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99


  “我倒看看谁敢!”骆长寄朗声道。
  周围一圈弟子像是被牢笼禁锢多时的猛虎纷纷朝他扑来,骆长寄岿然不动,只在第一道剑气袭来之际仰头退避并迅速绕到对方身后,随即毫不留情一脚将他踹向另外两个向自己冲来的弟子,逼得他们因怕伤到自己的师兄而退避三舍。
  这也正好给了骆长寄时机,在用几掌将另外几个弟子打退在地时,他提足抬腿,如一只林梢的燕儿一般疾飞到了石阶之上,蔽天鹰还未来得及对他以下犯上的行为作出响应,一把雪亮的短刀已然横架在了他青筋遍布的颈项上。
  随着一丝微弱却不可小觑的血滴从细缝般的血口缓缓流下,蔽天鹰浑身僵直不敢挪动身体,骆长寄笑道:“希望诸位不要再挑战我的忍耐度,我可以宽容忍耐,但我手中的刀可不会长眼睛。”
  “你这狗娘养的无耻小贼!还不快放开我父,否则我定然令你悔不当初!”贺行舟咬牙切齿。
  “我想你大约是误会了什么,贺少主。”骆长寄不为所动。
  “从我走进这间殿中,你我之间的位置便已经易位,眼下我为刀俎你为鱼肉,一条砧板上的鱼,无论如何脸红脖粗地翻腾谩骂,到底是逃不过任人宰割的命运的。”
  他不轻不重地将刀锋往里刺深了些,那道小刀口顷刻间血流如注,蔽天鹰近乎癫狂,就连喉头都不敢上下抖动,近乎不动嘴唇地问:“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骆长寄重复了一遍他的问题,转瞬笑开。
  “我很惊讶你竟然这时候才想起来同我谈条件。我今日不过是将刀架在了你的脖颈上,而并非要将你整个门派置于死地,你竟已然惧怕至斯。而他冯韵台将你整个门派置于险地,稍有一步错便会满门抄斩,你却毫无知觉替他卖命至今,究竟是你不在意你门下众多弟子安危,还是你目光当真短浅至此?”
  贺行舟看着动弹不得的父亲,咽了口唾沫,不敢再同骆长寄高声叫唤,只是道:
  “你这话可没有道理,谁都晓得那冯韵台能够坐稳他如今的位置都是因我茕孑派的支持,他有什么道理捅我们一刀?”
  骆长寄道:“道理?”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今日是头一次笑得如此出于真心,低下头对蔽天鹰道,“令郎年少天真,而你呢?贺掌门?你也如弱冠小儿般不谙世事吗?
  “你当年从茕孑山一路跑来抚川,在苍茕山安营扎寨自立新的茕孑派大杀四方,为自己挣得一身好风光,难不成就是为了如今心甘情愿地在冯韵台那小儿膝下当一条任凭使唤的狗?”
  蔽天鹰嘴唇翕动,说不出话来,就连石阶下的弟子也都面面相觑着不知如何是好。
  骆长寄慢慢地走动到他背后,握刀的手没有偏离半分,只是略略凑近他耳边,却用着殿中人都能听到的音量,不疾不徐地劝告。
  “贺掌门,你可别忘了,在当今君上的眼里,如同你我这样的人,看上去在武林中呼风唤雨,实则不过命贱如蝼蚁,什么武林,帮派,匪徒,流民,统统都是他稳固江山下随时可以被牺牲掉的亡命徒!而偌大官场,才是他继位后亲手建立的庙堂之上!什么西境战乱,邠州疲敝,又有谁会放在眼里?”
  他另一只空余的手指向了西边,道:“倘若这遭真的能将他阮家拉下马来,等阮家被逼到走投无路誓要同彭怀远和冯韵台玉石俱焚时,你猜猜那时候你茕孑派在彭侍郎心里,能占得几分重?重得过他一家老小吗?
  “贺掌门,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你茕孑派中百人上下,好大的规模,难道就是靠着慈悲为怀和忍一时风平浪静起家的吗?在这个世界上,若先天没有依仗,那就只能靠着一双手去抢,去夺,要回属于你的东西!
  “你纵横江湖多年,早该明白这个道理,在绝对的强权和利益面前,从来没有什么称兄道弟官民一体,任何看似稳固的关系都随时会土崩瓦解,而这样的事实,你却任凭一叶障目不肯承认!”
  骆长寄很长时间没有说过这样长的一通话,语毕后他胸膛起伏了几下,而蔽天鹰似乎已然被他方才的话震得懵头转向,浑浊的眼神中第一次流露出些许茫然来。
  骆长寄目光停留在他两鬓的斑白上片刻,后又移开,淡淡道:“现在我可以给你两条路,第一条,带着你所有能证明冯韵台协助彭怀远倒卖军器的账本跟我走,兴许还能挣得一线生机。
  “第二条,你像原本那样按兵不动待到覆水难收,届时皇帝亲自下旨取你茕孑派上下百人的头颅,从此茕孑派在江湖上再无音讯……”
  他对蔽天鹰耳语道:“众人势必会议论纷纷,茕孑派百年规模,终究是亡于你蔽天鹰一代。往后江湖上下想到蔽天鹰时便不会再如当今这般满口钦佩,而是当作茶余饭后谈资一般轻飘飘地说——
  “啊,蔽天鹰?就是那个与虎谋皮导致满门被灭的罪人吗?”
  他最后一句无疑正中蔽天鹰七寸,因他呼吸顿时急促了起来,手臂也瘫软下去,原本紧攥在手中的长鞭也无力地掉落在地。
  骆长寄将小刀从他项上移开,又将他腿边的鞭子一脚踹到石阶下,随后平静地发出指令:
  “现在,贺掌门,去把我要的东西带给我,接下来的事情,你们是否参与,我不在乎。但倘若尔等执迷不悟,我不会阻拦,但也不会再留情面了。”

第48章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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