”

  “少爷!这、”年长的男子惊呼出声。

  凌晟松开缰绳,扬起手向后摆了摆,“不必多言,白日里多赶些路才最要紧……若是耽误我的家事,尔等吃罪不起。”

  言者淡然,闻者惊心。年长男子从旁住了口,静默紧随。

  萧若霜敛目暗暗感叹,如此这般马不停蹄日夜兼程,饶是她出发前暗自命人传了信出去,怕宫主那边也无多时候做准备啊……

  唉,行至此处,唯有祈愿消息先到一步吧。

追妻

-/-

上一章 下一章

更多好书

袖拢天下,殇曲悠悠章节列表在线阅读+番外章节

正文卷

袖拢天下,殇曲悠悠章节列表在线阅读+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