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倾金壘(五)56


  一条巨大的红绸在瞬息间便舒展开来,与对面那座高峰的瀑布互相映照,新人越过红绸,刚好降落在参光停驻的位置之前,矜持地鞠躬下来。
  顿时,万籁俱寂。
  参光快乐地吐出水柱,带着紫贝群在水里翻滚游弋,哗啦啦的水声中, 柳霜怀大声道:“多谢多谢!——开席!”
  数不清的紊江特色点心和食物酒菜都流水似的摆到了众人桌前。
  所有人三三两两地离开面向紊江的门,回到自己的位置。这之中,那位“天崩地裂也不会变色”的林檀却没有离开。他依旧站在那里,垂眸默默地看着柳风来消失的方向,忽然一挥手,在他面前的法罩上破开一个洞,风雪就猛地涌了进来。林檀的长相冷硬、刻薄,而他从这个空洞里伸手去抚摸飘雪的时候,却莫名多了几分静和,以及其他荆苔还没看懂的东西。
  这场景让被叫来一同看热闹的荆苔脚步一顿,下意识地把视线凝固在他身上。
  林檀仿佛叹了口气,抽回手,重新把法罩补好,回头好像在找什么人,见柳霜怀和管岫都忙着招待人,他也不摧,就在门边默默等着。
  管岫余光瞟到,即刻就迎了过去:“紫栴君,是有什么事情嘱咐么?”
  管岫惊异地看到林檀竟然露出了捉摸不定的脸色,但这只是一闪而过,林檀立刻恢复了那冰冷冷的神情,把一个紫檀木的匣子递出来。
  “这是?”管岫愣愣接过,这匣子平平无奇,只是在开口处加了一条灵锁,还有时隐时现的字样,仿佛是个“林”字。
  林檀吸了口气,语气平缓:“这里头是我给……他们的贺礼,是一对,刚好一人一个,很……圆满。”
  最后两个字咬得不甚清晰,好像有点儿断气。
  管岫忙道:“好,好。我知道了,您不亲自给他们么?”
  林檀脸上的肌肉略微抽动,好像在犹豫,但很快又放弃了,摇摇头:“不了,我等不了了,要闭关。”
  同样是从笅台来的蒙面女子拦住管岫,身上是浓厚的药香,管岫道:“轻筠君。”
  姜聆点头,眼角眉梢都盈满温和的、好像永远不会消散的笑意,道:“无妨,让他去吧。”
  林檀轻轻叫了一声“师姐”,好像是在谢谢她。
  管岫于是退开一步,让林檀离去。
  管岫看着林檀快速离开的脚步,突然神使鬼差般问了一句:“您,还有什么话要带到吗?”
  林檀的脚步因此急停,在觥筹交错里,一言不发,没有回头。
  柳霜怀好不容易得了喘口气的时间,走过来时恰好听到管岫的话,笑:“多稀奇呐,紫栴君兄妹有话自然会自己说。”
  管岫也觉得自己莫名其妙,打哈哈:“我多嘴问一句,多嘴而已。”
  但林檀却没有离开,他在原地停顿了一会,没有回头,但随即他继续往前走,走了两步还是停下,背对着管岫,却对她说:“那麻烦你带句话。”
  管岫道:“您说。”
  林檀的话同他的脚步声同时响起:“我嘴笨,就祝他们,一双两好,白头偕老。”
  管岫愣愣地应了声好,就见林檀的脚步越来越快,一路穿过长席和传杯换盏,穿过室内的温暖如春,“嘭”一声推开大门。风雪倒灌,外头的大雪像撕下来的云,已然在地上积了厚厚一层,冻得刺骨,门外一只高大的白虎早已久候,呲牙地舔了舔爪子,林檀跨坐上去,白虎长长地咆哮一声,载着林檀跑远了,肉爪踩在雪地里寂静无声。
  宴席上不过匆匆一静,又很快喧闹起来:
  “紫栴君怎么就走了,不多留留?”
  管岫才从紫檀木匣子上收回目光,听柳霜怀笑道:“紫栴君快破镜了,须得闭关,已经等不得了。”
  提问的男子了然:“原来如此,我说呢,不过紫栴君也算是用心良苦,这闭关原本是一刻都等不了的。”
  “紫栴君已经是玄心巅峰了吧。这回闭关不知道要多久。”
  “至少得一甲子。”这男子竖起一根手指,“这也就是修行人子孙缘稀薄,不然如此,待紫栴君出来,林仙子与凝云君怕是已经子孙满堂、儿女成行了。”
  柳霜怀还想说什么,肩上忽然一沉,没来得及回头,归长羡醉醺醺的声音已然在他耳侧响起:“谁说不是呢?这有些事要是不做,可不就等不得了,不过话说回来,有些事情做了,也没什么结果,又何必做呢。”
  管岫秀眉一拧:“泊萍君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归长羡又喝了一大口,擦擦嘴角,满脸绯红,“当醉话就好啦——哎呀这,没有开始,自然就没有结果了,这不是明明显显的事情么?”
  柳霜怀真觉得这昧洞尊主在说醉话,陪着笑把归长羡的手从自己的肩膀上扒下来,奈何这归长羡的力气不是一般的大,光是扒下来就扒得柳霜怀表情扭曲,柳霜怀好不容易扒下来,扶着归长羡要往席位上走:“是,是,泊萍君,还要继续喝吗?”
  “当然要了!”归长羡不走,称赞,“哎呀,你们翥宗就这点好,酒好喝!”
  “那回头给您包点带走。”柳霜怀咬牙切齿。
  归长羡摇头:“不要,酒就要在它的故乡喝,不然就不香,就没有意思了……酒亦如此啊……”
  柳霜怀:“……”

第25章 倾金壘(五)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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