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柒拾伍】斗(下)

  “李浔,你……”雁音低吼一声,正想发作,哪曾想楼阁的三楼忽然跳下了一堆暗卫,他们手中拉着粗绳编织的网,直接堵死了所有能够往外走的路。
  他想要钻过空隙往外逃,怎料蹿到半空就被网给捞住了,拖着他的身子往下落,他再也腾空不起,只能狠狠地坠在了地上。
  雁音吃痛,还没能完全站起来,下一刻,十多把刀就绕着圈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看来你没有那样的本事。”李浔轻笑了声。
  第179章 【柒拾伍】斗(下)
  将人抓住之后,沈昂雄和司内也赶忙带着人来到了这边。
  司内见着人之后,勾唇哼笑了一声。“模样真是好生眼熟啊。”
  而沈昂雄将雁音上下打量了一番,语气中也夹着一些不可置信。“这就是那幕后之人?”不过很快他又移了目光,看向了晏淮清。“臣等来迟,陛下可无恙?”
  晏淮清面色淡然,对他摇了摇头。“朕无大碍,沈将军放心。”
  这本就是他们做的一场局,明面上说是给他做的安全地,实则是给雁音挖了一个坑,而李浔为了保他安危,行事十分谨慎,将所有的风险都降到了最低。
  这边在交谈着,那边的雁音却狼狈地跪坐在了地上,密网套着他,脖子上又架着几十把刀,那身白色的衣袍上早已沾满了尘土,枯草的碎屑在附了不少在身上。
  方才的风光与意气不再。
  他就那么沉默地坐了许久,没有看李浔、没有看晏淮清、没有看晏悯,他谁也没有看。
  照理说将他困住之后,就应该处以极刑,然而他默不作声的模样,让李浔心中又生了猜想。这雁音为了移运一事密谋布局了这么多年,应当是做足了准备,留足了后手。
  不若再看看,免得主动出击正中雁音的下怀,他想。
  雁音确实有了动作。
  他在那坐了约莫有半盏茶的时间,突然慢慢地抬起了头,直接看向了站在一旁的晏淮清,双眼夹杂着肉眼可见的悲伤。
  李浔长眸微咪,握紧了手中的希声,将晏淮清往自己的身后藏了藏。
  “公子……你可还记得雁音么?”声音颤颤,带着些许的悲伤与难堪,但与一年之前似乎也没有太大差别。“可还记得雁音送给你那个火腿饼的味道吗?”
  晏淮清面色一怔,没有回他的话。
  倒是李浔替他开了口,“你倒也还敢提那件事儿,想要用怀柔政策来求饶,不是应当说几句好听的?你倒真以为我们会感谢你的鸳鸯蛊?”
  哪知那雁音像是魔怔了一般,晏淮清不回他,他就开始自说自话。“雁来音信无凭,路遥归梦难成。”
  “公子,我的名字是出自于这里,对吗?”
  “雁音,雁音……我真的很喜欢这个名字。”面上的疯狂不见了,神色怔怔,仿若陷入到了某个久远的回忆里。“与我的心境是何其相似啊?
  “前朝覆灭之后,我就没有家了,任凭心事重重、愁绪万千,寄锦书一封,也终究得不到回音。想我身在故国土,竟成他国人。究其一生,我都在羁旅漂泊之中,无依无根。
  “可我偶尔也会梦回前朝往事、梦回儿时楼阁的雕栏玉砌、梦回那轮在红日下泛着灼灼光亮的金乌图腾。
  “那是人人都信仰的金乌,我们叩首金乌、我们崇尚金乌,我们守着同一个梦、有着同一个愿景,从来不会发生无端的争执,可这样的光景不在,不在了很多年……”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忽然眉心紧皱露出痛苦的神态,又扶着自己的额头痛呼了起来。
  呻吟片刻,而后又状似癫狂,嘴中喃喃道:“不不不,是我记错了,三百多年前的旧事,怎么会是我儿时的往事呢?是我记错了……
  “我只是前朝遗留下来的一个孽种而已,我从未见过前朝的荣光,我也从来没有融入过今朝的血脉中,我只是一个被遗弃的孽种。
  “只是因为我流着金乌的子孙血、流着前朝皇室的血,所以才被灌入了那些记忆,所以才被赋予了这样的使命,但那不是属于我的。
  说着,他整个人蜷缩成了一团,身子在不停地发颤,黑曜石般的瞳孔缩小了许多,挂在眼中细细地颤抖,面色也变得更加苍白,与身上的衣袍难分伯仲。“巫术、蛊虫、秘法……我必须得学,我什么都得学,我不是我自己,我可以是任何人,但我唯独不是我自己……
  “我要光复前朝、我要光复金乌图腾的荣光,这是我的使命,这是我的命!
  “天命不可违,天命不可违!!!”
  此处偏僻安静,却唯独能听见雁音癫狂的呓语,和风吹过树叶时沙沙的声响。
  又吵又静,又闹又宁。
  而后那个喃喃自语的人,像是终于承受不住这样的情绪了,他突然尖叫高吼一声,霎时蜷缩着抱紧了自己,一双眼睛变得通红,在颤抖之间挤出了几滴浑浊的泪水。
  极端痛苦的情绪被宣泄出来之后,他的神情终于没有那么癫狂了,只是神情仍旧悲戚。
  “我也想回家,我也想有自己的家,我也想过自己的人生,连这样也不行吗?”
  说完这一句,他再一次抬头看向了晏淮清,很固执、很执着地想要在后者的身上得到答案。“公子,连这样也不行吗?”
  晏淮清与李浔对视了一眼,最后还是往前走了半步,但面容上没有半分同情。

第179章 【柒拾伍】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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