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曲有误(二十五)


  燕祁深吸一口气,走下最后一级台阶,来到承平侯面前,用魏语说道,“君侯晨安。”
  刘元乔僵在原地一动不动,任凭春芜在袖子下怎么扯她,她都不为所动。
  无奈,春芜只好解释道,“请王汗安,王汗容禀,我家君侯,他极少起得如此早,故而,有些晃神,请王汗勿怪。”
  “无妨,”燕祁抬头看了看天色,是太早了些,“大祭司占卜出的吉时,还请君侯海涵。”
  刘元乔心中一动,听燕祁王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他没认出来?
  也是,自己穿着男装,还带了幕离,天色又这么黑,确实不太可能认得出来。
  心下稍定,刘元乔双手握拳竖起拇指在胸前交叉行了一个魏礼,“请王汗安,吾,还未曾熟悉图勒的礼节,请王汗莫怪。”
  春芜松了口气。
  燕祁的目光停留在刘元乔白皙的手指上,心下暗叹,果然是养尊处优的手,这白的都能在夜里反光了。
  “咳咳,”察觉到自己走神,燕祁咳嗽两声掩饰过去,“那,这就这出发吧。”
  刘元乔这才注意到,中庭外停了车架。
  她心下顿时又是一紧,待看到两辆车架时,才放下心。
  不是同燕祁王一辆车,还好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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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章 曲有误(二十五)
  图勒的圣河额纳河源于天嵇山顶的积雪,积雪融化后的雪水裹挟冰川而下形成了额纳河,额纳河在奔涌向东的过程中又分出无数条支流,乌澜河便是其中之一。乌澜河从雁城的南部自西向东穿流而过,孕育出了雁城及周边的绿洲地带。
  王庭建在绿洲的中央,从王庭到乌澜河畔,若是跑马有大约半个时辰的距离,若是正常行走,则所需要的时间更长。
  在这长长的路途中,刘元乔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为什么会是燕祁?
  那天在集市上救她的人,为什么那么巧,偏偏就是燕祁?
  燕祁见过她穿女装的样子,这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
  燕祁应允她会在大婚之前遵守大魏的礼节,不强求她直面相见。她并不知道燕祁会不会遵守到最后,因而也不敢去设想,若是对方见到她幕离之下的这一张脸,会不会产生怀疑。
  想到这里,刘元乔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此刻她尝到了后悔的滋味,早知道就该听春芜的劝,不偷偷跑出去了。她还没来得及想出一个离开图勒的办法,就遇到了这么危险的意外。
  要是燕祁在大婚前发现了她的身份,她除了等死还能怎么办?难不成要骗燕祁说,妾对王汗思慕已久,故而才会铤而走险,代兄出嫁?
  就算她说得出口,那也得燕祁相信才行。退一万步讲,就算燕祁相信,难道燕祁还能因为“思慕已久”这个理由就放过她?
  刘元乔想得太入神,连车架何时停下的都不知道。
  春芜在车外请了两次,刘元乔都没什么反应,她怀疑车里的人极有可能睡着了,于是尴尬地看向在车外一同等候的燕祁王。
  燕祁盯着关上的马车门看了一眼,然后一个跨步登上马车拉开车门。
  刘元乔被吓了一大跳,错愕地隔着幕离同燕祁四目相对。
  “君侯的婢女叫了几声都没人应,本王还以为君侯出了什么意外,这才上来看看,到地方了,请君侯下车吧。”燕祁提醒完,从容地转身跳下了车架,仿佛吓到别人这事儿不是他做的。
  刘元乔深吸一口气,缓缓从马车中钻出来。
  天色已亮,周围的一切都明朗起来,包括人的脸。
  目光扫到燕祁身边的孤臣时,刘元乔脚下一软,差点从马车上摔下来。
  动静闹得大了些,燕祁回头看了过来,刘元乔急中生智,找了个借口,“没事儿,大约是饿的。”
  她从被春芜叫起来开始就一直没用过膳,这个借口也不全然都是假的,她的确早已饥肠辘辘。
  “是本王的疏忽,本王忘记告诉君侯,为示对神灵的尊重,春祭这一日日不落则不能食。”燕祁满怀歉意地看了一眼刘元乔,然后走了。
  刘元乔的视线对上东边绚烂的朝霞,“……”
  什么意思?这就完了?太阳升起来了所以就不能用膳了?那她岂不是要饿到晚上?
  刘元乔不禁疑惑起自己为什么要来自讨苦吃。早起不说,冒着被发现身份的风险不说,现下还得饿着肚子担惊受怕。
  都怪刘元嘉!
  刘元乔暗暗下定决心,要是能够活着再见到刘元嘉,她定要狠狠抽他一顿,将自己担的惊受的怕饿过的肚子全部讨回来!
  春祭的场地早三日前就已经在左谷罕的主持下搭好了,就在乌澜河畔。
  刘元乔粗粗看了一眼,祭场中间是祭台,挺大的一块地方,一百个附祭的图勒贵女站在上面一点都不显得拥挤。
  祭台的前方是一座用木头搭起来的九层高台,高台中间是王座,王座的左侧还有一个略窄一点的位置,再往两侧的位置上已经坐满了人。
  这些人里刘元乔就认得两个,分别是护送她来王庭的左谷罕和右谷罕。
  “君侯~”春芜悄悄在身后扯了扯刘元乔的袖子。
  刘元乔才发现自己光顾着观察祭场,忘了紧紧跟在燕祁身后,导致她和燕祁之间拉下一大截的距离,而燕祁正停下脚步侧身等她。

第26章 曲有误(二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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