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前尘(二)
第五章 前尘(二)
宵随意自是不能直接言明心中情愫,只得胡乱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我观师弟平日里不大合群,忖着是有些怕生,所以时不时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可帮助他的。”
“对于清扫屋舍一事,乃是因为承了救命的恩情,无以为报,做些闲碎杂事罢了。”
知恩图报,柳权贞哪还有质疑的道理。
他索性道:“这样吧,我赠你一册《柳术》,乃是我以前研究的术法。相对地,以后这无念殿便交由你打理了。”
宵随意喜不自胜,做不成师叔的关门弟子,学个一招二式也是极好的。
柳权贞在书房东翻西找一阵,抽出了十来本《柳术》,每本装订不一,大小厚度亦不同。
这里宵随意曾经整理过,知道师叔曾著有《柳术》,出于尊敬,从未窥探过书中内容,只知封面上的字写得既难看又潦草,若不仔细辨认,大约也不知道是“柳术”二字。
虽字迹丑陋,却并不影响宵随意对柳权贞的敬慕,反倒觉得师叔个性洒脱,不拘小节。
柳权贞回来的几日,书房又乱了秩序。
他挑了一本递到宵随意手中,道:“这本最简单,都是极基础的东西。一般用血阵和咒语便能施展,没有灵力亦可修炼,你无事时耍着玩玩。”
那一日,宵随意寡淡的记忆里又多了一件珍藏之物。
几日之后,柳权贞又不见了,似乎偌大的玉琼山,没有值得他留恋之物。
一晃多年,宵随意已从稚嫩少年模样蜕变成可独当一面的青年修士。
青衣男子突然回来了,容颜未变,却挽着一个女人。
她叫谢灵灵,据说是魔族的圣女。
柳权贞对洪子虚说:“我要与灵灵结为道侣,劳烦师兄广发喜帖,昭告天下。”
洪子虚自然不肯,中州各派谈魔色变,两族间的仇怨嫌隙如海中沙砾。莫说要结为连理,便是和颜悦色地说上一句话,都是荒诞至极。
柳权贞与他争执不休,斥他迂腐,鄙夷中州各派井底之蛙,自恃优越。
说谢灵灵在魔族中信徒颇多,地位不言而喻。此事若成,便可以此为契机,和缓两族矛盾,虽不可言功在当代,却可说利在千秋。
洪子虚只是叹息摇头,“权贞啊权贞,你可知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凭一己之力妄图化解两族埋于根骨的积怨,有如蜉蝣撼树,只能徒增笑柄罢了。”
柳权贞冷笑不止,“师兄所思所感,终究是宥于仙门权贵。那些芸芸凡夫,哪在意魔不魔,人不人。人也会行那杀人放火、奸淫掳掠之事,魔亦能除暴安良,秉持世间正义。师兄是在这安逸的玉琼山呆得太久了,被这山间的雾气迷了眼,更迷了心!”
“放肆!”
洪子虚将柳权贞赶下了山。
武道古劝说未果,众弟子木然地看着闹剧。
宵随意追出山门,拦住柳权贞的去路。
“师叔,你就这么走了?”
柳权贞并未理睬他,略过青年,走得决绝。
宵随意张了张口,想要挽留,想要劝解,千言万语却不知该从何处开口。如此的木讷与笨拙。只能瞧着牵挂之人渐行渐远的身影,当个无能又可笑的旁观者。
此后数月,中州各地开始毫无预兆地兴起瘟疫。
患者上至八十老叟,下至襁褓婴儿,症状一致,先是咽喉肿胀,鼻塞不通,与那风寒的症状极为相似。然几日后,症状加剧,患者开始失明失聪,颅内疼痛不止。再过一两日,便是七窍流血,身亡矣。
各派紧急调派人手治理此事,然此病实为罕见,又因常人与患者之间见风便可感染,只得将尸身就地焚毁,感染源究竟为何?不得而知。
虽焚尸能解决燃眉之急,却扼不住疫病的根源。方收效几日,又死灰复燃。
众派一筹莫展,窥不得半丝线索。凡修医者,夜以继日翻阅书海典藏,只求能从先人的经验中寻得一点灵感。
皇天不负有心人,这一点灵感终是被人寻到了。此人便是玉琼山的武道古。
他命人在尸体焚毁前将其头颅切开,观其内核。骇人景象发生了,头颅中竟空空如也,脑髓不知去向。
“是降尸蛊,竟是降尸蛊。”
此论一出,众派骇然。
这降尸蛊,乃是两百年前人魔二族大战时,中州一炼蛊门派创制出的专门用来对付魔族的恶毒之术。
此术使魔族之众尸骸遍野,积骨如山,血水浸入黄土,掘地三尺依旧殷红。
此战,人族大获全胜。
然创制降尸蛊的宗门大能,在见到魔族尸山尸海后,竟双膝跪地,潸然泪下,道:“吾辈错矣。”便自戕而亡。
此后该宗门亦销声匿迹,降尸蛊术一并失传。
如今猝然现世,反扑中州人族。众派顿时冷汗岑岑,猜测着,莫不是魔族来复仇了?
第六章 前尘(三)
既已知疫祸之源,施治起来便有了方法。
然罪魁祸首是何人物,却是毫无头绪。
东捱西问,总算有了些眉目。
说最近市面上流行一种胭脂,价格公道,效果神奇,可让涂抹它的女子们呈现出最适合自己的色彩,购买者趋之若鹜。
各派搜罗了些尚未使用的胭脂盒,里头果然有降尸蛊蠢蠢欲动,蓄势待发。那降尸蛊细如蚁卵,又与胭脂同色,一般人只当它是胭脂的碎末,哪会想到是夺人性命的恶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