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大狗


  不知是不是梁鹤洲太过敏感,他总觉得这句话里藏着刺,不尖锐,小小的,但扎得人疼,像故意说给他听,针对他,炫耀与警告的意味暗藏其中。
  梁鹤洲动了动嘴唇,还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嗯”了一声。
  程庭南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说起他和学校传闻中不同,并不难相处,又聊了些足球队的事,车子便抵达了菜市场。
  等买好菜回到公寓,天已经黑了。
  程庭南开的门,他有另一把备用钥匙,和他的宿舍钥匙挂在一起,底下还坠着一个毛茸茸的长颈鹿羊毛毡。
  梁鹤洲跟在他后面进去,一抬头就和沙发上的燕惊秋对上了视线。
  燕惊秋打了个哈欠,嘟囔着抱怨,“怎么去这么久啊,饿死了,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他正要说话,程庭南抢先开口。
  “正好遇到。你胃口这么好?往常宿醉了可什么都不想吃,只想喝皮蛋瘦肉粥。”
  “那你买了吗?”
  “买了,就是凉了,得热热,我听鹤洲说你发烧了?”
  “嗯,现在已经好了。”
  程庭南走过去,身形把燕惊秋遮得严严实实,他弯下腰,似乎在用手背给燕惊秋试温度。梁鹤洲看见燕惊秋交叉架在茶几上的双脚,很快乐地左右晃着,脚踝处一抹矜贵的粉红。
  他移开视线,装模作样地收拾买回来的菜,试图偷听他们接下来的谈话。然而他们的说话声却矮了下来,悉悉索索的,怎么都辨不分明了。
  他只好放弃,把粥铺的外卖纸袋和几袋子菜一起带进厨房,先热了粥,要端出去时,程庭南走进来接过了碗。
  “我拿给他吧,麻烦你做饭,我和他都对下厨一窍不通,辛苦你了。”
  他说着很客气的话,但端着“主人”的架子,比刚才说话时多了一份尖酸。
  梁鹤洲眉眼低垂,只是点头,转身处理买回来的蔬菜。
  他一个人在厨房忙活,炖鸡汤花了些时间,等他把砂锅端出去时,那两人已经吃上了饭。程庭南聊起了学校发生的趣闻,把燕惊秋逗得笑个不停。
  他默默地听着,拿起筷子扒了几口饭,忽然就饱了。
  吃完饭那两人也没有来帮忙,他自己收拾好厨房,虽然离打工时间还早,但已经待不下去,背着书包要走。
  燕惊秋没同意,拉着他的手,说:“别走,再陪我一会儿。”
  他看向阳台,程庭南正在收衣服,手里抓着他早上放进洗衣机的床单。本想说“有人陪你”,但话到嘴边又止住了,明明燕惊秋的手那么软,很轻地拉着他,他却怎么都挣不开。
  他坐下来,燕惊秋自然而然地躺在他腿上,按着电视遥控器。
  程庭南进屋时,意味不明地看了梁鹤洲一眼,对燕惊秋说:“你可以放人家走了吧?人家还要打工的。”
  假如说先前对他的排斥藏在暗处,现下程庭南已经把它搬上了台,摆明了要赶他走。
  梁鹤洲忽然想起程庭南钥匙扣上的长颈鹿羊毛毡,那挂件和燕惊秋的微信头像一模一样。
  明明没有做错什么,但他霎时心虚起来,总觉得自己窥探到了一个不能被任何人知晓的秘密。他有些无措,动了动身体,想要站起来离开,但被燕惊秋一把攥住了T恤。
  “他不去,”燕惊秋眼睛盯着电视,心不在焉,“他今天休息,倒是你,你什么时候走?”
  程庭南眼角浮着笑意,脸颊却很僵硬,说:“那我给你把床铺了就走。”
  “不用,让鹤洲弄。”
  “行,”程庭南把衣服和床单扔在沙发上,“我走了,有事随时打电话。”
  “嗯。”
  程庭南走出公寓,房门“嘭”的关上了。
  第11章 大狗
  屋子里安静下来,电视里传出新闻主播板正的播音腔,至于播报了什么新闻,梁鹤洲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他知道燕惊秋在看他,那双丹凤眼投射来的视线,仿佛被放大镜聚焦的阳光,渐渐点燃了他的耳朵。
  他很不自在,搜寻着话题,问:“他……没事吗?”
  燕惊秋伸了个懒腰,“谁?庭南?”
  “嗯。”
  “没事啊,我和他一直这样,怎么了?”
  “没。”
  燕惊秋点点头,说:“吃得好饱,你手艺不错嘛,你妈妈教的?”
  他撩起衣服,孩子气地拍了拍肚子,两记轻而闷的可爱声响钻进梁鹤洲耳朵,他控制不住地低头看过去。
  燕惊秋没有他预想中那么瘦,腹上有薄薄的肌肉痕迹,但此刻他蜷着身体,腰间便显出小小一团松垮而肥白的软肉来。
  如果可以,好想摸一摸。
  梁鹤洲不着边际地幻想着,眼神乱飘,干咳一声,说:“不是,自己学的,我妈妈很忙。”
  “那你爸爸呢?”
  梁鹤洲皱一皱眉。
  就像沼泽里漂浮着的腐烂鱼虾,这个名字一经出现,便轻易挑起他的反感,他极不情愿承认,梁以材是他的父亲,是他和母亲的一切苦难的来源。
  十岁以前,他们是一个和美的三口之家,家境甚至是优渥的,住着几百平的大平层公寓。梁以材是一家上市公司的经理,母亲是另一家小公司的文员。他衣食无忧,虽然比不上燕惊秋,但至少也过着光鲜亮丽的生活,课余时间还跟着已经从国家足球队退休的球员学习踢球。

第11章 大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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