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卧在屏塌上的执柔呼吸急促,指尖抓握着身下的布料,书本啪地掉在地上。
  有人在梦境之外叫她的名字,声音温柔低沉:“薛执柔。”
  “薛执柔。”
  执柔猛地睁开眼,一霎间,天光乍破。
  齐楹披散着头发,只穿着中衣。他半跪在她身侧,一只手堪堪落在她额上。
  执柔的脸上全是冷汗。她似是溺水,又似是死里逃生。
  “陛下。”她泣了一声。
  这声音太无助,以至于齐楹忘了收回自己的手,一滴灼热的泪滚落在他掌上,齐楹抬起手,松松握成了拳。
  执柔缓缓撑着自己的身子坐起来,泪痕未干,她用手背抹了一下,目光落在地上。
  这时才发现齐楹甚至没有来得及穿靴。他赤着脚踩在地衣上,乌黑的头发披在肩上,衣服也穿得松散,脸色虽仍不大好,看上去比方才舒缓了些。
  “做梦了?”他问。
  “嗯。”执柔坐直了身子,轻轻拽了拽齐楹的袖子:“陛下要坐下么?”
  她定然是还没完全醒来,因为齐楹顺着她的力道坐下之后,这一张小小的屏塌上便只能挤下他们两人。
  两人贴在一起,几乎是动弹不得。
  齐楹递了方帕子给她。还带着他身上依稀的味道。
  执柔谢过,接了过来。
  这是她从未展露在人前的脆弱。
  她原也以为自己对这些并不在意。
  朦胧的睡意慢慢散去,她渐渐又觉得有些羞怯。
  她用齐楹的帕子擦去眼角的泪,齐楹微微背过身,指着自己眉骨下的丝绦,对着执柔莞尔:“这丝带松了,能否劳动皇后替朕重新系上。”
  执柔迟疑着解开他后脑的系带,齐楹便抬起手将丝带扶正,好让她的手臂能更放松些。
  这个行为像是安抚,也像是一次袒露。
  执柔猜不出他是怎么想的,或许是他不想让她觉得赧然,所以亦将自己的一部分袒露给她。
  这个解释执柔觉得合理,却又害怕是自己太自作多情。
  第14章
  “对不起。”她才醒来,声音还在发颤。只是这男人语气温和,叫人渐渐安定下来。
  “朕早就醒了,该早点叫你的。”这话不知是不是安慰,齐楹抬起手,拨开她黏在额头上的发丝。
  他的手指柔和温热,温言絮语间,好似能抚慰灵魂深处的褶皱。
  执柔面颊微热,不由得咬住下唇:“臣妾替陛下更衣。”
  齐楹莞尔:“不用了,你去床上睡吧。”
  他在屏风后重新换过衣服,这一身天子衮服穿在他身上,齐楹又变成了那个疏离淡漠的天子。执柔望向他的背影,只一瞬间便觉得隔绝开一整个天堑。
  走至椒房殿门口,却玉正巧带着人回来,素馨花的幽微香气缓缓飘来,齐楹足下微微一顿。
  似是怔忪了一下,元享小声唤他:“陛下。”
  “走吧。”齐楹回神,平静道。
  执柔在原地坐了好久才发觉,自己手中仍攥着齐楹的那一方帕子。
  上面残存着一丝降真香的气息,染在她指尖,经久不散。执柔把帕子重新折好,收进了博古架上,这种东西怕是没必要再还回去了。
  却玉对着她福了福:“扶风园早就不种素馨了,花房倒是还有两株,说若是娘娘喜欢,晚膳前便为娘娘送来。”
  执柔的视线仍停留在齐楹方才站过的地方。
  一刻钟前,他便是这般赤着脚站在这。
  屏风外面,冰鉴中的冰已经化了大半,细密的水珠粘在铜盆外侧,汇聚在一起,宛若小溪一般滴落在地衣上,宛若淋淋的泪。
  *
  承明宫里聚了很多大臣。
  大司马薛伯彦的长子薛则简午后险些遇刺。
  是在长安南十四街上,一家酒肆的门口,马车刚走出一箭之地,便被射成了筛子。
  车帘掀起,死的人只有左中郎将家的公子,以及一位肖似薛则简的小厮。
  大司马盛怒之下,仍下令腰斩了两名郎中令。
  他高坐明堂,手掌生杀,待齐楹走进来时,才终于站起身对着他草草行礼:“陛下。”
  齐楹颔首:“朕骤然听闻变故,亦心有戚戚。”
  “若不是早有风声传出,犬子只怕难逃一死。”薛伯彦将一本折子掷在地上,盛怒道:“这群执金吾简直是一群吃软饭的怂包,陛下许他们厚禄,却不能为君分忧。臣已下令今日当值的执金吾皆受重辟,刑死无咎。”
  齐楹没说话,在首位上跽坐下来。
  见他不语,薛伯彦也渐渐冷静下来,他喊了声来人:“吩咐下去,动静轻点,别真打死了。”
  来传令的中谒者露出如丧考妣的神情:“回大司马的话,方才已经打死了三个。”
  薛伯彦啧了一声,说了句短命鬼,而后挥手:“叫他们停手,都抬回去养伤吧。每人再停三个月俸禄。”
  三条人命灰飞烟灭,薛伯彦犹不解气,却也不想再落个乖戾不仁的名头。
  他重新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看向齐楹:“听说陛下欲选妃?”
  薛伯彦漫不经心地将自己的袍袖整理好:“是臣这侄女伺候得不够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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