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寄燕然(二十一)174


  这一声简直是气吞山河、河出伏流,楼致一扭头,有点震撼。
  由子墨真的脚步一顿,依然浑沌,但眼里好像能看出一点瞳仁,楼致大喜过望,跑着,鼓励玉珑:“你再叫一次!”
  玉珑声嘶力竭地吼:“王八蛋!由子墨王八蛋!”
  由子墨一声没吭,手里闪过一道白光,动荡之中,没人看清他做了什么,只能看到他忽然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楼致的扇尖伸出四条灵索,闪电一般刺出去,把倒地的由子墨捞起来,往后一甩。
  玉珑连忙张开双臂,接住了由子墨,被推得退后好几步。
  她的手垫在由子墨头后,忽然感到一滩濡湿。
  玉珑瞬间定住,如同雕塑。一息后,她才颤抖着把手从由子墨后颈处抽出来,一手的血,她看到由子墨后颈处豁开的大口,那伤口深入灵骨。
  而由子墨感觉到熟悉气味,浅浅地勾了一下嘴角,仍然没找回神智。
  另外四条灵索继续向前刺,楼致跑得气喘吁吁,尽管王灼竭力为他截住乱石和断树,但地面的异状王灼管不了,短短的一条路反而越跑越远。
  闾府诡异地亮起光芒,深红色的,如快干涸的血。众人越看越心惊,荆苔额头青筋直抽,他都不知道该问谁、下一步该怎么办。
  楼致也心惊,灵索是有上限的,四条拼命地向前探,却没有一条能抓住人。
  他们怎么跑得快这么快?!
  他跑着跑着地面忽然裂开,楼致重心不稳,直直下跌,心顿时悬起。他甚至不知道这道裂缝有多大,有多深,依然稳稳地握着灵索——四条灵索,全部落空。
  楼致没真的掉进去,而是落到了一柄剑上。
  王灼用泽火剑托住了他,楼致愣愣地扒着剑,四人的身影消失在闾府的阵文里。
  荆苔也来迟一步,那四个凡人没有庇佑也活不下去。
  但虹不假思索,疯狂地叫:“去啊!”
  荆苔狠心,掉头就走,浮休剑已经走得够快了,但还是不够快,他就差了那么一手的距离,跑在最后的由咏就被阵文吞没。
  闾府也是火海,王灼把楼致从剑上拉下来,楼致愣愣:“就差了一点……”
  王灼捏起剑诀,形似夏荷。
  泽火剑周遭顿时焰色腾跃,瞬间化为百千柄半透明的红剑,每一柄的剑尖都有一束莲花花苞形状的剑火。真正的泽火剑隐没其中,万千变幻,已经很难从中被准确分辨出来。
  王灼衣袍烈烈作响,掌心向前一推,剑群赫赫飞出去,直向闾府。
  荆苔挥剑斩灭烈火,带着甘蕲和但虹他们冲过来,当头就向楼致讨要那枚石头,楼致不明所以,翻出来给他,阵光与剑光狠狠相撞,撞出浓重的一番炭火味道。
  楼致瞥了王灼一眼,又移回来,见荆苔翻来覆去地打量,不由得边咳边问:“这是什么?”
  “我方才看见闾府正堂之下的土地里,有很多这样的石头,灰白色,和这个一模一样。”荆苔咳了一下,继续说,“当……甘蕲说这里像炼丹炉,师兄瞧着,像不像?”
  火色淋漓而下,这样的大火、这样的热。
  泽火剑已经撞了数十来回,那阵法依然岿然不动,坚固得不可思议。
  王灼听到荆苔的话,一下怔住,脸色变幻莫测,掐诀的手也不断颤抖起来,他隐约明白荆苔是什么意思。
  “我怀疑。”荆苔凝重地说,“他们五个人,也是从锦杼关出来的。”
  玉珑听到也呆了,不敢置信地看向她怀里昏迷的由子墨,丹药不可修复受伤的灵骨,他开始发热,脸颊都烧红了,嘴唇却越来越苍白。
  玉珑说:“他没有提过啊……阿咏也没有提过,怎么会呢?”
  “当年失踪那么多孩子,到底有多少是被乾娘送走的,剩下的,是不是都葬身在闾府之下?”荆苔继续说,“乾娘送走的人,到底有没有真的被送走?又送走了多少,他们五个人,是不是也是其中一员?”
  “我还想知道。”荆苔凝重地说,“我想知道锦杼关还有没有活人。”
  楼致突然说:“我可以算。”
  王灼回头,皱眉:“需要你付出什么代价?”
  “无妨,不是什么大算。”楼致说,“况且昧洞就是干这个的,不然白短命了。”
  王灼还想说什么,但楼致已经展开折扇,三尾小鱼一只衔着上一只的尾巴,头尾相接地围绕成一个圈。
  一尾游向天际,一尾飞进由子墨额,余下一尾依然在他扇面摇头摆尾。
  火场蔓延的趋势一发不可收拾,把他们围困在中央。
  代攸已经跪了下来,不停地向天际叩头,祈求原谅和网开一面,代乐游冷笑,挺直腰杆:“爹!你不该求这个!”
  代攸惊惶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既知今日,何必当时。”代乐游冷冷地说,“你如今害怕成这样,当时就不该办,一处错,处处错。就是除开鱼肉,你也不该把偷药的事推脱到大妖身上,也不会有这么多年禽鸟俱绝,而他——也不会作为小奴长大!”
  甘蕲惊讶地抬起头,代乐游居然猜出来了。
  代乐游不看他,抓着自己的父亲拉他起来:“就算是磕头谢罪,你也不该跟祂磕!起来!你给我起来!”
  代攸像泥巴一样黏在地上。

第90章 寄燕然(二十一)1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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