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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剑沉默, 听卢聿之的意思,他曾经在这个叫心魔渊的地方完成了惊天动地的壮举,但他对那壮举提不起兴致,他只想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到底为何对不起赵梨攸。
“师兄要不要去看看?要不要我等你?”卢聿之望着迷雾中的心魔渊,征求他师兄的意见。
竹剑摇头示意不必等,随后只身飞向深渊。
越往下飞,雾色越浓。他感到压抑,那压抑令人不适,但又有些熟悉。
熟悉的压抑中,他听到了一个声音:“承认你很想我,承认你喜欢我,承认你爱我,有这么难吗?”
那嗓音和赵梨攸相似,但她的问题很奇怪,似乎是在质问和强迫。他们之间何曾有过这种时候?她难道是为他的回避而生气?应当不至于如此。
“承认你爱我,就能得到我。”质问变成了引诱。
他努力回想,在茫茫大雾中依稀望见过往的片段。如同第一次在心魔渊中见到的画面一样,在幽篁岭,在幽屏幻境,在鬼域,在断冥涯,在魔都,在玉峦圣境,赵梨攸曾经怎样黏着他,怎样寸步不离跟着他,后来又怎样冷落他,躲进一把剑不理会他。
那时候他居然能忍住不承认爱她,非但如此,还亲手消灭了她。原来那不是真实的赵梨攸,是他的心魔,在他心里生根发芽,长在最隐秘最幽暗处,又被他硬生生剥落,留下一道一道伤口。
那些伤口曾跟随散落的记忆一起磨灭了,此刻又清晰展露,痛感卷土重来。
这种痛感比在九天玄火中更甚,不是身体上的,而是神志上的。他不想回避,反而放任自己深陷其中细细感受,想要记起从前的一切。
竹剑在心魔渊中不断下落,最后坠入一潭死水,窒息感接踵而至。他朦胧地想起,这死水从前是汹涌的激流。他曾经徒手握紧一柄锋利的剑刃,孤身一人站在激流之中,任凭手心的鲜血汇入流水,被它带走。
他想起流水剧烈的波动,想起一大片水花曾经飞溅在他苍白的额头,那时曾有人飞奔而来,奔向他怀中。
死水不复存在,回忆终于像奔涌不息的激流。是赵梨攸在心魔渊谷底的暗河中找到他,拥抱他,主动亲吻他。就是在此地,他第一次承认爱她,不顾一切回应她。
窒息感消失,他随即感受到一种战栗。原来她曾经软磨硬泡,闯入过他的神识,见到过他深深掩藏的记忆,那是过去的过去。透过那段记忆,他想起自己的名字。
是赵梨攸让他找回越寒霄。他先记起赵梨攸,然后才记起自己。
他记起了澜光剑,原来是他最爱的剑,而赵梨攸是澜光剑的剑灵。他曾应邀与她一同进入澜光剑,曾手把手教她在一柄竹剑上刻下一只梨,曾亲密无间地与她共度一个潮湿的雨夜,并且情难自禁,在彼此身上留下痕迹。
他想念那种亲密,想再次抱紧她,深深亲吻她,长久地拥有她。他想念澜光剑里最幸福的那一段时光。
遗憾的是,幸福太过短暂,痛苦紧随其后。总有万般不舍,他也带她离开了澜光剑,重新回到心魔渊。
同样是在此地,他以一己之躯短暂地束缚了魔心,命令她用澜光剑杀死了魔心,也杀死她心爱之人。
他和其残忍!
她曾经声泪俱下苦苦哀求他,她说后悔遇见他,不会再原谅他。
他怎么敢祈求她原谅,怎么敢让她知道他有多舍不得?
虽然生离死别只是暂时,虽然他在竹剑中留下了一缕神识,虽然他向她承诺自己一定会回来,但他做了这样的事,对她而言,他就是狼心狗肺,就是罪大恶极。
思念达到顶峰,在记起往日种种后,他好想见她,只想见她。
越寒霄迅速飞离心魔渊,经过山崖时也没看卢聿之还在不在。不需要师弟带路,他凭借记忆回到悬霁宗,到了赵梨攸居所,发现她已经关上了房门,烛火也已经熄灭。
想敲门,又怕惊扰她。幸好窗口还有一道缝隙,他从窗口飞进去,一眼就见到她已经入睡。困在竹剑里这些年,他拥有了一种特殊的能力,总能一眼就找到她的身影,定位她的所在。
他飞至床边,想躺在她身边,但稍微靠近一点儿又悬在空中停下。他不能这样做,现在他只是一把剑,这对她未免太不公平。他应该先变成人形,才有资格做其他事情。
他停下,但又不舍得移开,只好就这样望着她。她连被子都未盖好,歪歪斜斜露出一段肩颈。他习惯性地想帮她掖好被角,就像从前一样,就像她喜欢的那样。
刚要靠近,剑尖还未碰到被角,静夜之中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这声音轻柔缓和,但在夜里仍显得突兀,打断了他的动作,也吵醒了赵梨攸。
她起身,看了一眼悬在床边的竹剑,没问它前半夜飞去了何处,也没问它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似乎对它的去留并不关心。
“赵梨攸,能不能开一下门?”敲门声被人声取代。
越寒霄听出那是雍游的声音,立刻变得很警惕,这么晚了,这家伙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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