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墙相爷家(重生)_分节阅读_第63节

  李源宏从来都知道,武安对谢均很是长情。但他并不希望妹妹执着于谢均,恰恰相反,他更希望武安长公主可以放手。
  他与谢均自幼一起长大,当然了解谢均的性子。谢均若是对武安有哪怕那么一丁点的心思,他早就会答应迎娶武安了。直到如今谢均还未松口,可见谢均对武安是毫无意思的。
  李源宏压低了声音,偷偷对谢均道:“均哥,你从后头出去,朕便说你没来过。在武安那里,你也记得别说漏了嘴。”
  谢均忍住笑,道:“如此,微臣谢过皇上。”
  说罢,谢均便从后门出去了。
  谢均前脚刚走,后脚武安长公主便进来了。她左右张望一阵,见景泰宫里再无旁人,忍不住道:“怎么均哥不在?我听晋福公公说,今儿个均哥入宫来了。”
  正在御前伺候的晋福,额头上立刻涌出了两滴冷汗,滚圆的脸一片惨白。
  今日相爷确实是入宫了,长公主有问,他怎敢不说呢?
  可看皇上的意思,却是要瞒着长公主这件事了!
  李源宏咳了咳,道:“朕今日可没叫均哥入宫来。”说罢,他眼皮子一抬,故作冷刻道,“晋福,你这厮,真是越来越不尽心了。平日怠慢朕,如今还敢欺瞒长公主!”
  李源宏这一声,叫晋福圆躯一震,立刻自抽着巴掌跪了下来:“都是奴才的错!都是奴才听错了,在长公主面前乱说话!皇上就割了奴才的舌头吧!”
  李源宏挥挥手,道:“武安,均哥不在,你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武安长公主流露出一丝怨怼,小声道:“皇兄莫不是与均哥串通好了吧?”
  李源宏道:“怎么会呢?”
  长公主的眼帘垂落下来,眼底有一丝失落。
  ***
  丽景宫。
  恪妃赏给秦檀的枇杷,吃起来滋味甚好。这枇杷是南边上供上来的,真是时令的水果,外表瞧起来金澄澄的,味道也是酸甜可口,又分给了红莲一个。
  夜色有些深了,外头传来了宫女的声音:“秦女佐,二殿下又来瞧您啦。”
  秦檀微惑,但还是擦了擦手,起身了。她推开门,便见到五岁的小男孩儿正站在门口,探头探脑,一副好奇模样。看到秦檀跨出来,二皇子便笑起来,露出未换的乳牙,道:“秦女佐,今晚上也是宰辅大人让我过来的!”
  “宰辅大人……”秦檀念着,心底忽突突地跳了起来,“宰辅大人还在宫中么?”
  “在的在的,只不过他在前朝。”二皇子点头。
  “那还请二殿下稍等。”秦檀进了屋里,转身拿两张手帕,包好了恪妃赏赐的枇杷,出来递给了二皇子,道,“这枇杷是恪妃娘娘赏赐的,味道甚好。二殿下与宰辅大人,不妨尝一尝吧。”
  说着,她便浅浅地笑起来。
  难得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让谢均也跟着一道沾沾光吧。
  二皇子扒开手帕,看到这金灿灿的枇杷,眼睛微微一亮。他匆忙将枇杷藏进袖里,又另外取出了一个小瓷匣子,对秦檀道:“秦女佐,这个是宰辅大人让我交给你的。”
  “这是什么呀?”秦檀接过那个瓷匣子,有些好奇。
  “宰辅大人说了,他吃到这个糕点,觉得味道不错,便另要了一份,偷偷送给女佐尝尝味道。”二皇子眼巴巴地瞧着那瓷匣子,道,“也不知道,到底是怎样的味道呢?”


第56章 二位女佐
  小半月后。
  “女佐, 这几位便是旧时在平临宫侍奉的宫人。那场不吉的大火之后, 她们几个都被遣散去了各处;剩余几位, 不是杖毙, 就是发出宫外了。”
  听雨斋里, 秦檀的跟前一列站着几个宫女, 瞧模样也不过是二十几许, 有的发丝间却已微染霜白。
  “你们仔细回忆,说一说那场大火之中到底发生了何事。”红莲掂一掂手里一大袋银子,道, “若是说的好,则重重有赏。”
  几个宫女看到那些银子,原本黯无生机的面色陡然亮了起来。
  其中一个微胖宫女率先答道:“回女佐的话, 奴婢记得, 那时是上元宫宴,先帝爷邀了群臣并亲眷来宫中行乐宴饮, 又命匠人做了无数彩灯, 热闹极了。”
  “上元夜的事情, 并不打紧, 只说那场发生在平临宫的大火。”秦檀微眯了眼, 问道。
  “这……”微胖宫女与身旁人面面相觑, 道,“回女佐的话,说实话, 婢子等几个不过是在平临宫外头洒扫的。奴婢只知道, 那场大火来势汹汹,也不知好端端怎么烧了起来。还有……”
  “还有什么?”
  “晋王殿下……不不,三王爷,”意识到晋王李恒知早已被褫除了封号,这微胖宫女连连改口,道,“当时在平临宫休息的,本该是三王爷。可后来却听说,不知怎的,三王爷好端端地在外头,而武安长公主的嫡子却被奶娘抱着,在临平宫里歇息。”
  “对对!”另一个宫女好似被提醒了,也附和起来,“正是如此。奴婢记的清清楚楚,那一年,长公主的夫君彭大将军战死,长公主与彭将军的嫡子顺洛小郡王便成了彭家的独苗。从太后娘娘到皇上,再到彭家的老夫人都对小郡王珍爱非常。熟料,小郡王却遭此飞来横祸!”
  秦檀听着,手指渐渐扣紧了袖子。
  “那、那你们,可曾见过——可曾见过,时年任散议郎的秦保,还有他的夫人,朱氏灵秀?”秦檀紧紧盯着这几个宫婢,心跳通通。
  “这……”胖宫女思索一阵,道,“奴婢没有见过,却是听说过的。那位秦夫人,似是因纵火杀人而被当庭杖毙了。”
  再次听闻母亲的死因,秦檀的心几已被揉皱为一团。
  母亲……
  母亲就是那样,不明不白地死在了宫中。
  “唉,请恕奴婢多嘴!奴婢再怎么瞧,都不觉得那位秦夫人像是放火的凶嫌!反倒是她,千辛万苦地救出了顺洛小郡王——她可是抱着那小郡王冲出火海的!只可惜小郡王身子弱,根本撑不下来。”胖宫女一副惋惜的样子,摇摇头道,“到最后,所有人都说她放了火,扼死了小郡王,只有三王爷一人替她争辩,也是可怜。”
  “莫要多嘴!”另一个宫女撞一下她的胳膊,叫胖宫女噤声,“就凭你一介宫女,也敢议论这些事?我看你真是活的太长了!”
  “无妨。”秦檀的眸光难以平静。
  她蜷紧了手掌,抑着发干的喉咙,竭力平静道:“红莲,将银钱都赏下去。”
  红莲应了声,将一小包、一小包的银子塞入几个宫女手中,道:“你们拿了钱,就该闭上嘴。咱们女佐在恪妃面前得宠,若是你们的嘴不严实,该有什么下场,不必我说罢?”
  几个宫女浑身一凛,连连答应。胖宫女怕红莲不放心,又谄媚笑道:“谁会将这等事儿往外说呢?若是让长公主和太后娘娘知道了,奴婢几个定是被杖杀的命。更何况,恪妃娘娘宠惯六宫,奴婢几个,又怎敢把丽景宫的事往外说?”
  “去吧。”红莲很满意。
  待几个宫女出了听雨斋,秦檀将手垂在膝上,一副脱力失神的样子。她盯着藻井上盘茎莲花的画儿,喃喃道:“未料到,秦致舒说的竟都是真的。”
  她在秦家时,便已询问过秦致舒这场大火的事儿。那时秦致舒遮遮掩掩地,说了一个令她惊愕不已、绝不肯信的答案。
  那场大火,原本是为晋王李恒知准备的。可最后,身在火场的却不是李恒知,而是顺洛小郡王。
  至于秦檀的母亲朱氏为何而死,这却是有些不明不白了——
  秦致舒说,朱氏因撞破了密谋杀害晋王的事儿而被灭口;可也有宫人说,朱氏之死,不过是长公主崩溃悲恸之下,不分青红皂白地怪罪罢了。
  长公主十五岁出嫁塞外,嫁给了一位大她三十岁的部族首领。仅一年后,公主所嫁的部族便被另外一个部族给消灭了。
  大楚公主若是落入敌手,那便是整个国家的羞耻;又兼之太后思念爱女,日夜哭求,因此,先皇帝用真金白羊、布匹马羊,换回了武安长公主。
  武安长公主回到大楚京城后,性子已有些郁郁。她在草原水土不服,身子也羸弱了些。太后不忍见她终日寡欢,便打算另为她择一位良人。先皇帝恰好有心拉拢武将,便亲自挑了战功赫赫的彭大将军,将武安嫁了过去。
  也正是武安长公主嫁给彭大将军的那一年,彭家军大破三镇,几将整个北方草原都收入囊中。只可惜,好景不长,彭将军很快战死,长公主又变为了孤苦伶仃一人。
  她腹中尚有遗腹子,九死一生、拼尽全力生下后,为他取名为顺洛。这样得来的孩儿,定然是长公主的心头之爱。
  小郡王之死,显然对长公主是一场重大打击。她迁怒于人,未必不可能。
  秦檀蹙眉思索着,脊背微微发寒。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了孙文若的呼唤声:“秦女佐,你在里头呢?”
  秦檀立刻回了神,抹去方才出神的一切痕迹,理了理襟上系着的银镜香囊,撩起帘子到外头去了。只见孙文若领着两个婢女,正站在听雨斋门口。
  “孙女佐,这是怎么了?今日,不是你在公主身旁服侍吗?”秦檀问。
  孙文若侧身一让,慢条斯理道:“娘娘有事召见,我自是不能去公主前头站着了。这是厨房新做好的小奶糕,你送去给公主吧。”
  秦檀无声地笑了一下,道:“孙女佐怕是弄错了什么。我们是女学士,而不是宫女。诗书礼仪由我们来教,可这端茶倒水的活儿,交给芳姑姑做不就是了?”
  孙文若“哎哟”一声,讥讽地笑起来,道:“但凡要成大事者,皆要从小做起。别看伺候公主事小,摸清公主的脾性却很难。越王尚且要卧薪尝胆,你区区一介女学士,怎么一点苦也不肯吃?”
  眼看着孙文若又要酸溜溜地炸起来,秦檀不欲多争,便道:“那我去吧。”说罢,她望向宫女手中端着的小奶糕,见其颜色棕黑,便蹙眉问道:“小厨房做的小奶糕向来纯白软糯,怎么今日颜色如此奇怪?”
  “小厨房改用了红糖,这有什么稀奇的?左右还是那个味儿,只不过是色泽变了。”孙文若翻个白眼儿,道,“你快给公主送去。”
  说罢,孙文若便扬长而去。
  秦檀垂眸,望着那道小奶糕。她凑近闻了闻气味,忽而间,心底隐隐有了一丝不对劲。
  这孙文若特地将小奶糕交到自己手上,恐怕不安好心。她还是多加小心为好。
  “今日这小奶糕,改的恐怕不止是红糖这一个数。”秦檀说罢,转向红莲,道,“你过来,替我做一件事。”
  待与红莲交代完毕后,秦檀便带着宫女,将这叠小奶糕送到了敬宜公主的容月堂。敬宜公主正攥着几朵绢花儿玩的开心,看到秦檀来了,她小嘴一蹶,立刻哭丧了脸。
  “秦女佐,我不想读书!”她指了指桌上几个认大字的课本儿,奶声奶气地闹了起来,“我不想认字!”
  “公主,这样可不行。”秦檀细声细气地哄她,“但凡您不生病,都是得好好读书的。”说罢,她便命宫人将那叠加了红糖的小奶糕放在了炕桌上。
  容月堂的午后,便这般过去了。
  数个时辰后,芳姑姑神情焦急地从容月堂里跑出来,招呼宫人道:“快,快去请太医,再去禀告娘娘,公主身体不适,似乎是发疹子了!”
  恪妃得知了此事,立刻急的团团转。她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自然是捧在手心千宠万宠的。她赶到容月堂时,一双杏眼儿已含着两泡汪汪眼泪。
  敬宜公主苦着脸,合衣躺在被子里,用被子将自己的小脸藏起来,泪汪汪道:“母妃,敬宜长疹子了,敬宜还头晕、不舒服!”
  “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发疹子了?”恪妃拿冰丝手帕擦着眼泪,心焦无比,“敬宜只有在碰了核桃之后才会发藓,莫非是哪个不长眼的奴才,给敬宜进了核桃?”
  芳姑姑也是焦急无比,问孙文若道:“孙女佐,今日是你在容月堂伺候,可有见着核桃的影子?”
  孙文若闻言,立刻跪在了地上,以头抢地,鼓动两片厚嘴唇,急切道:“娘娘,今日虽是微臣在公主身边教导,可因娘娘有召,微臣午后便不在容月堂了!看顾着公主的,都是秦女佐呀!”
  “秦檀?”恪妃擦眼泪擦的眼眶都要起皮了,她酸着鼻子,拿凶恶眼神盯着秦檀,问道,“秦檀,你给我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秦檀行了一礼,刚要开口,跪在地上的孙文若,却已战战兢兢地抢着回答了:“娘娘!微臣想起来了,若说真要发生了什么事,那便是秦女佐进了一叠小奶糕给公主食用。不如查一查,那小奶糕里有什么蹊跷!”
  孙文若这话,令众人将目光都聚集到了秦檀身上。恪妃已变得凶神恶煞起来,怒指秦檀,道:“好你一个秦檀,本宫对你这么好,你竟要谋害敬宜公主!”
  恪妃这么武断莽撞,秦檀倒是一点都不意外。
  芳姑姑慎重一些,道:“秦女佐,那叠小奶糕在何处?还是叫人查一查,还你一个清白吧。”
  秦檀笑道:“查便查。那叠小奶糕就在帘子后头摆着呢,端上来是五块,如今被吃了一块,应还剩下四块。不过,这小奶糕乃是孙女佐叫微臣进给公主的。若是这奶糕里当真有什么,孙女佐恐怕也脱不了干系。”
  孙文若狠狠瞪她一眼,道:“秦女佐,你好恶毒的心思!我从头到尾都未沾过那奶糕,小厨房与容月堂的宫婢皆可作证!定然是你动了什么手脚!”
  孙文若说的信誓旦旦,秦檀却一点都不慌乱。她似笑非笑,道:“孙女佐,那你说,我谋害敬宜公主,图的是什么?我这样做,又有什么好处?”
  孙文若愣了一下,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她支支吾吾了一下,底气不足道:“你!你自然是为了,自然是为了诬陷我,好将我赶出这丽景宫去,你一人独领这桩差事!我心体光明,暗室中有青天!你念头暗昧,白日下有厉鬼!”
  秦檀听了,笑得愈发从容了:“孙女佐,你可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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