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阴雨的天气总是会让人的心情莫名的烦躁，坐在咖啡厅里，林品如突然想起一句话——天气晴雨不定、不能扰乱吾心。
唇角勾起一丝苦笑，或许就是因为她现在心里太乱了，所以下雨的天气让她格外地烦躁吧。
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二次主动地等陈洁，这间她们常来的咖啡厅老板送了她一份小蛋糕，可是林品如一口都没动过，她现在一点吃东西的心情都没有。
透过咖啡馆本来透明的玻璃，雨珠沾在上面模糊了林品如的视线，她只是呆呆地看着窗外发呆、其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只是心情变得愈发焦躁。
端起面前已经冷透的咖啡抿了一口后皱起了眉头，林品如被从舌尖开始弥漫到舌根的苦味苦到，想起了陈洁原来对她说过的那句凉透的咖啡不值得一喝，于是放下了杯子。
一个穿着蓝色Burberry风衣的女子走进了咖啡厅，抖落伞上的雨珠后请老板娘替她把伞收好。
“你来了。”林品如看见陈洁在她的面前坐下，心里又莫名地紧张了起来，端起面前的咖啡抿了一口。
“给她换一杯热的咖啡。”林品如招呼老板娘给陈洁换了一杯热的现磨咖啡，抬眼看见陈洁专注而又温柔地看着自己。
“品如，今天怎么会想起要叫我出来？是关于房子的事情考虑好了吗？”陈洁端起面前还冒着热气的咖啡喝了一口，这样阴雨的天气喝点热咖啡、听着悠扬的音乐。
再加上坐在面前的是喜欢的人，陈洁觉得这样的天气让人感到惬意又舒适、身体也松弛下来靠着身后的沙发椅，和林品如呆在一起总让她感到开心。
面前的人听到她的话却低下头去，林品如紧张地在桌下捏着自己的手指，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不过陈洁是冰雪聪明的人，注意到了林品如的不对劲过后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杯，然后坐直了身体，她平静而清亮的双眼看着林品如，让林品如有些心虚。
“品如，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陈洁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道林品如今天为什么会露出这么别扭的表情来。
低下头去盯着面前的咖啡，林品如感觉到自己的情绪渐渐地沉了下来、心绪也宁静了许多。昨天晚上自己答应艾莉的话还清晰地印在脑海中，她不能临阵做个懦夫。
只是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陈洁，因为她又要再一次对对方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在对方陪伴自己度过那样伤心颓废的日子之后就要把对方一脚踹开。
可真是卑鄙呢。林品如在心中苦涩地嘲弄自己。
“陈洁，对不起。”林品如闭上眼睛，不敢去看对方的表情，语气听上去低沉而又无奈。
“我想我们不得不终止合作关系了，从今以后，还是不要再见面了吧。”林品如重新睁开眼睛，看见面前人有些受伤的神色，还是接着把话说了下去。
“这次是认真的，无论如何我都没有办法继续和你见面了，不管是工作上、还是私底下。不要再联系了吧。”林品如看着陈洁一点点无力地仰在了沙发椅上。
“林品如，一定要做的这么绝吗？”泪腺发酸、鼻腔里像是闷着什么东西，陈洁立马感到自己的眼眶热热的、被什么温暖的液体打湿。
“是因为艾莉吗？因为她不希望我们继续见面了、你就这样坚决地要和我分手吗？林品如，你能不能对我公平一点？哪怕一点点都好……”
陈洁无力地控诉着林品如的偏心，尽管告诉过自己不能掉眼泪，可是湿热的液体还是打湿了脸颊、顺着下巴滴落。
“你曾经对我做过的那些事、说过的那些话，短短时日，就已经全部不作数了。”陈洁攥紧了双拳，不想让眼泪继续肆无忌惮宣泄，这样的场合只会让她倍感自己的卑微。
垂下脸去，陈洁努力地睁开双眼、可是泪水在眼前模糊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但是那些和林品如一起相处过的画面却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她记得第一次和林品如在绿树林餐厅见面的时候，她就对这个看起来意气风发、英姿飒爽的女人一见钟情。
她记得她第一次鼓足勇气私下里约林品如喝茶，穿着桃色连衣裙赴约的林品如霞明玉映、美艳不可方物，让她看直了眼睛。
生意场上林品如是精明能干、值得信赖的商业伙伴；生意场外林品如是和她志同道合、趣味相投的灵魂知己。
一起走过了两年多、将近三年的时光，原以为等到林品如离婚过后自己就可以展开对她的追求，却没有想到对方早已芳心暗许、名花有主，自己成了个纠缠不休的第三者。
既然心里已经有了别人，林品如又为什么允许自己去牵她的手、吻她的唇、两个人甚至做到了那个地步，早就已经突破了单纯朋友的界限。
可是到头来却又用一句“我们不用再联系了”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好像从头到尾都是她在自作多情。
又或许，真的就是自己自作多情、自己给了自己希望，对方只是无心留情、她却全然当真。
既然对方已经拿出了十足十的认真——陈洁在心底叹了口气，不想表现出太难过的样子让对方难堪。她不喜欢这样，好聚不好散，闹得两个人都不安。
她的人生一直按部就班、一路上一帆风顺地活到了现在二十多岁，没想到在感情上出师不利、第一次爱上一个人就栽了一个大跟头，痛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陈洁还记得林品如第一次跟自己提出要断绝联系的时候，当她亲耳听到林品如说出那些话的瞬间，她心中的山都塌了，而她坐在遍地的废墟上哭泣。
从小到大陈洁几乎没有遭到过别人的拒绝和排斥，可是她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居然是在喜欢的人那里，陈洁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做错了、哪里做得不好，又或者她到底是哪里不够好，为什么林品如对她那么不屑一顾呢？
没有再说什么话，挽留一次也就足够了。何必要闹得那么不堪，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
陈洁低垂着眼眸，林品如清清楚楚地看见对方的眼泪不断地滴落。张了张口，可是终究是说不出任何抱歉或者安慰的话语，那样只会让自己显得更加虚伪。
其实自己早就该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有想到来得这么快、也没有想到自己在林品如的心中这么无足轻重——竟然这么快、也这么干脆地决定要和自己再不联系。
那天晚上陈洁下班回去发现林品如还没回家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那个人可能暂时不会回来了，林品如一定是想念她的艾莉、所以回到那个女人身边去了。
二十多年以来，陈洁第一次觉得这个家这么空，空的要死。
虽然家里有那么多做事的阿姨、厨娘、小保姆，可是一种莫名的空虚将她包裹起来，陈洁只要闭上眼睛眼前似乎就能浮现出林品如的脸。
那个人和自己一起在花园漫步时说笑的样子；那个人和自己雨天在书房一起看书时慵懒随意的样子；那个人在厨房煲粥认真专注的样子。
还有那个人跨坐在自己的身上，两只眼睛里写满了情/欲、带着醉意微笑地望着自己的样子。那种诱人的姿态这两天无数次出现在她的梦里、引爆她的渴望。
原来没有那样亲密地接触过对方，可是那人分明是成了精的罂/粟，把她迷得七荤八素、整颗心都放在了对方的心上，她又怎么放得下对方。在那样亲密的接触过后却又突然地要从她的生活中抽离，她已经彻底地爱上了对方、还想要的更多。
可是林品如竟然这样残忍地说要结束、并且不给她留下一点余地。
从来未曾相信过谁离开谁会活不下去这种话，可是现在只是听到林品如说要和自己断绝所有联系的话，陈洁就已经难过得快要死掉了。
陈洁仰起头来笑了笑，可是眼泪却愈发肆无忌惮地流了下来，于是她赶紧眨了眨眼睛、一边抽出纸巾抹掉了眼泪——毕竟这副样子太难看、不适合给人看到。
一切就这样结束吧，年轻时候泛滥的荷尔蒙、一腔无所谓的热情、一颗错付了的真心，到头来比竹篮打水一场空更加糟糕的是，她那一颗玻璃心被对方弄得破碎不堪。
以后的日子里，她还得把这些碎片捡起来一片片拼好，还要慢慢安慰自己一切都会过去的、而她也会被林品如放下的。
可是万一要是她放不下又该怎么办呢？世界上她哪里还能找得到自己那么喜欢的人了呢？
陈洁抬起眼来，她现在已经看不清楚对面人的脸，可是她还是努力地睁大眼睛看着，可是却越哭越凶。
对面人伸出手来想要抓住她的手，可是却被她轻易地躲开，然后林品如的手尴尬地伸在半空中、然后又收回去。
“别哭了。”对方递过来两张白色的纸巾，语气温柔却又无奈，就像是在哄着她一样。
陈洁接过卫生纸擦干净眼泪，什么话都没有再说，她对林品如已经无话可说了，既然对方说要散、那就散了吧。
拿起自己的包，陈洁没有再看林品如一眼，怕自己会舍不得。她只是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然后跌跌撞撞地径直出了咖啡厅，走到了雨天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