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柳权贞3


  四散的人潮倏地停止流动,出神地抬首望着这惊鸿一幕。
  “是仙人,仙人下凡啦!”
  人群中有人惊呼。
  宵随意紧贴柳权贞胸口,他无暇窃听对方心跳,只因自己的太过剧烈。
  柳权贞气息温和,却不乏嗔怪,“你这傻孩子,就这么死了,谁来给我试术。”
  宵随意弯起嘴角,这一局,他赌赢了。
  ————
  碧天白日,闲云几朵。
  难得的好天气。
  青衣男子戴着斗笠,信步于街。
  后头跟着个黑衣少年,怀中叠着数件物品,几乎没了他的脸。
  他未戴斗笠,额角渗着细密汗珠,却紧抿双唇,走得稳稳当当。
  “胭脂水粉,金银首饰,小食糕点,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能买的都买了,不知她喜不喜欢。”
  柳权贞挽着袖子,状似苦恼地说着,面上神情却平平淡淡,与那语气截然相反。
  莫管是胭脂水粉还是金银首饰,都是入了这青莲城后临时起意买的,样式不是他挑的,种类也不是他定的。他只做了一件事,付钱。
  东西是谁选的呢,自是他身后出力之人。
  “阿意。”柳权贞唤了身后人一声,调转方向朝一家衣馆走去。
  阿意便是宵随意。
  说起那日,柳权贞带着他离开芳仪苑之后,在中州厮混了些日子,又在某个夜里回了玉琼山,说这师徒名分得走个流程。
  大半夜地,将掌门、师弟唤醒,硬是在无念殿举行了拜师仪式。
  掌门洪子虚捏着太阳穴,一脸困乏,对于这新收的弟子是甚模样,半点兴趣也无,只当是他这不安分的师弟又心血来潮,逮人回来玩儿。
  柳权贞的师弟名叫武道古,医术独步天下,却以热衷于打架闻名。性子不似洪子虚一般沉闷,极为自来熟。自打来了无念殿,便叽叽喳喳一刻不消停。
  先对宵随意说:“你可知你这师父有多久没回玉琼山了,他这无念殿都蒙了一寸厚的灰了。杯盏藏污纳垢,茶叶陈腐发霉,这茶泡出来叫我如何下口?你跟了他,不仅要当弟子,还得当爹当妈。”
  又说:“他先前不知收过多少弟子,个个如你一般,正儿八经地按规矩礼数收归门下。却个个虎头蛇尾,正统的玉琼山心法不教,教些旁门左道,吓得那些好苗子发誓此生再也不修道。你啊,自求多福。”
  宵随意一一叩拜而过,话也一字不落地听着。
  柳权贞种种过往,他都知晓,无需犹豫。
  记忆交错。
  上一世,他记得也是这样一个夜晚,万人酣眠,千灯皆灭,柳权贞将他交给洪子虚后便草草离去,连嘱托的词汇都没有。
  他拜洪子虚为师,鲜少见到无念殿的主人。无念殿似乎总是笼着风尘,庭院外的杂草枯荣交替,成了一道不变的景致。落花败叶亦满目皆是,经受着无人打理的时光,兀自腐烂,摧湮为尘埃。
  他偶尔能从洪子虚的嘴里听来些柳权贞的消息,说其又去哪里云游,又诛杀了哪些邪祟,好似快活得很。
  宵随意时常会念想这个一面之缘的救命恩人。思而不得见,便会去那人曾经住过的屋子转转,瞧他用过的桌椅茶盏,抚他铺陈的笔墨纸砚,舞他闲置的寥落干戈。
  如此三两次之后,每每从无念殿出来,都是弄得灰头土脸。无奈之下,只得担起清扫的差使,一得空便往无念殿钻。
  时光一长,这被玉琼山弟子们暗地里诟病为鬼舍的无念殿,竟然变得灵气飘飘起来。
  师兄弟们觉得宵随意是个愣头青,净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权贞师叔不知猴年马月能回来。
  谁想猴年马月来得挺快,未过多久柳权贞便领着个清俊少年回山了。
  尔后便是一通陈词滥调的拜师仪式。
  师叔带了弟子回山,宵随意自不好再以清扫的名义去叨扰,只偶尔去传个话,探探风。
  柳权贞很少出殿,多半时候是关在屋里研究他的自创术法。
  那清俊少年则不然,三不五时出来晃荡,见着掌门点头哈腰,见着其余同辈弟子便鼻孔看人,横得无边。
  师兄弟们也不计较,只把他当作笑话看。
  “若能撑过一月,我自愿罚扫半年茅厕。”诸如此类的断言数不胜数。
  宵随意那会儿觉得很稀奇,权贞师叔不似狠辣无情之人,当他的徒弟有这般难吗?
  哪知未及一月,那少年便涕泪交流,从无念殿中奔逃而出,咒骂柳权贞是个狗屁真人,教的都是些狗屁术法。
  宵随意震惊了,截住他喝道:“你怎可侮辱自己的师尊,此乃大不敬!”
  那少年一掌将他推开,唾沫横飞,“你算什么狗屁东西,管得了我,滚开!这狗屁玉琼山,此生再也不来!”
  他左一个狗屁又一个狗屁,骂得毫无顾忌。宵随意想同他理论,却被柳权贞拦下了。
  “随他去吧。”他如是说。
  清俊少年就这样哭哭啼啼地走了。
  柳权贞蹙眉坐在殿前槛石上,宵随意看着他,说着一些笨拙的安慰之词。
  青衣真人支着腮帮子,抬头盯着面前端立着的少年,眉头挤得更深,忽道:
  “我知这无念殿平日里是你在打扫,实在感激。可你不用隔三差五来此地晃荡,要赏钱直说便可,我不是吝啬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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