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记忆回廊230


  他往后退,却撞到了画框的边角,尖锐的疼痛从肩膀后传来,他感知到视线,只两秒,错觉般消失了,站定了回头望去,画像上的女人依旧安稳地睡在梦中。
  “要赶紧离开才行。”
  唐诘对画中人的身份隐隐有些猜测,却又犹豫着无法确定,毕竟,无论如何,赤潮女王的画像上,都不该出现太阳,更不该出现太阳下的葡萄藤和麦田。
  假如,这真的是赤潮女王的肖像,那么,是谁有资格将她画在画布上,装裱在画框中,用来点缀这条昏暗阴沉的走廊?
  他迟疑着伸出手,大拇指擦过画框,粗粝的木刺在皮肤上刮过,指尖渗透出了一滴鲜红的血珠。
  往常时候,魔力就该自动调转起来,缝合掉这个意外出现的创口了。
  但是,不知为何,他体内的魔力却昏睡般,沉寂在身体里,倘若不是还能明确感知到走廊里属于赫德的魔力,他几乎要以为,自己从巫师变回了人类。
  “幻觉……不。”
  他掐了一把手臂,感到鲜明的疼痛后,嘴唇颤抖起来。
  伤口依旧没有消失,暗红的血液渗透在布料上,左肩后钝痛不止,浸润的触感从斗篷传递到后背上,尖锐的事实叫他无从辩驳。
  ——自己在恢复成人类?
  凯瑟琳站在金碧辉煌的走廊里,繁杂华丽的宫廷风格令人难以忘怀,她瞄准猎物般锐利的视线紧紧盯着墙上的长条挂画,从烧成黑灰色的边角卷起褶皱,一直到最上方,吊挂在十字架上,脖颈捆缚着的红发女人。
  画中的人一直垂着头,脸也隐藏在阴影里。她还穿着最后一次演出时的长裙,夜空般的黑色点缀着金色的星光,瘦竹般笔直的手臂上,布满了金色的鳞片,使她信徒献祭般的姿态,染上噩梦般的诡谲。
  这幅场景确实曾盘踞在她的噩梦中,一次又一次。
  脚步声出现,画上的情景似乎也随着新的客人加入,颜料像是倒入漩涡中,逐渐扭曲成新的画面。
  凯瑟琳无声地望过去,望到那深不可测的走廊边缘,一双落后于时代的高跟长靴落入她的视线,接着长到膝盖的双排扣外套,系着巴洛克风格领结和花边衬衫,最后是点缀着翎羽和蕾丝的礼帽。
  和她走入同一条走廊的男子是一副从未见过的陌生面孔,但这却丝毫不妨碍她猜出他的身份,他看见她的时候也仿佛愣住了,慢了一拍才看向两人之间,挂在走廊最中心的挂画。
  不久前还捆缚在十字架上的红发女子换了一袭宽松的白色睡裙,姿态疏懒地倚坐在卧室的窗边,她似乎正望着阳台下穿流如梭的行人,街对面的巷子里,一个褐发蓝眼的男青年正迈入阳光下,抱着一束黄色的郁金香,放在鼻尖轻轻嗅闻香味,遮住了半张面孔。
  “我以为你已经死了。”凯瑟琳站在原地,遥遥地望着另一位和她一样没受到邀请的客人,她似乎想要笑,但最后却用力过度般,扯开嘴角,吐出喉咙深处压抑至极的音节:“父亲。”
  乔治·威尔逊抹了把脸,意识到自己的伪装不知为何被这处空间洗去后,轻轻叹了口气。
  “我想,”他微笑叹息道,“我们应该从未见过面。”
  凯瑟琳无言地盯着他,片刻,便收回目光,恢复冷静。
  “我们必须尽快离开。”
  她果断地判断。
  “在时间倒流回原点之前。”
  唐诘又一次跑回了画廊的起点,在体力的流失下,踉跄着跌倒在地上。
  他扶着墙壁,大口喘气,汗水湿透了眼睫,头晕目眩之下,无法睁开双眼。
  “体力完全恢复成了穿越前的水准。”
  他坐在地上,膝盖屈起,脚底蹬着地毯,手掌按压着腿部肌肉,痛得他一阵牙酸,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钴蓝色的电光闪烁着在指尖流窜,感知着神经脉络里时有时无的魔力,唐诘皱起了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混乱。
  唐诘只能想到这个词。
  他的魔力时而充沛得像是要将神经撑爆,整个脑袋都像是要炸开一样头疼欲裂,时而又像是完全感知不到般少得可怜,只能在指尖闪烁两秒便立即消泯。
  同时,他的身体却又始终保持着人类的状态,不,确切的说,应该是定格在了“穿越前一天”。
  熬夜刷题的疲惫,久坐未起的酸痛,两小时前喝下的热牛奶在肠胃里翻滚,舌面上还覆盖着一层冰糖化开的甜腻感。
  像是静止在那一刻,再也没有发生变化。
  无人的寂静中,更恐怖的猜测在一瞬间击中唐诘的大脑。
  ——我难道死了吗?死在穿越前的那一刻?
  嘴唇颤动着,但话语却始终无法从喉咙传达到口腔,呼吸间,只有沉重的空气像是要将身体穿透般,通过气管在肺叶里流动循环。
  不。
  能解释现状的很多,死亡只是其中的一个,更何况,不是早就确定过了吗,还在埃尔夫火山的时候——自己改造后的身体,早就不是原本的身体了。
  说到底,他连自己到底是不是“唐诘”都无从确认,也许,自己只是一个继承记忆的人造人,或是别的什么。
  可现在又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他还能感到血液在身体流淌时的温度,感受到原本明镜般清晰的记忆也蒙上灰蒙蒙的薄雾,在呼吸急促的时候会呛得不停咳嗽,就像从前。

第113章 记忆回廊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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