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尉迟衮43


  拓跋野从伙房门进来时,看见的便是这副场景,恍惚间觉得,江不闻不应属于这人世,而该和掌管风雪的加陀神一样,生活在纯净的天空之上。
  江不闻应当是个从天坛陨落,来凡间渡劫的神明,至于最大的那个死劫,就是他拓跋野。
  这个想法不轻不重地从他的心中淡去,拓跋野重新走到江不闻的身边,将他抱进了怀中。
  江不闻吐了些血,本该恢复一些的身体一瞬功亏一篑,拓跋野比任何人都清楚,江不闻是不能够随着他们奔波的,然而自己的私心却只能够为江不闻争取来一碗汤药的时间,来为他缓解些微不足道的痛苦。
  半个时辰,是他能拖下的最大限度。
  满是寒意的四周忽而有了热源,江不闻很快自发地贴过去。
  拓跋野的身上好像有一种吸引力,让他难以自制地想要靠近,除却心口会泛起淡淡的疼痛,在这些天的相处中,他几乎习惯上了这个动作。
  拓跋野拿来纱布,将它们沾上水,随后扶正江不闻的脸,轻轻擦上。
  大大小小的红印映入眼中,又丝丝缕缕嵌入瞳孔,他擦拭的动作起了几步,又忍不住停下。
  怒意和杀气从心底发芽,隐约又有冲破的趋势,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将那点缝隙强行压下。
  昏睡中的江不闻感受到疼痛,不舒服的皱了皱眉。
  拓跋野擦拭的手便缓了一些,动作更小,一点点地抹过血渍。
  他昨晚不应该睡下。
  倘若不是他戒备心卸,江不闻那般乏力,起身时自己必定会发觉,又怎会让他独自离开,惹上这些祸端?
  即便劳累过度,病魔缠身时的昏迷不是他所能控制,心底的悔意还是翻江倒海,一下一下地攻陷,好似要把他吞没。
  半个时辰很快过去,草药已被熬成汁水,融进药炉。
  拓跋野将药倒进碗中,扶正江不闻,把碗沿对准他的唇,试图将药喂进。
  墨绿的汤药浸润了干涸的唇,却碰到了紧闭的牙齿,最终无功而返,顺着唇角滴落下去。
  拓跋野看着流下的汤药,连忙伸袖,替江不闻擦拭干净。
  喂不进去。
  他握着药碗的手紧了些,试探喊了一声:“……江应,醒醒。”
  拓跋野的另一只手轻轻蹭上江不闻的脸颊,碰了碰,又唤几声,后者却只顽固地皱着眉头,不愿意清醒过来。
  牙齿紧紧咬住,倘若不将其撬开,汤药便无法进入江不闻的口中。
  他停了几息,盯着江不闻被水浸润的嘴唇,眼底的神色忽然晦暗起来。
  手上的汤药被缓缓放下,拓跋野墨黑的瞳孔好似深渊,里面藏着万般汹涌。
  他忽而凑近,捧住江不闻的脸,将唇就这么贴了上去,舌尖抵住他的齿缝,一点一点地把它们扩|张开。
  口中被异物侵入,昏睡中的江不闻只觉得呼吸有些困难,忍不住张开了嘴巴,妄图获取更多的氧气。
  阻拦消失,藏在齿后的舌头毫无预兆地露出来,无意间碰上了拓跋野的舌尖,触感完全不似人一样的冰凉,反之发热发烫。
  拓跋野立时离开他的嘴唇,急促地喘着气,躲在月光背后的耳尖不着痕迹地红起来,行为举止都透着一些局促,在几息过后,又立时想起喂药的事,趁着江不闻放下防备,赶紧将药碗抵了上去。
  齿缝被撬开,药汁的送进容易了许多,拓跋野慢慢地将药喂进江不闻的口中,直待见底,方将碗收起,替他擦净溢出的汤水。
  时辰已到,不能再拖。
  “江应,再忍一段时日……”拓跋野低哑着声音,眼底闪过不忍,把江不闻横抱起,侧身行至伙房门前的走廊上,看向前堂。
  陆延俅一行人暂时离去,王公昏厥,随侍们心急如焚,现下约莫正在各处寻着医师。
  他确定无人之后,快速行至客栈之外,遥遥看见那日苏和麦拉斯备好马,在另一头等候着二人。
  拓跋野与他们眼神示意,随后将江不闻抱上马,拿来一根绳与自己的身体捆绑在一处,双手从他的腰间穿过,抓紧了纵马的绳子。
  马鞭一挥,马蹄随即踏地:“走!”
  他一声低喝,两匹枣马扬长而去,身后的客栈愈离愈远,逐渐化成一个小小的黑点。
  麦拉斯带着那日苏,他带着江不闻,四人休息未半,重又踏上征途。
  从现在开始,日夜兼程,一天休息两个时辰,最快到达嬴丰的王都,还需要七日,时间紧迫,刻不容缓。
  第一日行程顺畅,没有发生什么事端;第二日江不闻有些清醒过来,行于马匹的颠簸之上,隐约有些作吐;第三日,那日苏也有些受不住,他们四人的腿根处多少都被磨出伤口,行走时都会隐隐作痛。
  这样没日没夜地赶路,无时无刻不在消耗他们的精力。
  麦拉斯自己勉强能受得住,但看着另外三人的状态,终是于心不忍,提议暂缓行程,休息的时间多一些,以防到达王都之前,阿索那的使臣先倒下去两个。
  拓跋野心里记挂着江不闻,外看那日苏也有些变差的脸色,犹豫了片刻,同意了他的提议。
  四人的行程由此被耽误下来,到第五日时,终于行至了蹉跎林。
  蹉跎林,林如其名,林中地势复杂,数不清的大树纠缠覆盖在头顶,将阳光完全隔绝在外。

第三十四章 尉迟衮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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