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此时天色渐晚,太阳却迟迟没有西沉之意。今日的日光柔和却不刺眼,好到令人觉得格外讽刺。
  今日的日光多好啊,暖洋洋地照在背上,好像骨子里头的冷意也能被暖化了。
  可是元哥再也闻不到那块帕子上日光的香味,九哥也再也不能把他那根珍惜地恨不得放在心尖儿上的簪子送给他心尖儿上的姑娘了。
  “唷,我道是谁呢,这不是捕班的,纪都头嘛!”
  身后传来一个油腔滑调懒洋洋的声音,纪明则甚至不用回头,都知道是快班的钟都头。
  平日里为了维持两个衙门中间的和谐,他向来仁义待人,就连钟都头的奚落和嘲讽也一向全都当没听见。
  然而此次他却并没有转身热情地同钟都头问好,只是慢吞吞地从地上站起来,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这无疑给了钟都头挑刺的机会。他疾步上前,啧啧两声,双手背在身后上下打量了他一圈,是钟都头的一贯表情。
  “如今过了酉时,纪都头怎得还不回去呢?不会是又忙着抓小偷才回来的这么晚吧?”
  他低头时注意到了纪明则手上的血痕,还有一只漂亮的白玉簪,似乎明白了什么:
  “我道是什么呢。纪大侠功夫了得,眼光却不见得好啊,拿这种破烂玩意儿送人?啧啧,可别丢我们衙门的脸了!”
  他得意洋洋,皆因平日里纪明则对他的冷嘲热讽都是说说笑笑便过去了,但今日纪明则似乎有哪里不同了,他缓缓抬眼,一句话也没应。
  钟都头毫无收敛的自觉,只知自己如今已经狠狠压下了纪明则一头而纪明则尚且无力反驳,便凑过去拍着他的肩膀佯装爱怜道:
  “趁着如今天色晚了盗贼容易出没,你还不如再去街头巷尾试试水,看能不能再逮几个人回来,毕竟往后捕班的业绩,怕是都要压在纪大侠一人头上了呢。”
  他说得忘我:“我见此前还老爱跟在你身前的那几个,唉,啧啧,可惜了,终究是不中用的。”
  下一刻,钟都头甚至还没反应过来,随着劲风袭来的一记上勾拳狠狠地搭在了他下颌,紧接着又是一脚直击他裆部,力道半分也没留情,他捂着嘴在青石板路上滚了一路,方才捂着被打掉的牙吐了一口血水出来,迷糊不清地叫骂道:“纪明则我操你妈——”
  可他甚至没有机会骂完,就又被一脚干翻在地,纪明则面无表情地踩在他脸上,听着脚下鼻骨碎裂的声音,冷冷地道:
  “我昔日看在太守的面上才多给了你几分脸面,不是容你两次三番骑到老子头上来作威作福的!”
  第41章
  次日清晨,嵇阙睡眼惺忪地打开房门时,发现自己的门前静静地躺着一支娇艳欲滴的桃花花枝。
  花枝雨水都尚未掸净,就这样无声地在他脚下的木板上盛放着。
  他俯身轻轻将花枝捻起,不由得想起昨日他在街头瞧见一棵开花的桃花树时惊讶地同身边人道:
  “如今已经入秋,竟然还会有桃花盛开,真是奇迹。”
  那时身边人闷头站在一旁,像是并不打算对此奇迹发表评价,二人也尚有事在身,嵇阙之后便没有再想起那棵越季盛放的桃花树。
  嵇阙用手指轻抚了一下娇弱的花瓣,不由得微微一笑。
  某些人看上去对自己说的话漠不关心,但似乎每次都会默不作声地记在心头。
  骆长寄下楼用早餐的时候,嵇阙已经一如既往地坐在他们的老座位上等着他了。与往日不同的,大概是他胸前盛放的那朵妃色桃花。
  骆长寄脸一红,不声不响地坐到了嵇阙的对面,眼睛却时不时地朝那朵桃花上瞟一眼。
  他这几日心神不定,醒的甚至要比平日里还要早上半个时辰。漫漫长夜无事可做,便索性趁着天边尚有鱼肚白的时候去寂静的长街上默默地散一会儿步,让初秋清晨的冷风好好吹一吹他那大约是色迷了心窍的脑子。
  前日的那个堪称秽乱的梦境令他分外羞恼,就连第二日都不敢多看嵇阙,生怕自己再想到梦境中的一丝一毫。
  若说嵇阙从未入他梦那是骗人的,但他梦中的嵇阙,或是言语嘲讽,或是姿态冷漠,偶尔也会有片刻温柔,但从未有像那夜一样,那样,那样……
  骆长寄根本不敢回想梦中嵇阙的勾人神态,有时光是想想,都容易起些令他羞愧欲死的反应。若是同嵇阙面对面时就更不用说了,如果被嵇阙发现他的反应,骆长寄能想到的最克制的办法就是跑到渡口旁跳河自尽!
  五年前同嵇阙朝夕相处时,嵇阙授他诗书武艺。后来他被神医接回漱锋阁,神医亦将毕生所学皆授与他,但不知是因他年纪尚小还是二人都不约而同地没想到那茬,骆长寄在面对自己身体起的一些不可控反应时,竟体会到了同他阔别已久的慌乱无措。
  让他去街头巷尾找画本学习一二是不可能的,只能僵硬地躺在床上等待反应过去,过程可以说是极为难熬。
  嵇阙见骆长寄又在发呆,不禁有些奇怪。骆长寄这几日似乎都有些浑浑噩噩,哪怕自己同他说话都不一定能立刻答复。
  他耐心地等了片刻后,又叫了一声:“小念。”
  骆长寄这才好像如梦初醒一般抬眼看他,但并没有同他对视多久便低头喝了口粥。
  嵇阙微微皱眉。

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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