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沈先


  比如,故布疑阵。猜忌,只会多而不会少。
  没好气地撇嘴,“那还去?证明你闲得慌?”苍泠本是嘲笑他,却不料——
  “诶,要不说你了解我呢。”
  无语梗住,他了解个屁,纯粹是瞎猫撞上死耗子随口乱猜。苍泠默了默,解下挽起的衣袖,“我先出去……”
  “走到清水桥时,遇上了以前一起吃喝玩乐的几位同好。”
  隔着屏风,他的声音不似方才,这会有些沉闷。半屈的身子迟疑了一下,重新坐回板凳。
  “他们恭喜我。”
  恭喜他当上了侯爷。
  恭喜他死了爹?
  眉头不自觉皱起,“有些话听听就行,不必当真。”有的话,自然而然地说出口,苍泠却仿佛不觉,“他们是他们,你是你。”
  屏风后有瞬间的安静,接着,是沈先低低的浅笑。
  “你在生气吗?”
  苍泠一愣,方想生硬地解释——
  “我都不生气。”
  墙上的阴影缓缓沉下,露出大半的光亮。
  “许是他们无心的。”虽知这可能性很小,沈先却仍这么宽慰他,“毕竟在这盛京里头,希望有朝一日能科举高中步入朝堂的,不只是寒门士子,我们这些沾了祖上光出身好的也在其中。但比起我爹只娶了我娘一人,他们更羡慕我没有嫡庶之争,没有后院那些事。”
  “他们只是觉得,早早承袭了这位子,似乎也不是全是坏事。”
  搁在腿上的手掌无言蜷缩。
  因为沈先的口吻越来越轻松,“我也觉得。”甚至,高亢地不似他,“诶,苍泠,你知道吗?我们几个以前一起喝酒玩乐时还曾探讨过,要如何不费吹灰之力当个一官半职。说来好笑,讨论半天竟发现还不如就这样混日子来的惬意舒服。”
  墙上的光影随着油灯里的火苗明暗交叠,如梦似幻,真假难分。
  而沈先,像止不住似地,一个劲地,“相比他们的麻烦,我算是无忧无愁地过了十六年。府里头的事有娘顶着,父亲远在边关即使想骂想打也够不着手。锦衣玉食,用度奢侈,逗狗遛鸟逛花楼,没事喝个小酒怡情,无聊了纵马长街。就连父亲死了,我还能承袭……”
  “不是你的错。”
  屏风侧,青衣肃立。
  看着沉入水中紧紧环抱住双臂的背影,一字一句地告诉他:“所有的一切,都不是你的错。”
  光/裸的背脊绷直,沈先讪笑着不敢回头,却将脸埋进了双臂之间。
  “我也曾如此想过。”
  “可你没想过让你爹死。”
  骤然打断,苍泠走近一步,半是气恼半是无奈,“如果你真是个无情无义的纨绔子,照夫人的性子早打死你之后追着你爹去了,哪还容你谈什么改旗易帜的歪理。”
  “我不会安慰人。”看着他现在的样子,苍泠想起了祭堂上那晚。
  “要哭就一次哭个够,过了今晚,别再后悔了。”
  “我没哭。”
  依旧犟得像个锯嘴葫芦。
  第43章 沈先
  屏风晃了晃,被苍泠的肩膀撞了一下。
  他没有对碍事的屏风动手,只是丢了句:“你爹还等着你为他报仇,别让亲者痛仇者快。”
  直到房门开启又阖上的声响传来,环着双臂渐渐松开。
  ……
  天刚放亮,听见院里没了动静,沈先翻身起床跑向了隔壁。
  昨夜苍泠回了自己那屋睡,约莫比起对着他,桐油味更能接受。
  房门敞开着,汗水浸透了白色里衣。看见他,擦拭的手停下。
  “有事?”
  本想为自己昨日的失态找补,可四目相对的一刻,张着嘴,一时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他竟起了退缩的念头。
  倒是苍泠,看了他一会,继续擦起了汗水,“过会夫人要出门,你是一同还是在府里待着?”
  “出门?”沈先一愣,“去哪?”
  侯府还在孝期,他也未听说谁家送来过请帖。
  随手将汗巾挂在椅背,苍泠拿起了一旁的外衫,“好像是去上香。”
  好像,是因为他早起练功的时候,正巧看见主屋那边的张嫂挎着个放满纸钱香烛的竹篮。从院前路过,张嫂朝他点了点头,便径直穿过了月门。
  他以为沈先知道。
  “上香?”跟鹩哥似的,沈先重复着他的话,喃喃道,“今天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
  苍泠耸了耸肩:“也可能我误会了。”毕竟张嫂并未直说,全是他的猜测。
  沈先看了他一眼,方又要开口,一个丫鬟急匆匆跑来。
  “小侯爷,不好了,您快去前门看看。”该有的礼都被抛在了脑后,丫鬟捂着额角,“那、那些个百姓在往咱侯府门口扔菜叶。”
  岂止菜叶,那是丫鬟择了最多的说。
  发臭的鸡蛋,泛酸的泔脚,甚至不知是哪个对侯府深恶痛绝的,往台阶上泼了一桶粪尿。
  在沈先跨过那道高立的门槛后,一个灰布麻衣的中年男人走出了围拢的人群。他的胳膊还挎着个空空的菜篮。
  “私通外敌的狗东西。”
  不由分说,夺过旁人手里的鸡蛋朝沈先砸去。
  未躲闪,鸡蛋在脚下变得稀烂。黏糊的蛋清裹着黄渍飞溅上素白的衣摆。
  许是男人没料到自己没能砸准,心有不甘地啐了一口。

第43章 沈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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