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林品如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大亮。
环顾周围的陌生环境，典雅的布置彰显了主人不俗的品味。
低头看自己只穿了条内裤的身体，林品如不禁有些难为情。
好在身上并没有什么暧昧的痕迹，而脑海中也没有什么香艳的记忆。
摸出手机开机，看到了上面来自艾莉的未接来电，心里一痛、放下手机。
林品如叹了口气，起身穿好衣服下床去了。
出了客房过后，穿过廊道出去就是客厅，陈洁正在餐桌上吃着早饭、看着报纸。
“昨天晚上睡得还好么？”陈洁注意到林品如，微笑着问她。
林品如点了点头，慢吞吞地走到餐桌面前坐下。
“高董事长的事情你不用太担心了，高文彦已经打过电话通知了，说董事长现在一切正常，应该很快就会醒来了。”
知道林品如还在担心些什么，陈洁在对方还没问出口之前先给她吃了一粒定心丸。
林品如松了一口气，然后感激地看着陈洁，心里百味杂陈。
“你想吃什么，我让厨师去做。”陈洁歪歪头看着她，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林品如才醒来后的惺忪睡容，有些出乎意料的可爱。
林品如笑了笑，突然产生了一个奇妙的想法，她不回答陈洁的问话，而是反问道：
“既然你这么擅长揣摩别人的心思，那你猜猜我想吃什么？”
听了林品如的话，陈洁笑了笑，然后认真地思考了片刻说：
“我觉得海鲜粥配一份温泉蛋、再来一点蔬菜沙拉应该不错。”
这样的答案也不是不能令人满意，就是太麻烦了一些，本来林品如就只想来点面包配一瓶牛奶、或者豆浆油条、稀饭小菜这样的简单食物。
不过陈洁在国外生活了那么久，可能饮食习惯也西化了，吃不惯豆浆油条、稀饭小菜，而牛奶面包的搭配对她这样的千金小姐来说也太过简陋。
陈洁按了一下面前的铃，不一会儿就有一个系着围裙的少女走上前来。
“做一份海鲜粥，一份温泉蛋稍微熟一点、再来一份蔬菜沙拉加一点红肠。“陈洁头也不抬地吩咐下去，少女点头答应后迅速退下。
真是万恶的资本主义。林品如暗自腹诽，第一次感受到陈洁那有一些逼人的贵气。
抬头环视周围的环境，和洪世贤家张扬的富丽堂皇不一样，陈洁家的装潢布置大方典雅、别出心裁，处处的细节耐人寻味。
房子的格局还是大而空，蜿蜒向上的楼梯说明这至少是一栋双层建筑。
而楼梯的扶手上已经油光水滑的木头，彰显出时光日积月累沉淀的历史底蕴，甚至房间里还有一个看起来历史久远的挂钟。
房间里并没有什么花开富贵的挂画，也没有什么金玉的摆件，不过林品如瞧着这屋里摆放的一些雅致的古董花瓶、保养良好的青铜器，还是忍不住惊叹。
虽然一直都知道陈洁是一个出身高贵的大家小姐，只是已经到了现代，社会观念讲求平等，所以她也没有把这回事儿太当回事儿。
可是当真正窥探到这些富贵人家的冰山一角之后，林品如才开始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多么天真可笑——人和人之间，还真是天差地别。
当热气腾腾、色香味俱全的早餐端上来过后，或许是因为太饿的缘故，林品如觉得这和自己吃过的五星级饭店的早饭也没什么区别。
不过林品如好歹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没有饿虎扑食一样风卷残云、而是依然慢条斯理地小口吃着早饭，那模样看上去很优雅得体。
“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只是昨晚熬夜的缘故，所以早餐吃丰盛一些补充维生素。”陈洁已经吃完早饭让做事的阿姨把碗筷撤了下去。
她现在一心一意地，就是专注地凝视着对面专心吃饭的女人。
虽然曾经幻想过，可是当林品如真的在她家里和她一起共进早餐的时候，陈洁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有些超出预料的愉悦感。
如果今后的日子，能够天天如此便好了。
陈洁的心里有一种不断滋生的渴望，渴望抓住林品如的双手、渴望狠狠地将林品如拥入怀中、渴望不再是点到即止的亲吻、渴望和她交换□□。
渴望把林品如留下来，自己天天都能够感受到她在自己身边的存在。
摇了摇头甩掉脑中不切实际的幻想，这样的不断暗示不过会让自己在面对现实的时候更加痛苦罢了，陈洁的理智唤醒了她。
“谢谢你。”林品如用过早餐，感激地再次谢过陈洁。
而在早饭过后不久，高文彦就打来电话说高虹已经醒了。
林品如沉默了，她内心很希望去探望高虹，可是她又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对方。
毕竟昨天下午的事情跟她也脱不了关系，正所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林品如不知道高虹会不会误会她、认为是自己向高珊珊透露了信息。
只是林品如不想为自己辩解些什么、也无颜去见躺在病床上起死回身的女人。
于是中午，林品如煲好了一盅瘦肉粥，托陈洁代替自己去医院看望高虹。
虽然不解林品如对高虹的逃避，不过陈洁还是没有多问些什么。
这件事情林品如知道不该怪到艾莉的头上，艾莉终究是不能理解她真心地把高虹当自己的生母看待、把高家人当自己家人看待的心情。
对于艾莉来说，那些都只是无关紧要的外人罢了，她又怎么会顾虑对方的心情。
错就错在自己，自己不应该答应高虹和高文彦假装恋爱、自己就不应该这段时间每天晚上都不陪艾莉吃晚饭，惹她吃醋嫉妒。
纵然林品如心里不断地为艾莉开脱，可是实际上，她的内心里还是无法原谅艾莉对于高虹的所作所为引发的这一连串悲剧。
电话铃声想起，打破了林品如的沉思，她拿起电话看到了那个让人头疼的号码。
“喂，林品如，你现在在哪儿？”电话那头传来艾莉平静的声音，不过林品如能够感受到对方拼命压抑的怒气。
林品如拿着电话，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种无力感让她的四肢都沉重起来。
“艾莉，昨天高珊珊拿刀捅了高虹，抢救了一晚上才抢救回来。我不想怪你，可是你昨天到底跟高珊珊说什么了？”
林品如压低自己的声音，不希望艾莉认为自己是在质问她。
“哦？就因为高虹抢救的事情，你就整晚夜不归宿、连个电话都不打给我？林品如，在你的心中难道我还没有高虹重要吗？”
“那个女人跟你非亲非故的，你怎么就那么把她放在心上？还是说你们之间根本就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林品如啊，那样老的你也下得去手么？”
艾莉的质问像是连珠炮一般打在林品如的心上，她不明白这个和自己同床共枕过那么多日日夜夜的女人，怎么能说出这么胡搅蛮缠的话来。
“艾莉，难道你就当真不觉得自己有错吗？”林品如并没有理会艾莉上头的气话，而是认真地把她心里想问的话问出了口。
“我有错？我有什么错？林品如你自己想一想，是不是你在跟我上床的同时还在跟别的男人谈恋爱？我知道那是假的，可是我受不了行不行？我受不了你们哪怕是逢场作戏的亲密、惺惺相惜。我看了想发疯！”
“你说我有什么错？就算是高珊珊拿刀捅了高虹，难道是我握着高珊珊的手去捅了她妈？我只是说了两句话，谁知道那个疯女人那样疯。”
艾莉终究是维持不了表面的冷静，在电话里歇斯底里地大吼大叫了起来。
稍微将电话拿的离自己的耳朵远一些，林品如低下头去叹了口气。
“艾莉，我知道高珊珊昨天来家里找我的时候正好碰上了你，那个时候她就已经疯疯癫癫、神志不清了吧？而你明明知道她当时的精神状况十分危险、可能伤人，可是你还是唆使她回去报复高虹、不计后果。”
“就因为高虹委托我和高文彦假装恋爱的事情，你恐怕恨透了她吧？”
“是，我是恨透了她，可是林品如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不懂，为什么那些跟你无亲无故的人，在你的心中竟然比我还要重要？”
“林品如，你的双眼只能凝视着我，我不允许你把注意力分给别人。”艾莉的声音听起来稍微平静了一些，她像是祈求、又像是威胁地说出了这句话。
“艾莉，那你有没有为我考虑过呢？我曾经无数次地告诉你我爱你、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再比你重要，可是你还是要一次次试探我。”
“是，你是重要。可是，陈洁，我的知心朋友；高虹，我敬爱她如同生母。我再爱你也不能容许你肆意践踏她们、伤害她们。”
“艾莉，这跟爱与不爱都没有什么关系，这是身为一个人的良知，你懂吗？”林品如的声音已经苦涩到难以说出口，她从头到脚的疲惫。
“林品如，我问你，那你还爱我吗？”半晌之后，林品如听到电话那头艾莉也有些难过、颤抖的声音，让自己听了那样心疼。
看来艾莉还是没有听懂自己的意思。
林品如并没有回答艾莉的话，而是沉默了片刻之后就挂掉了电话。
知道艾莉还会不断地打电话来追问自己这个问题，林品如把手机关机扔到一边。
那句自己曾经说过无数次的“我爱你”，在经历了高虹的生死一线之后，林品如感觉自己现在无法再那样轻易地说出口。
艾莉何曾在意过别人的感受呢，在她的世界里，重要的就只有爱与不爱的问题。
可是对于林品如来说，她可以为了艾莉放弃许多东西，却不能一直纵容对方肆无忌惮地伤害她身边的人——不是出于爱、而是出于良知。
这样简单的道理，艾莉怎么就是不能了解呢？
她们两个人之间就像是隔了一堵墙，那一堵无形的心理之墙，硬生生地将她们两个人分隔成两个孤独的个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