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高沉按掉电话,拖着行李站在等候摆渡车的地方。
  他第三次拨打范洛的手机号,无人接听。离开机场,他去那套房子找范洛,房子已经转手其他业主,上一任业主不知去向。去范洛曾经住过的地方,那地方早也搬进新的租客。
  而电话依然无人接听。
  走得干干净净,消失得干干净净。
  风响在高沉耳中鼓噪,高沉的心似乎随着几日来阴冷的天一起凝起来。
  这个常年温暖的城市终于开始冷。
  他忽然很没理由的记起一件事。当年在加州的时候,高沉和顾来说范洛真的很好哄,不管把他惹得多生气,只要稍微哄一哄他,他就又会粘过来。
  顾来笑骂了句靠,问他:“你是把他当小狗了吗?”
  这不对等的比喻,真是一件让人愤怒的事情。现在想起来感觉实在抱歉。也实在讽刺。
  高沉后来大概明白范洛之前口中“怎么能把喜欢和做划上对等”这句话的意思。
  同事说他以前的女朋友分开很久后,回来找他跟他亲密完,第一件事就是借钱。为了钱肉体可以拿来出卖。可怜他还以为前女友对他旧情复燃,但是到底又是谁更可怜。
  高沉不愿意去面对这个事实,所以回避心里的这个想法。
  终于回避到现在。
  他当然不在意借出去的钱,不在意被范洛卖掉的房子。范洛向他借多少钱他都会给,房子被卖掉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他不希望范洛跟他上床,跟他在一起,只是为了向他借钱时不那么难堪。
  高沉少有地感到害怕,他害怕心里问出那一句:如果是这样,范洛,你把你自己当什么?
  我不想你把自己看得只值那点钱,不想你把自己看得这么轻。
  第四十四章
  范洛的电话接通后,高沉打开嘴是先吸了一口阴冷的空气,嗓子就在这股冷流中哑了下去:“你就这么缺钱?”
  范洛良久轻飘飘地说:“嗯。”
  他在的地方背景很吵闹,高沉听得出那是酒吧。
  高沉把车开往娱乐区最多的街道,方向盘向右转过去后问:“你还缺多少?我给你。”
  范洛的思考没有三秒钟:“还要一百五十万。”他吸了吸鼻子,鼻音有感冒似的浓重,“我要买回我妈给我的房子。”
  高沉不假思索地说:“我给你。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酒吧的老板和范洛是陌生的旧识。他们没怎么交流过,但很早以前,酒吧老板就常看到范洛来这里买醉。
  眼里没有未来的人,在自我放纵中能找到一些虚假的乐趣。那种乐趣就是释意挥霍剩下的人生。他们可以欺骗自己说,反正命运已经注定让他变成这样,以后再怎么堕落都无所谓。就算什么也没有,去街上乞讨,过那些曾认为绝对受不了的生活都无所谓。
  他们背后当然都会有自己的原因。失恋的,破产的,职场失意的。也时常说羡慕那些一无所有却还在打拼的廉价工,因为他们有信念,眼里还有光。
  少见的是范洛这样的。他在放纵自我的时候还喜欢端着他的形象,当搭讪他的人企图让他放下防备敞开心扉时,他只会笑一笑,然后什么话也不说。似乎在别人眼里他还是一樽值得敬仰一下的瓷器。
  直到有一天,他在吧台上一个人发呆到打烊,酒吧的老板来请他回家,他才慢慢开口说:“我妈妈自杀了。死在家里,发臭了才让人发现。我昨天刚安葬完她。”
  他身边再也没有一个家人,再也没有任何人。他的人生是鲜艳还是暗淡,都妨碍不了谁。
  有个大学生很喜欢范洛。
  他第一次被朋友拉到酒吧这个地方,眼里全是笨拙的好奇。女生搭讪他,他连拒绝都很拘谨。
  他坐在吧台前正好是范洛旁边的位置,范洛请他喝了一杯鸡尾酒。此后大学生就常常来这里找他。
  他一晚喝醉,嘀嘀咕咕地说:“范洛哥,真的好漂亮。脸很漂亮,耳朵下的痣很漂亮,锁骨也很漂亮……”
  然后第二天他的母亲找到这里来,喊着要找那个叫范洛的男人,在酒吧里大闹了一场。
  她指着范洛的鼻子,用难听得可以刺人的话骂他,警告道:“你要是再带坏我的儿子,我一定要你好看!你自己不当人,不要拉我儿子下水!”
  家长走后范洛坐下接着喝酒,人家问他情况他照样是笑。仿佛被人指着鼻子当众骂得那么难听的不过是具没用的躯壳。
  这件事情上背后多的是旁观者对范洛指指点点,旁观者不清楚自然以为他真的连大学里的男生都不放过,很恶心也很没道德。
  酒吧老板有那么些时候觉得范洛很无辜。因为他从头到尾只不过是请大学生喝过一杯鸡尾酒,讲话客气和温柔是他一贯的作风。谁会想得到这个大学里的男生,身边有数不清好看女孩和男孩的男生,要拖家带口地和范洛扯上关系。
  消失过一段时间的范洛重新出现在酒吧里,喝酒喝得比以往更凶。麦黄色蒸着气泡的液体,和那些五颜六色的酒液,一起往胃里塞装。
  酒吧老板过来替他倒酒的时候问:“上次跟你来的女朋友呢?”
  范洛醉红一张脸微笑地问他:“你多久没看网络了?”
  两个礼拜前丁紫找过他,问他要钱。她知道范洛还清了债务,“傍”上了高沉。她要她这些年浪费在范洛身上的“青春费”。

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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