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她从小骄傲着长大,也并不想去怨恨一个素未谋面的女人。更有可能,薛氏就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却要承受着她汹涌得无法遏制的恨意。王含章有时替薛氏不公,有时又替自己委屈。两厢拉扯,难以自洽。
奶娘张氏见她日渐消沉,也心急如焚。
“说到底,都是过去的人了。而且男人都是这样,得不到的东西才会念念不忘,娘娘信不信,如果薛氏真成了陛下的人,陛下反倒把她抛到脑后去了。娘娘的当务之急,是先怀上一个自己的孩子,生下嫡子,娘娘地位稳了就什么都不怕了。”张氏一面拿帕子给她擦泪一面说,“娘娘还年轻,陛下也年轻。若是娘娘不在这时候把孩子生下来,日后陛下身边的人多了,娘娘难不成哪个都要伤心?孩子才是最要紧的,与其求男人的恩宠,不如有个孩子最稳妥。”
“而且男人嘛,最喜欢心疼女人,尤其是曾经属于自己的女人。他总会设想着她过得不好,然后自己去拯救她。”张氏是个见过世面的婆子,说起话来也有一番见解,“陛下如今是在拿自己当菩萨,想要救薛氏于水火呢。男人最喜欢的两件事,一是拉良家子下水、二是劝表子从良,娘娘想开了就别难过了。”
这些话王含章听得多了,渐渐也品出几分道理。
她个性坚韧,不是个只知道哭闹的女子,很快便收起自己那些旖旎的心思,一心想要生下一个孩子。如今她已经得偿所愿,有孕在身,齐桓也因为这个孩子的缘故对她多了些敬重,一切终于往好处发展了,她对自己的生活还算满意,没有料到的是,薛执柔竟然阴魂不散,从长安来到了益州。
这一天,她在齐桓的门外站了很久,到底没有走进去哭闹一场。
春庭日永这四个字看得太久,以至于每个字都显得逐渐陌生了起来。
不知道齐桓打算做什么,府邸上下的人都像是在瞒着她。王含章不用想都知道,齐桓是想要见薛氏一面。这样的事不能大张旗鼓,不光要瞒着外人,还要瞒着自己,王含章都替齐桓辛苦。
她坐在自己的院子里,给自己的孩子绣虎头鞋,奶娘张氏有些坐不住了:“娘娘真这么放心陛下?”
王含章的目光落在自己的绣线上:“不放心又如何?不叫陛下见这回,他始终是放不下的。见过了,反倒就好了。若他们当真两情相悦,我不做这个皇后又能如何?横竖这个孩子是陛下的孩子,他还能抛弃我们母子不成?”
短短一年的功夫,王含章已经长大了。张氏心里宽慰,又涌动起一丝酸楚:“娘娘受委屈了。”
王含章拍了拍张氏的手,笑道:“哪里的话,就像奶娘说的,一切想开了也就好了。”
*
执柔睁开眼时,颈后仍旧是一片酸痛。
晨间才出西跨院不久,她就被人从身后敲晕了过去。此刻只觉得如坠梦中,不知今夕何夕。
黄昏已过,暮色四合。余晖从半开的锦支窗外投落进来,照得满地金黄。
这房间里的陈设看得有些谙熟,待她意识渐渐回拢,才逐渐认出来,这房子分明是照着永福堂来建的。昔年她住在太皇太后身边时,就住在永福堂里。
窗边的细口瓶里插了两支水仙。
窗框上挂着竹帘,帘下一左一右地挂着两只铜铃,风一吹便轻轻灵灵地响。
楠木案几上摆着一只根雕,不似旧时在永福堂里摆的那个松鹤延年,那是前朝留下来的旧物。这一只根雕做成的是喜鹊登枝,意头也很好。
她缓缓坐直身子,望向那个站在窗边的人影。
那人听到动静徐徐转身,四目相对那一刻,齐桓浅浅笑了笑。
“上回你做的盐渍青梅,我已经吃完了,这次来想要再向你讨一些。”
齐桓没有自称朕,说话的语气刻意仿照着从前。
这话一说出口,就像是江河湖水都倒流了一般,猛然叫人回想起许多年前,他们二人在未央宫里生活的点点滴滴。
好像他们二人依旧年少情深,未曾隔了万水千山、家仇国恨。
第61章
只可惜时移世异, 沧海桑田。
执柔看着他走上前来,齐桓的脸渐渐和记忆中的样子重叠。
其实在执柔心中,哪怕想起齐桓, 常常想到的也是他十岁出头时的样子,那时他比她还要矮上一些, 穿着太子的衮服,人前故意板着脸显得老气横秋的, 到了人后就开始扮鬼脸开玩笑,时常喜欢逗她高兴。
他也曾是她枯燥生活中的一剂调味, 哪怕没有男女之情, 执柔也曾感激他给予她的些许欢乐。
只可惜, 人不可能永远那么无忧无虑下去。
齐桓变了,她也变了。
他的真心掺杂了利用, 她的感情亦带上了防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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