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我在


  我们默契的谁也没有提这回事,我再带着她练习,她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学的一次比一次快,甚至马上就不需要我再护着便能自己小滑一段路了。
  我摩挲着手指,上面仿佛还留存着她手上的温热,不免觉得有些可惜。
  她自顾自地在雪地上滑行着,好似全然没有我这个临时教练。她跃动着,大笑着,停在雪道上张开双臂,要将不合时宜的寒风裹进怀里。
  在黄昏中,美人如画,在我心中,在胸腔上,洒下一片金黄。
  蓦然回首,一瞬的对视就要了我仅在跳动的半个心脏,她是独特的,但不是独属于我的。于是这情感就泫然欲泣,岌岌可危地向我求救,但我又向谁求救呢?
  它是可憎的、可恶的,它打破了我的平衡,甚至妄图侵蚀我。这是不可能的、不存在的,我终究是能把控我自己的,我以一种命令的姿态削减它、控制它,我终会令它臣服。
  黄昏的光渲染在我的躯体上,我滑上前去与她一同沐浴,呵出的热气将我的镜面模糊,于是我将它取下,独独看着那默然无声的落日。
  它知道一切,它以观测者的身份记录这一切,谢林牵起了我的手。手心是细密的一层汗渍,也许她也在紧张吧。
  当最后一丝日光落下,谢林与我踏上返程的路途。
  林溪在一旁津津乐道,谢林时而附和,而我在欣赏舷窗外云层之上的天空,那是一番怎样绚丽的景色,是否与我此时所见一般空白,我不得而知。
  我穿过茫荡的大气层,于是火红的太阳再一次被阻挡在云层之上。
  第18章 我在
  你感受过午后的阳光吗?热烈且耀眼。
  我想你会喜欢温暖的阳光,它明亮如你的眼眸。那么热烈,却又并不刺眼。
  或许你会喜欢内蒙古那宽阔的草原,听着敕勒歌,驰骋于天际,看马群自在的奔跑,看雄鹰自由的翱翔,让温柔和馨的风,抚过脸颊,吹过胸膛。
  又或许你会喜欢深不可测却清澈见底的贝加尔湖,它古老而神秘,忧郁且沉默。那纯净的湖水是最好的棺椁,我知道,你希望长眠于此,感受那厚重湿软的土壤。
  高中三年,我同谢林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理,从琴棋书画聊到摇滚与劲舞。她喜欢的我不喜欢,她不喜欢的我颇有好感,却就这般聊了下去,像两个人的心照不宣。
  我不敢说我热爱这个世界,也不能说我痛恨于它。世界若以痛吻我,便不能指望我报之以歌。
  在高三最后的那段日子里,我第一次感受到了时间的飞快流逝,于是我多么希望世间有神明能将时间暂停。
  但这分明是不现实的,我再一次翻出了我算不得古董,没有老旧不堪,但令我无比珍惜的胶卷相机。
  也许它拍出的照片远不如现代摄影设备拍摄出的那般精细炫华,它贵在独一无二。
  我感受着照片里的喜怒哀乐,就好像我自己也置身其中。爱总在毫无防备时降临,即使你不知道那是不是爱。所有美好都终将逝去,于是我竟妄图以照片存储一切。
  我想我一定是不正常了,否则怎么会有如此想法。而即便如此,我荒唐的思想也并未阻止我按下快门的手指。我也不知为何不愿丢失任何一秒,但有些事显然不必明晰。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闲谈话聊夜,正是离别时。
  她是在高考前一天约的我,其实也不算约,只是我自然而然就跟着她走了,不知被谁下了蛊。
  没有任何缓冲,话语直击心灵。
  “你喜欢我吗?”她坐在草地上,看着无边月色。
  “你不喜欢我。”她说的肯定且迅速,不知是说服我还是说服她。
  “你的喜欢不是你以为的喜欢。”她终于转头看我,我的话尚未出口,便被驱散于无形,又或许我根本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喜欢你。”她又说“我高考完就要出国了。”她瘫在草地上,发出近乎满足的喟叹声。“你不该为我而活。”
  我楞坐在地上,忘记了该如何呼吸,只是盯着如墨的夜空。
  我在曾经的每个夜晚其实都很想说今晚月色真美,但我总觉得月色未免太过含蓄,表达不了我的爱意。
  我突然又想,她真是一刻也忍不了,还是舍不得,竟不在高考完后再同我说。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我彻底无言了,像一个哑巴,忘记了我原本的打算。
  我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受,就好像我以我仅存的时间渴望向我唯一的信仰发出邀请函,回答我的不是杳无音讯,而是无法递出的邀请。
  晚风真的很冷,透彻心扉,连我的骨头都一同冻酥了,只差一个人将她敲碎,但我觉得或许不用敲,它内里必然已经腐朽不堪。
  这番交流留存在我们心里,或许不能说我们,应该说我。好像没有对我或她的高考产生任何影响,甚至没有影响我们寻常如姐妹一般相亲相近。
  时间就像沙漏一样慢慢地挤,慢慢地磨,一切都被无限地拉长了,一切都被尽可能地缩短了。
  我送她到机场,给了她一个不算紧却让我喘不过来气的拥抱。
  她步履匆匆,带走了地上本就不多的落叶,好似没有一丝留念。
  刚刚高考完的季节,明明应该是夏天。我却在心底刮起了秋风,不,我听见了冬的呼喊,它在问,为什么。

第18章 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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