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51
侍卫让开了一条路,执柔走上丹墀。
九重汉白玉石阶高耸巍峨, 愈往上走,便觉得风声贯耳,衣冠猎猎。
正殿门口站着一个人,剑眉英目,腰间佩着一把短刀。
大裕的人臣大都随着时节穿戴,春青、夏朱、秋白、冬黑。此人亦穿着一水儿的玄色官服,一节告缘领袖的中衣从领口露出来。
是方懿和。
上回见他时,他还是镣铐加身,如今看样子已经重新回了廷尉司。
从他的官服上看,约么是已经擢升为廷尉,位列公卿了。
“娘娘。”他对着执柔拱手。
猜得出执柔的来意,他的面容冷峻刚正:“臣不能让娘娘进去。”
齐楹坐在桌前,面前掀开了三四本奏折。
“从川陕的空饷,再到京城里面的四家当铺,你若觉得朕说得哪里不尽详实,朕可以叫人一一报给你听。”齐楹语气平淡,手指轻轻在桌上敲了敲。
“你凭什么说这些事是我做的?”薛则朴显然是带了三分怒气来的,“说到底,还不是你忌惮着我们薛家……”
齐楹反倒笑了:“朕也并没有张冠李戴到你头上。”
“王望春的罪,他自己背着就足够了。”他如是道。
王望春此人,是薛则朴的一名心腹,平日里备受薛则朴的倚重。
“你凭什么杀他!”薛则朴的手猛地落在自己的佩刀上,刀锋出鞘的声音分外刺耳。
“你不过是趁我父亲不在,若不然,此等雕虫小技也敢在我眼前卖弄?”
三五个侍卫将他围住,又记挂着他是薛二爷,不敢真的伤了他。
这几个御前的侍卫根本奈何不了自幼从武的薛则朴,他挥刀砍翻两人,剑锋直指齐楹:“整日里对着你俯首称臣的日子,我也当真是过够了!”
承明宫的门骤然被人推开。
门外是围得水泄不通的卫士。
薛则朴冷笑一声:“齐楹,你竟然以为这区区几人,便能挡住我不成?”
他将手中的剑挽起一朵剑花,对着齐楹一路杀了过去。
离着齐楹只剩下七八步,侍卫们的刀法愈发精湛,拦得薛则朴再难前进半分,他索性举起长剑向齐楹的方向掷了出去。
剑锋刺入皮肉的声音震耳欲聋,薛则朴的表情从愤恨转换成了震惊,一句话脱口而出:“执柔姐姐……”
两三滴猩红的血溅在齐楹的脸上,紧跟着便是一个柔软的身躯跌进了他怀里。
血色从齐楹脸上褪了个干净,他不敢碰她,厉声道:“太医!”
薛则朴人已经傻在了原地,他眼睁睁地看着鲜艳的红花绽开在执柔雪青色的妆缎大袖衫上。她痛得皱眉,却对着他轻轻摇头。
薛则朴倒退一步,竟在一瞬间如梦初醒。
他今日得知王望春被抓进诏狱里的事,一时气急,不顾旁人的阻拦,提剑入宫想要和齐楹一番理论。此刻才骤然觉得自己太过冲动冒险,若这一剑当真刺在了齐楹的身上,不论齐楹是生是死,殿前弑君的罪名只怕是逃不掉了。
想起父亲几次三番的叮嘱,薛则朴只觉得如芒在背,手脚都软了。
承明宫里见了血,方懿和带着人冲进殿中,将薛则朴捆住了手脚,押解了下去。
齐楹的手摸到了温热的液体,他的手微微发颤,声音却仍分外温和:“执柔,同朕说句话。”
怀中的人吸了吸气,声音有了几分勉强:“陛下。”
游丝一样的声音,好似一片雾似的悬在半空上。
她柔软的身子渐渐冷下来,越发轻飘飘的像一片云了。
齐楹握着她的手,继续同她说话:“还记得自己是怎么来的长安么?”
怀里的人似在思考:“从江陵,坐船来的。”
声音更低了两分,齐楹捏了捏她的掌心不让她睡:“上回你给朕吃的那个盐渍青梅很是开胃,你是怎么做的,能不能说给朕听听?”
“是取青梅三钱,桂花一钱……”声音渐渐低了,看不见她的表情,齐楹的心重重地沉下去,“再然后呢,还有什么?”
“再加川贝母,山楂。”怀里人低低地喘了声,“臣妾好冷。”
乱云堆雪,触之即化。
这句话说得齐楹五内俱焚:“太医!太医死哪去了?”
这是从未有过的疾言厉色。
徐平提着药箱赶来了,地衣上沾了血,险些把他绊倒。
匆匆给齐楹行了个礼,他便扑上去给执柔搭脉,执柔被挪去了偏殿,齐楹听着一旁脚步声来来往往,唇角缓缓抿平。
*
尚存来承明宫见齐楹时,他尚且没有更换掉身上的血衣。
那女人的血在他衣服上冷下来,这滋味实在不好受。
“依臣看,娘娘挡下的这一剑,并不是为陛下挡的。”尚存没看出齐楹的心不在焉,“按照咱们原本定好的,但凡是薛则朴的剑伤了陛下一丝一毫,咱们都能以此来治他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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