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知道林品如要回维纳斯工作，维纳斯的员工站在门两边欢迎她。
跟高虹派过来暂时接管自己的人完成工作交接之后，林品如重新走进了熟悉的办公室，一切都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只是那个人不见了。
据替她接管工作的孙小姐说，艾莉在高董事长出事后的第三天、也就是林品如离开维纳斯后的第二天，就一直再也没有来上过班了。
当然，出于工作需要孙小姐还是给艾莉打过电话，可是却怎么都没有人接。
听到这里林品如心里一痛，想起自己好久好久没有联系过艾莉。
自从上次她和艾莉在电话里发生争执过后，她就再也没有联系过艾莉，而艾莉也没有再主动地给她打过电话，所以她们很久都没说过话了。
她们两个人一个强势、一个别扭，谁都不愿意先低头认错、主动求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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恢复工作后的第一天，林品如很快就找到了工作的节奏和状态，只是偶尔她一抬起头来看见空空如也的办公室，心里百味杂陈。
这间办公室里有太多、太多她和艾莉的记忆，睹物思人，眼前浮现出和艾莉在一起的暮暮朝朝，思念如同洪水决堤奔泻而来。
下午还没有等到下班，林品如就已经坐不住了，被自己的愧疚、想念、自责这些种种情绪折磨，她离开了维纳斯、开车回了洪家。
想起这段时间来自己对艾莉的冷落以及和陈洁之间的纠缠不清，林品如心里的愧疚之情愈发地让她难堪，站在门口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艾莉现在在干什么呢？这些日子有没有照顾好身体？有没有想念过自己、还是说自己的离开对于她来说根本就无所谓呢？
犹豫了半天，林品如还是推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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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门过后就是一阵冰冷的寂静，房子里看起来好像一个人都没有。
门把手上蒙了一层灰、客厅的地板上是散落满地的酒瓶子和烟头、她走的那天艾莉做的饭菜依然在桌上，只是长出了霉菌。
房间里一点声音都没有，林品如的心一点点提到了嗓子眼儿。
她的脑海中种种可怕的想法闪过，让她的身体开始颤抖。
“艾莉。”林品如轻轻呼唤着艾莉的名字，怕自己声音太大惊起屋里的灰尘。
楼梯的扶手生了一层灰，林品如的心如坠冰窟、一片冰冷。
她不知道艾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目前看到的种种迹象都让她感到不安。
走到楼上，林品如用颤颤巍巍的手推开了卧房的门。
房间里一片漆黑，厚厚的窗帘遮住了外面的光线。
房间里的空气凝滞、仿佛失去了流动的能力，一种混合着烟味、酒味、还有些腐烂的食物味道发酵变酸、令人作呕。
林品如看见床上有一个趴着一动不动的人形，从她进门过后到现在一直没有任何动静，那种安静让林品如的心跳声显得愈发巨大。
走到床前，林品如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一只手抓住被角，可是却没有勇气掀开。
似乎是察觉到了动静，床上的人往另一边缩了缩、像是在逃避她。
林品如深呼吸一口气掀开了被子，看见像是婴儿一样蜷缩着、已经几乎要瘦脱了形的艾莉，她身上一/丝/不/挂、肋骨清晰地浮现在腹部肌肤上。
有什么东西不断地滴到了手上，林品如低下头去，看见是自己的眼泪。
猝不及防地被林品如掀开了被子，艾莉的身体与冷空气接触，轻微地颤抖了一下。
本来就比常人瘦削许多的艾莉几乎瘦成了一把骨头。
想起门把手上和楼梯扶手上的灰、想起餐桌上好多天之前的发霉的饭菜，林品如感觉自己的心被什么东西大力搅动、痛得要死。
林品如什么话都没有说，而是脱掉了高跟鞋，慢慢地在艾莉身侧躺下。
她解开自己的衣服，让自己同样一/丝/不/挂地贴上艾莉的后背，因为林品如觉得衣服会阻隔她的体温向艾莉传导。
轻轻地抱住艾莉的身体，林品如怕自己稍微大力一些都会将对方弄散架。
脊背上突出的骨头与自己的肌肤接触，艾莉的身体象是死人一样没什么温度。
“别碰我。”艾莉并没有在林品如的怀中多做挣扎，而是轻描淡写地开口，丝毫不掩藏语气里对林品如的漠然。
可是林品如并没有理会艾莉的话，而是伸出手去，慢慢抚摸对方的身体，她摸到艾莉一段段向外突出的肋骨、几乎没有什么肉的胸脯、深陷得吓人的锁骨。
这个傻瓜，干嘛要这样折磨自己。
林品如将额头抵在艾莉的颈后，眼泪不争气地像是两道小瀑布一样流个不停，那些温热的眼泪滑下、很快变得冰凉一片，存在于两个人的肌肤之间。
“你走，别碰我。”艾莉有气无力地说着，连反抗都无力反抗。
忘了自己已经这样过了多少天了，艾莉早就已经对林品如丧失了希望，甚至现在身后这个温暖柔软的身体，也像是幻觉一样不真实。
可是，她好像已经没有火柴了。
想到这里艾莉有些伤感了起来，眼泪又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这样温暖的、美好的幻觉，就像是阳光下的泡沫一样，让人向往却又容易破裂。
林品如在心里不断地痛骂自己是个混蛋。
至于艾莉挑唆高珊珊伤害高虹的事情，现在已经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了。
林品如不理会艾莉的抗拒，她用颤抖的嘴唇轻轻地吻着艾莉突出的背脊骨，那一个个突出的骨节就像是烧红的铁在她心上留下的烙印。
“对不起。”林品如止不住自己的颤抖，口中的话语破碎不堪。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林品如不断地在心中跟艾莉道歉，尽管她知道那只是徒劳的做法，一点用都没有。
可是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怎样去弥补自己内心的愧疚。
她一直以来都不清楚艾莉对自己的感觉，虽然她能够感受到对方对于自己的占有欲、她能够感受到对方的依恋和撒娇。
可是林品如一直都不太确定艾莉是否真的爱着自己、又或者说到底有多爱自己。
只是林品如心里很清楚，她很爱艾莉，是那种前世今生、天生一对、天作之合的笃定。
当然，那只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
但是林品如心中清楚明白地知道，她对于艾莉有一种她自己都难以理解的执着、是她这一世无法逃脱的宿命，否则她也不会来到这个世界重新开始。
因为只有艾莉，是林品如想要的人。
也只有艾莉，是脾气那样糟糕可是不会引起自己反感的人。
直到现在，林品如才敢去确定，原来艾莉对自己的爱，似乎并不比自己对她的爱要少多少。
只是太口是心非、太欲拒还迎，所以自己也就误会了艾莉的意思，真的把她们之间的感情看得那样脆弱不堪、也把艾莉想得那样冷血无情。
“对不起，艾莉。”林品如无力地抱紧了艾莉的身体，那个人的沉默和冰冷让她心里被难过涨满。
可是怀中的人没有回应她一些什么，而是闭上了眼睛，甚至连反抗都没有了，更加让林品如觉得自己的无情。
她亲吻艾莉的后颈、亲吻艾莉的耳垂、亲吻她的头发。
“脏，别碰我。”怀中的人微弱的声音细若游丝，如果不是靠得离她那样近，林品如想，自己或许会听不清。
这个时候，什么事情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对于林品如来说，那些曾经让她生气的事情现在让她悔恨。
不顾怀中的人几乎像是小猫一样无力的挣扎，林品如将艾莉轻轻地一把横抱起来。
艾莉确实成了一副没有重量的骨架，比林品如还要高半个头的女人，在她的怀中轻的要命。
那个人的胃一直都不太好，上辈子就是因为得了胃癌，大概就是因为不想忍受癌症的折磨，所以才选择了跳海自杀。
可是为什么这辈子，自己还是没有照顾好她？因为生气、因为想要逃避，就把她一个人抛在这里不管不顾？
林品如不断地责怪着自己，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够让她的心里稍微好受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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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莉病怏怏地被林品如抱着，脑袋垂在林品如的怀里。
她的眼泪就这样沾湿了林品如心口的皮肤，那冰冷、粘腻的触感让林品如感到浑身难受。
她的眼泪，为谁而流？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她？
林品如闻到艾莉身上的味道、那是一种有点像是什么东西变质的淡酸味，那种味道让林品如再次心疼。
因为林品如从来没有在艾莉身上闻到过这种味道，艾莉是向来最爱美、最讲究卫生的人了。
哪怕是在原来念书的时候，没有什么钱，艾莉也会从父亲给的零花钱里攒钱出来买一些劣质的香水喷。
她怎么能够忍受自己身上那样的臭味？
还是说已经没有了对于生活的渴望，所以就这样破罐破摔地放任自流了下去？
林品如微微仰头，忍住自己的眼泪，怕怀中的人因此而哭得更凶，艾莉的眼睛再哭下去要坏了。
抱着几乎没有什么重量的艾莉来到浴室，林品如小心翼翼地将艾莉放到了浴缸之中。
她打开热水、调试水温，等到温度合适之后再将热水注满浴缸，然后看见艾莉一直注视着自己。
用那样伤感的神色、患得患失的眼神。
或许是注视到了林品如投到自己身上的目光，艾莉伸出双手去交叉在胸前、同时低下头去回避林品如的视线。
感受到了艾莉对于自己的逃避，林品如在心里苦笑了一下，她也在心里痛骂自己是个人渣、混蛋。
林品如拿出沐浴露，然后温柔地跨进浴缸之中，她捧起艾莉的身体，然后躺在艾莉的身下。
怀抱着那个人瘦骨嶙峋的身体，对方本来就瘦弱、最近更是骨瘦如柴的身体陷在她的肉中。
身体因为艾莉的背脊骨、盆骨而疼痛；可是比身体上更为疼痛的，是林品如现在自责不已的那颗心。
热水包裹着两个人，艾莉能够明显感觉到林品如在她身上游走的温暖而细腻的手掌。
和以往的动作不同，林品如的手在她的身上一点点慢慢拂过、就像是摸到了针一样想要收回却又忍着痛苦继续摸索的样子，不再像是原来那样总是不怀好意。
自己这样，就让她心疼了吗？艾莉双眼无神地望着浴缸中的水、望着林品如水下有些苍白的手背。
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原来林品如竟然也是会在乎自己感受的人么？只是说什么都迟了。
艾莉的身下是曾经让她魂牵梦萦、眷恋不已的温暖、柔软的美好肉体，身体则是被热水温柔包裹。
可是心里却没有一点暖意，只是呆滞地任由对方摆弄。
讨厌的时候就厌恶地将自己甩在一边，等到想起她的时候就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在她面前惺惺作态？
原来一直说自己是在演戏的林品如，竟然是个比自己演技还要好得多的演员。
艾莉忍不住自己的眼泪，低下头去看着眼前模糊的泪水滴落到浴缸中去，和那些温暖的水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