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沈先


  “十三岁孩子的行径,听来是否可笑得很?”
  离洛望着的是秋沁之:“侯爷在得知他们是谷府的人后,决定压下此事。未上报朝廷的原因秋大人也该猜得到。”
  谷靖生冤案未翻,谷三七要是被人认出身份,除一死别无选择。
  面对曾经同袍最后的血脉,纵然是见惯了人间悲剧的离洛,也难免心生私念。
  而且,“侯爷将他父亲的死因告诉他后,他几番三次欲要投军。”虽年幼莽撞,但也不是少不更事,报仇,在那孩子的心里扎了根。
  “是末将建议侯爷秘密派人将他们二人送回盛京,然后想办法改了这孩子的户帖。”回首往事,重来一次,他仍会这么做,“因为他一直纠缠,想要知道他的父亲临死可有话留给他。”
  秋沁之坐正了姿势,沈先盯着徐徐道来的背影。唯独他,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指甲掐进了手掌心。
  他使劲回忆,拼命去想,自己是否留下把柄?不,不会,那次他很小心。可是,当时他应该还是紧张的,紧张可能会让人露出破绽。
  “那谷靖生可曾留下遗言?”秋沁之追问道,“侯爷可是根据遗言才有了翻案的证据?”
  缓缓点头,离洛语气沉重:“守卫赶到时,谷将军尚还有气,可凶刀刺穿了他的肺。”
  秋沁之猛地站起,“刺穿了他的肺?!”惊愕地撑大了眼睛,“那、那岂不是……”
  与孟和安的死一模一样。
  “同老孟头一样,”扯了嘴角,离洛的脸上看不出悲喜,“不同的是,谷将军虽说不出话,但仍留了线索。”
  深吸一口气,“是孩子。”
  “孩子?”秋沁之不解。
  “准确的说,谷将军临死前写下的是,三七。”
  沾血的手指颤抖着一笔一画,咬紧的牙关屏着最后一口气。直到胳膊无力垂下,闭上眼的一刻,守卫说,谷将军不甘心。
  谷将军不甘心。
  当所有将士都沉浸在痛失同袍,唏嘘一个父亲的遗愿只想再见一面自己的孩子。
  “三七,并不是指谷三七。”
  地上的血迹未擦去,离洛蹲了许久许久。想到了谷靖生每逢写家书,都喊自己的儿子“臭小子”,还想起了他嚷嚷着等这一仗凯旋,头一桩事找侯爷给臭小子取个像样的名字,而不是三七,越叫越觉得像个郎中。
  “在漠北,缺医少药,即使有奎军医在 ,伤兵一多他也忙得脚不沾地,药物更是供应不上。这件事,末将写过折子上禀过朝廷。”冷冷的视线,更冷的是远在边疆的将士心。
  “我们等不来朝廷,只能自救。”一字一字,迸出牙缝,“碰上个瞎眼的郎中 ,我也当宝。却不知,真正有眼无珠的,是我。是我将狼放进了军营,是我自信过头以为自己从不会看错人。”
  攥着的掌心悄悄放开,琥珀色的瞳仁闪了闪,一抹讶异转瞬即逝。
  “那个郎中来时带着个孩子,可是后来我问过很多人,他们都不记得有见过郎中身边跟了个孩子。”就连他自己,都记不清孩子的样貌,只记得瘦瘦弱弱十来岁的不起眼。
  离洛的乖僻也是从那时开始的吗?兄长的情报中似乎未曾提过。不过,绷在心里的那根弦松了——看着眼前的人,与记忆中兄长身旁一瞥的背影渐渐重合,苍泠想起了一些似乎早该遗忘的事。
  “你说那郎中,是个瞎子?”
  比如,秋沁之隐晦不明的眼神,阴沉的眉宇。是因为他曾身在江湖,而庙堂之中见不得人的手段反倒往往来自江湖。
  “除了眼瞎,那人身上可有无其他特征?”
  “并无其他特征,很是普通。”
  比如,离洛不自觉地移开视线,是因为他清楚地记得那人身上的特征。可是他不能说。
  啊,是说不出口。怕是这辈子都说不出口吧。
  “那个孩子,也仍无线索?”
  问这话时,秋沁之下意识地看了眼站得像尊石像的师侄——苍泠茫然地看着他们,好像明白了又似乎不太明白。
  天可怜见,他的小师叔松了口气。
  “没有线索,”即使不愿承认,离洛也不得不低下头,丧气颓败,“那孩子就像人间蒸发一般,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们找遍了整个漠北……”
  “漠北以外呢?”
  沉默许久,沈先哑着声:“漠北以外的地方,你们可派人探查过?”
  第25章 沈先
  在漠北,毗邻的国家里玄度距离最近。相较其他几个对大易边境虎视眈眈的,曾经有一段年月玄度与大易的关系算不上紧张只是不冷不热,照离洛的话:井水不犯河水,不过如此。
  直到有一天,他们的单于决定派使者入京面圣,声称:愿永永远远成为大易的朋友,世世代代交好。
  一时之间,其与各邻国除大易外之外,本还可以的关系开始紧张,局势也骤然变得剑拔弩张。
  有朝臣夸赞玄度单于识时务,应是慑于我/朝天威;也有朝臣觉得他们口腹蜜剑,俗话说,非我族人其心必异。
  于是,陛下问:玄度既拿出诚意有心归顺我大易,要不要封玄度单于一个异性藩王,再将漠北属地中划块地赐予其为封地?
  两派朝臣你看我我看你,老半天也不见有人应声。最后还是从头至尾未表态的丞相站了出来,道:圣恩滔天,玄度单于定将感激涕零。

第25章 沈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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