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有病49


  四五十岁的人了,胃口奇佳,次次来次次风卷残云,迭声夸赞庖厨手艺好,清凉殿这个月的配给被她吃得告急,终于良心发现问起李怀疏,是否要从宫外给她带些什么?
  那便带些书罢,江湖怪谈、神鬼传说之类的辑录。
  从那日自半间凶肆归来,李怀疏心底盘旋着一个疑惑,思来想去,始终没有答案。
  她从没见过谢浮名,为何会觉得分外眼熟?
  灵台清明的刹那间,李怀疏忽然想到一个可能,如果是见过她的另一张脸呢?
  不少江湖人士精通易容,为躲避仇家追杀,常常易名更姓,以截然不同的面容避世山野,通缉犯也常常借此躲过朝廷布下的天罗地网。
  少女变老妪,翩翩少年郎眨眼之间年逾耄耋,易容术变化多端,五官之中,仅对眼睛无能为力,概因一人秉性如何也全在一双眼中,实在难以伪饰。
  身高八尺有余,踪迹似神如鬼,飘忽不定,以及那双见之难忘的慈悲目……
  思绪翻飞,退回朔风卷雪跪求恩师登车的那日,她不可置信般默了片刻,口中喃喃道:“金箔面具。”
  忽而,颈间一阵轻痒,李怀疏茫然低头,见到的已是落花被人拂开之时的残影。
  沈令仪揉捻着那朵误入亭中的海棠花,动作轻缓,但那花瓣太过娇嫩,在她柔韧又生了薄茧的指尖好像被□□似的,鲜红绽破不过是顷刻间,汁水溢出,淌过指缝,随着碎裂的残花一道滴滴答答地落在桌案上。
  她看着被湿润包裹的指尖,面色一片平静,仿佛想起淫靡之事的只是旁人而已。
  明明很正常的一幕,李怀疏却别开脸,咳嗽一声,对一国之君婉转地下了逐客令:“陛下国事繁忙,还是……”
  “忙完了。”沈令仪目光在她泛红的耳廓停顿一瞬,唇角似有笑意一晃而过,随后看了眼天色,“离天黑还早,随我出宫一趟。”
  怀疑自己听错了,李怀疏诧异道:“啊?”
  沈令仪将她看了又看,合上从她手中顺走的书本,淡淡道:“李怀疏,你最好是死透了,倘若没死,还在人世间装神弄鬼欺瞒我,你不想还的账——在暗处眼睁睁地看着妹妹代你还,想来也差不多。”
  没有一字一顿,也没有咬牙切齿,她甚至将赤裸裸的威胁说得百转千回,听来竟依稀有几分生死相依的缠绵。
  李怀疏心说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这么想。
  “陛下,我……”她双手在衣袖中捏握成拳,忍住被沈令仪所说后半句惹出的火气,张口欲辩。
  “哦,游魂尚未附体,你眼下是深居府宅不谙世事的李识意,大概要问我,怎么个还法?”
  沈令仪施施然站起来,向对案走过去,到轮椅近前,她稍稍俯身,沾染海棠花汁的手尚且湿漉漉,却捏起了那截低垂的下巴,她触碰过的那寸皮肉亦变湿润,往上抬起,却感受到相抗的力道,她垂眼,隔着鼻线隐约可见紧紧抿起的唇瓣,指尖佯装后缩,却在松开的刹那间又猛地添了几分力——
  猝不及防之下,李怀疏被迫仰头与沈令仪相视,她拧着的那股气力被咽回胸腔,喘息不畅,喉咙之间溢出了一道脆弱而诱人的声音。
  “闺阁受训,李侍君有没有学过如何承欢呢?”
  “没有。”李怀疏似不想她遂愿,倔强地补了句,“阿姐也不曾学过。”
  沈令仪仍挑着她的下巴,又顺着白皙的颈间往下划,像羽毛似的撩拨,感受着她忍耐之下不由自主的一阵阵颤栗,拨开她一丝不苟高高束起的衣领,蜿蜒了一路的湿润痕迹暧昧地消失于此,反倒是欲语还休。
  “就是这么还,学会了么?”沈令仪从怀中取出丝绢细细擦拭起手来,两三下以后便发觉没什么必要,她指尖残留的花汁全都抹在了李怀疏身上。
  被她不由分说肆意对待的女人此刻也在做同样的事,绢帕用完,且搁案几,待会儿自有宫人收拾亭内残局,李怀疏驱动轮椅,使自己后退几步,这距离仿佛令她自在许多,旁若无人地收拢着凌乱的衣领,肤质如玉,面色浮粉。
  她平素病弱得好似过不了几天就要见阎王似的,沈令仪更喜欢她现在这副模样,呛咳了几下,肌肤也有了血色,瞧着活泛不少。
  沈令仪摩挲两指,仿佛在回味些什么:“有些人天赋异禀,倒是不必学。”
  听见车轮碾地的声音,她抬头,李怀疏又回到了眼前,看着她道:“陛下这张嘴也很了得。”
  “……嗯?”
  “气人的功夫也不必学。”
  李怀疏倏然靠近,沈令仪以为她会有何绮丽的举动,未料到是捧过自己的手,狠狠往手背咬了一口。
  痛只是片刻,也不知是气力小或是不舍得,到后来酥酥麻麻的感觉还多一些,沈令仪见她松开贝齿,又将相较右手没那么作恶多端的左手也送上前,示意她要不要再咬一口解气,被李怀疏以“君有病否”的眼神关心了一遭。
  卤簿仪仗免去,两人仍穿着在宫里的一身衣服,驱车至妙云寺。
  寺庙山脚下,李怀疏掀起车帘,望见一辆驷马车驾逆向驶来,她很快凭借车饰与驭马之人认出是贺媞的凤驾。
  正要收回目光,视线中多出一把团扇,沈令仪以团扇遮住她半张脸,慵懒的声线响起:“出门在外,只准看我。”

第22章 有病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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