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我会送你红色玫瑰，你别拿一生眼泪相对。未来的日子有你才美，梦才会真一点……我学会在你爱里沉醉，你守护者我穿过黑夜……我愿意这条情路相守相随，你最珍贵。”
电话铃声还在响个不停，可是看到来电显示的名字后杨雪晴失去了所有的好心情，她坐在床上呆呆地望着手机的屏幕，电子屏幕蓝色的光映得她的脸色苍白得吓人。
可是她知道，不管她想不想，这个电话她都必须得接。杨雪晴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摸出一盒烟，抽出一支点燃猛吸了两口让自己的精神清醒一些，蓝色的火光在黑夜里跳动然后熄灭，伴随着袅袅升起的灰蓝色烟雾弥漫在她的房间里，杨雪晴伸出手将头发拨到颈后，不想让头发沾染上烟味。头发上的烟味是最难消除的，王老板不喜欢抽烟的女人。
闭上眼睛然后再睁开，杨雪晴深呼吸一口气后调整好了情绪，伸出颤抖的手指按了按接听键，然后满脸笑容地接起电话：“喂，干爹，您老人家还没睡呢？”
“宝贝，干爹晚上想你想得睡不着啊，你个没良心的只顾着自己睡觉都不想着干爹，刚才给你打电话半天都没有人接，你是不是已经睡下了？”电话那头传来男人粗重的喘息和暧昧的话语，杨雪晴嫌恶地皱了皱眉头，拿起烟再吸了一口然后回答说：“是啊，我已经睡了。”
“别睡了，赶紧起来换一身好看的衣服，我马上让大壮上你家接你去。干爹在酒店想你想得要紧，就等着你来解干爹的相思之苦，宝贝别让干爹等太久了，不然干爹可是会惩罚你的。”男人故意忽略了杨雪晴话里委婉的抗拒意味，不给对方考虑的机会然后直接挂掉了电话。
杨雪晴靠在身后雪白而冰冷的墙上一口一口地抽着烟，然后掐灭了烟头一把狠狠地按在床头柜的柜面上，柜面上密密麻麻全是焦黑的烟疤。
怕男人等得太久生气，抽完一支烟后杨雪晴利索地从床上下来，来到洗漱间刷牙洗脸、用香皂仔仔细细地洗几遍手怕被男人闻到烟味。抬起浸在水中的脸来，杨雪晴直勾勾地盯着镜中女人沾满水珠如同雨后白莲一般清丽而苍白的脸，然后她突然恨极了这张脸，扬起放在一边的卸妆水狠狠地砸了上去，“哗啦——”镜子应声而裂，她的脸也变成了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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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品如回家的时候已经将近午夜，那时候艾莉还没有睡，似乎是一直在等她回家。她推开门的时候屋里的灯都亮着，艾莉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身上披了一条薄毛毯。电视机里传来的声音让房间里少了几分冷清，温暖的白炽灯光和窝在沙发上有些困乏的女人，女人看着站在房门口的她，伸了个懒腰从沙发上起身，然后说：“舍得回来了？我给你煮了解酒的姜茶在厨房温着，你等着，我马上端来给你喝。”女人没好气地说着，转身进厨房去了。
林品如站在房门口傻笑，这大概就是家的感觉。她摇摇有些昏昏沉沉的脑袋，然后走到沙发面前坐下，她脱了鞋将腿放在沙发上，侧卧着闭上了眼睛。没过一会儿还带着余温的薄毛毯披在了她的身上，林品如睁开眼睛，眼前是女人白皙而修长的指骨像是她握着的白瓷一样。
“来喝了它，这样你明天会好些。”艾莉在她的身边坐下，一只手伸到她的身下将她托了起来，林品如仰面看着艾莉在阴影中轮廓柔和的脸，身体软绵绵地靠在艾莉身上。
白瓷碗中盛着淡红褐色的姜茶，空气中漂浮着甜辣的味道，温度正好，林品如端着碗小口地抿着，姜茶下肚后身体里很快就有一股乱流流窜到四肢百骸，身体随之舒展开来轻松许多。
艾莉将空碗放在一边，然后一把推开了靠在她身上的林品如。她的力道很大、动作也很粗鲁，一把将林品如狠狠地掀在了沙发上，林品如目瞪口呆地倒在一边，不知道艾莉突然之间又发什么脾气，明明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又这样了？
“艾莉？你发什么脾气呢？”林品如不知道自己又是哪里招惹了这个小气鬼，明明今天有聚会会晚归也是提前告诉过艾莉的，怎么一下子就开始生自己的气了呢？
下巴被人捏住然后抬起，林品如不得不抬起头来直视艾莉凌厉的双眼，对方玫瑰花一样娇媚的面容是掩藏不住的怒意，林品如看着艾莉的眼神在她的脸上来回打量，最后落在了她的唇上。
“是谁？”艾莉手上的力度加重，越发捏得林品如发疼。林品如无措地望着艾莉幽深而冰冷的双眼，不知道艾莉到底在说些什么。艾莉总是这样，莫名其妙地就发脾气，从来也不解释，总是要等到林品如不断地开口询问，艾莉才会在发脾气的同时透露一些隐情。
唇角扯出一丝苦笑，林品如知道人是自己选的，自己也只能将就着，难道两个人还能离了不过了？只是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艾莉这脾气才能改一改，虽然林品如觉得自己能够喜欢和接受艾莉所有的样子，但是人终究是人，也会有累的一天，就比如在今晚她被人灌了一肚子的酒，疲惫不堪地回到家后还要应付艾莉的小脾气，实在有些力不从心。
“什么是谁？艾莉，你在说什么？”林品如尽量放缓自己的语气，她已经很累了，不想和艾莉吵架，她也不知道艾莉没头没脑地在说些什么，只是茫然地看着对方。
“林品如，别装傻了，你身上有别的女人的香水味。告诉我，那个女人是谁？”艾莉像是一个警察一样用看嫌疑犯的眼神看着林品如。她们做化妆师的，多多少少都有些独特的天赋，艾莉的嗅觉一向格外灵敏，即便是在浓重的酒味掩盖下她依然嗅到了女人的香水味。
香味通过体温发散，没有亲密接触过的两人，是不会沾染上彼此的香水味道。林品如的所有香水都是按照艾莉的喜好买的，所以艾莉一闻就知道林品如身上是别人的香水味，林品如的每一种味道艾莉都清清楚楚地记得，她是绝对不会认错的。
“呃，今晚有个女同事喝醉了，所以就靠着我休息了一下，这才会沾上她的香水味道。”林品如不想对艾莉有所隐瞒，所以老老实实地回答说。不过她还是没有明说这个女同事究竟是谁，因为她隐隐直觉说了只会给自己招惹更大的麻烦，说不定这件事儿闹到天亮都说不清了。
“你的肩膀，也可以让别的女人靠吗？”艾莉的声音听上去很平静，可是眼色却愈发变得幽深起来，她凝视着林品如毫无闪躲的双眼，料想对方大概也不是撒谎，于是叹了口气。
可是艾莉却依然没有放开她，紧紧地钳制着林品如下巴的那只手往她的面前一勾让林品如的脸与自己靠得更近，林品如看着艾莉近在咫尺的美丽脸孔，平静得像是一滩幽深的池水，可是却让林品如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她睁着眼睛冷冷地看着艾莉，不知道她下面有什么动作。
“那这个呢？这个你又怎么解释？”艾莉勾唇一笑，然后伸出手指在林品如的唇上重重一抹，把沾满口红颜色的手指伸到林品如的面前，然后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艾莉的天赋是对于味道格外敏感、而林品如的天赋是对于颜色格外敏感，做了这么多年的化妆师，哪怕是颜色再接近的两只口红，她也能够准确地区分开。更何况艾莉手指上的颜色一看就是分明的两种颜色——橘系的大红色以及偏橘的豆沙色。
看着艾莉手指上的两道颜色，林品如不可置信地伸出中指在自己唇上重重一抹，伸到眼前果然是两种颜色。她呆呆地望着自己手指上分明的两道颜色愣在了那里，艾莉冷哼了一声放开了她，林品如下巴上的那道力度消失，她从艾莉的脸上看到了毫无掩饰的失望神色。
不可能，对于为什么自己的嘴唇上会出现这一道鲜艳明媚的大红色，林品如完全不知道该作何解释。是，虽然她今晚酒的确是喝得有些多，可是她的酒量又不差，不至于记忆混乱到记不清到底是为什么会出现这抹明显不属于她的口红颜色，她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杨雪晴今晚搽的口红颜色，可是她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为什么杨雪晴的口红颜色会出现在自己的嘴唇上？
“林品如，你想好没有到底要怎么解释？所以这又是哪个女人的口红？所以又是为什么会那么不小心地“恰好”蹭在了你的嘴唇上？你找到借口敷衍我了吗？”艾莉看着她的面前眉头紧锁、一头雾水的林品如，在心里感叹这个女人的演技还真是好，她都快当真了。
其实林品如刚回来的时候，艾莉看过去的第一眼就觉得林品如的口红颜色有些怪怪的，她很了解林品如，对方是从来不会用这种高调又张扬的大红色的，可是她也只是在心里替林品如辩解说：或许是因为聚会的缘故所以打扮得鲜艳了一些。
直到走得近了，她坐在林品如的身边，闻着对方身上令人头皮发麻的、掩藏在酒味之中的女人香水味道，在林品如端着她特意为对方熬煮的姜茶小口喝着的时候，艾莉才注意到在林品如橘系的红色口红之下还有一层符合对方向来习惯的温柔豆沙色口红。她们做化妆师的，对自己的妆面要求从来都是干净整洁，是绝对不会给自己的嘴唇上两层颜色的，还上地那么粗糙。
如果自己不是个心思缜密的女人、如果自己不是对林品如的生活细节了如指掌、如果自己不恰好还是个从业多年的化妆师，普通的男人恐怕很难从妻子的香水味道、口红颜色中捕捉到生性放浪的妻子可能出轨的蛛丝马迹来，这些事情说起来实在微不足道，可是证据确凿。
“林品如，你已经没有什么可解释的了吗？”艾莉失望地看着面前一言不发的女人，突然心里爆发出一阵难过，她觉得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傻瓜。她一个人在家里等了林品如一晚上，怕对方醉酒第二天醒来难受还特地熬了姜茶放在炉子上温着，结果就等回来了一个这样的人。
“艾莉，如果我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会相信我吗？”林品如呆滞了半天，她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更不知道关于这一切她该对艾莉作何解释。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勉强地先把艾莉应付过去然后好早点睡觉吗？她虽然困乏得要死，可是并不想那样做。
林品如抬起头来直视着艾莉的双眼，可是对方眼中自然流露出来的失望、轻蔑和凉薄还是不经意地将她刺伤。不管两个人在一起多久、不管林品如对艾莉有多好、不管林品如怎样去爱她，对方从一开始到现在，似乎对于自己从来没有过半分的信任。
心里感到一阵又一阵的疲惫，林品如垂下头去心灰意冷，她想这真是一个糟透了的夜晚。她很累，她不想去解释、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林品如低下头去不再看艾莉的脸，看着她的心就一阵一阵的疼，林品如心烦意乱地从手提包里摸出烟来点燃，自顾自地抽了起来。
旁边站立的女人对林品如的表现失望透顶，她也什么都没有说。艾莉受不了林品如这副鬼样子，转身回了卧室，然后一把狠狠地将卧室的门摔上，说明她此时心中怒火正在熊熊燃烧。客厅里又只剩下了林品如一个人，还有一片冰冷的寂静，以及她心底的一片狼藉。
不过寂静没过多久就被打破了，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