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画框留影


  “还原、刷新、重置。”
  唐诘尝试去理解这一切,用他浅薄的经验,去理解如今遭遇的困境,他垂头望着自己的手掌,通过手指间的缝隙,看见光影穿过身体,落在蛛网般的地毯上。
  过去的自己覆盖在如今的自己身上,宛如幽灵般重现的时间。
  他闭上眼,任由自己缓了一阵,半晌后,才慢慢掀开眼睑,恍惚地抬起头,心跳却忽然漏了一拍,视线聚焦在对面的画框上,久久无法移开。
  “消失了……?”
  睡在葡萄藤下的女子消失了,只留下秋千,空荡荡地迎风飘动。
  噗通、噗通。
  错觉,不,不是错觉。
  熟透了的葡萄从藤蔓上掉落,但落到草坪上的却不是葡萄,而是一颗颗动物的眼珠。
  在密集得令人恐惧的眼球将画布填满之前,唐诘一把将画框拆下,暴动的钴蓝色电光从他身上蔓延到脚下的画框背后,啪得,撕裂成了两半。
  唐诘松了口气,原本想要再将画框翻回正面,看看变成了什么模样,却在抬头的瞬间,绷紧的神经骤然断裂。
  黑色漩涡般的门洞在墙壁上开启,熟悉的魔力从里面传来。
  “赫、德。”
  他咬牙切齿,恨不得将话语中的对象如法炮制一同撕裂,丢下画框不再去管,接受了这份说不清是挑衅还是邀请的信号,抬脚迈入一无所知的传送门里。
  走廊上只剩下了自己一人的脚步声。
  凯瑟琳在察觉到乔治的消失后,鞋跟在走廊上停滞了一瞬。她转过身望着身后,映入视野的,却只有空荡荡的走廊。
  或者,称呼它为“回廊”,会更合适些。
  挂画上的场景再次出现了变化。
  月色下的剧院,化妆室里,一个不请自来的客人站在卡特琳娜的桌子前,手中翻阅着历年演出的剧本,拇指按在桌子边缘摩挲着木料的纹路。他似乎发觉了窥视的目光,略一抬头,朝画框之外的凯瑟琳望来。
  但凯瑟琳却不打算坐以待毙。
  在目光交接之前,她抬起手,绯红色的魔力凝聚成射线,洞穿了画像中青年的面孔,成为一个漆黑的破洞,挂画在炽烈的高温下自燃起来。
  挂画背后的道路出现了,可她仍然只是站在原地,没有行动,安静地等待着,挂画的卷轴啪嗒一声,摔落到地毯。
  记忆也随着画像的销毁而模糊,隐约透着光线刺穿般的疼痛,片刻后,在她发现自己已经彻底忘记赫德的容貌时,才终于停下。
  “销毁画像就是销毁记忆,销毁记忆就是销毁过去。”
  伊芙发现这一事实的时间比所有人都要更早,却没有任何犹豫地,亲手将一幅一幅地画像在狂暴的火焰下彻底毁灭。
  “这根本不是我所想象的……我所想象的什么?哈。”
  “算了,都无所谓了。”
  她低低地笑了起来,火焰又一次在指尖点燃,还没丢出去,却听见脚步声,从黑雾里传来。
  蒙德狼狈地从黑雾里跌出来,半边身体都已经兽化,往日梳理整齐的长发凌乱地披散在身后,脸颊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为了防止污血流入眼睛,不得不闭上了半只眼,尽管如此,仍然警惕地朝偌大空间里,另一个陌生人望去。
  “我应该是认识你的。”
  金发蓬乱的疯女人用大拇指摩擦过嘴唇,燃烧般赤金色的瞳孔紧紧盯着他,缓缓咧开一个鬣狗般兴奋的笑容。
  她收了火焰,上下打量他,片刻后,才遗憾地说:
  “不过,你似乎已经忘了我了。”
  无所谓。
  没必要。
  火焰温柔地缠绵在她的身边,像是燃烧的晚霞编织成猩红的披风。
  “坦白地说,我们没有战斗的必要。”
  她冷静得近乎残酷。
  蒙德低低应了一声。
  伴随着火焰灼烧的噼啪声响,两人最后一份共同的记忆,也将彻底消失,分解成无人认识的灰烬。
  第114章 画框留影
  唐诘没想过门的后面会是一片海洋。
  潮湿黏腻的液体涌入口腔, 浓郁的铁锈味熏得他头晕目眩。
  红色、黑色、红色。
  天与地之间,没有其他的事物,压抑而疯狂的气息竭力向下压, 唐诘握住一块礁石角,匍匐在上面大口喘气,抹了把脸,想要将满手的血泥在石头上擦拭干净,却越擦越脏。
  他缓缓抬起头, 仔细去观察, 自己到底是在个什么地方。
  首先映入视线的,是一轮黑色的太阳。
  它似乎压得很低,几乎要靠近地面了,赤红的岩浆从裂痕里涌出,暴烈的光芒无处不可抵达。
  但生物却无法安然享受这份光明带来的恩赐,越是接近,越是刺痛, 皮肤像是在灼烧,浮现出大面积覆盖的瘢痕, 视网膜惨白得发黑,剧痛直接连接到大脑,他什么也看不见了。
  直到失去视力,触觉瞬间清晰起来。左耳隐约在耳鸣中作痛, 他才发现,原来右耳早就开始流血,在嘶鸣不休的高温下, 什么也听不见。
  在痛觉传达到大脑之前,听觉已经消失。
  唐诘满心绝望得荒谬, 摸着耳廓附近潮湿的皮肤,但只有还算新鲜的血痕沾到了指腹上,在掌心原有的血泥上覆盖上了又一层。
  这合该只是一场幻觉,他还记得自己刚才穿过画廊背后的门,抵达了这处广阔无垠的天地。

第114章 画框留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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