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48


  随之游便也笑出声。
  他听见酒液流出的声音,听见椅子被拉开的声音,听见她坐在他面前的声音。
  接下来,便再也不用听见了。?
  因为随之游凑近着,勾着他的手臂,酒杯叮咚一声。
  辛辣冰冷的酒液入腹。
  随之游:“你现在有什么愿望吗?”
  江危楼:“那要看阿游有多大的本事了。”
  随之游:“今天我心情好,你就算要天上的月亮,我也给你摘。”
  江危楼笑出声来,“我不要月亮。”
  他又道:“我想看星星。”
  随之游道:“行,左右不过折损我三成灵力。”
  江危楼微怔,阻止道:“我再调养两日便差不多了。”
  “不,我就要。”
  她又如胡闹一般,全然不顾他的阻止。
  暖融融的灵力通过她的手传入体内,但她的手太冷了,冷得他隔着衣服都觉寒。
  江危楼握住她冰冷的手,想为她暖一暖,却又想起自己天生体寒,手也是凉的。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此刻,只要他的手比她温一些便也无不可,于是更努力握住她发冷的手。
  江危楼低声道:“受寒了?”
  随之游沉默了几秒,笑意却有点发涩,“也许是做了亏心事,心虚罢了。”
  江危楼笑出来,又道:“胡言乱语。”
  一刻钟,他眼前逐渐恢复清明,看着这一切却隔着丝丝缕缕的红。
  江危楼看着随之游,却见她的脸也朦朦胧胧,隔着红,但丝毫不妨碍她靡颜腻理的面容。
  随之游道:“走,出去看星星。”
  江危楼只是笑,“已经看到了。”?
  随之游眸中似有疑惑,歪头,“你不会是在跟我说情话吧?”
  江危楼颔首,却陡然感觉什么东西摩挲发丝,他反应了会儿,才想起自己眼睛上还蒙着一条红纱。
  那视线中模糊的红,也是这红纱作祟罢了。
  随之游道:“你应该庆幸,星星很漂亮,剑也很快。”
  江危楼狭长的眸眯起,“什——”
  她拔下头上的簪子,银光一闪,雪白的剑陡然穿过胸口。
  江危楼胸口剧痛,血液喷薄而出,在红色喜服上洇出更深的痕迹。
  他身体颤动一下,红绸落下,露出他好看的眉眼,只是眸中不再有笑意,只有深深的震惊与茫然。
  ……这疼痛是什么?
  ——胸口。
  他胸口被银剑刺入,正中心脏。
  他顺着剑看过去,看见那双漂亮的手,为了喜庆,指甲上染了丹蔻。
  但不知为何,这丹蔻竟然一路从指尖红到了她的手指,再从掌心缓缓流下。
  是血啊。
  是他的心头血。
  江危楼想要说话,喉间却源源不断溢出血腥。
  许久,或许没多久。
  江危楼好像第一次如此迟缓地意识到面前的情况,他怔怔地看着她,“为……什么……”
  她是不是对自己有了误会?
  她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她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呢?
  他脑中千万种开脱的理由,面上强装的从容却在见她笑意的刹那间分崩离析。
  窗外狂风大阵,木质大门被吹得哐哐作响。
  电闪雷鸣,震耳欲聋。
  红烛火光摇晃,鲜红的囍字贴更添几分艳色。
  她面上也沾染血迹,愈发衬得水眸冰冷,“我欲证道。”
  证道……
  事已至此,话已落下,还能有什么可能性呢?
  江危楼不再有任何疑惑,那些残存在心中的期许再次破碎,他眼眸逐渐发红,喉间陡然溢出大笑,鲜血不停喷出。
  “随之游,你负我。”
  他挣扎着说出这几个字,眼睛努力睁大,却仍然觉得昏黑不断遮挡住他视线。
  所有动心,所有克制,所有相信。
  竟是他眼盲心瞎的错付,他赌输了。
  江危楼笑声放浪,面上再无温和,只剩歇斯底里。狭长的黑眸却亮了起来,比任何时候都要亮,亮得愈发如墨黢黑森冷。
  兄弟,你有点恐怖。
  随之游一面想着,一面起身,并未拔剑。
  她道:“没错,我负你。”
  话本子上那些虐恋情深的台词都怎么说来着,她想了好一会儿,含糊道:“前面忘了,中间也忘了,反正若有来生,你取我命,我绝不多言。”
  反正来生你也不一定找得到我,先画饼再说。
  随之游不再多说,因为她感觉灵基灵气涌动,似有突破之兆,却又听身后江危楼低吼一声。
  她吓了一跳,回头看过去。
  江危楼胸口灵气尽泄,光芒大盛,他黑眸碎金浮动,黑发从发根处逐渐变白。
  他面前,浮现三重法印阵法。
  窗外雷声大震,大滴大滴雨水落下,如碎石坠落撞出巨大声响。
  随之游惊在原地,这阵法是——抵魂之术。
  这术法使用后可在骤然间调动所有灵力,但——他竟敢押下三魂七魄,以不再转世立刻殒命的代价驱动法术?!

第18章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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