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脆弱


  “我缓缓……”
  承端心疼地从背后拥住他,奚砚身体冰凉,像是方才的触碰也沾染了谢墨的温度一般,不似活人。
  “缓缓,就没事了。”一颗颗泪水落在雪地里,砸出一个又一个坑洞,他无意识地收拢着十指,将冰凉的雪块攥进掌心,硬逼着自己冷静,“没事了,我没事了。”
  摄政王府里上下早有准备,碍着奚砚不见尸体不办丧仪的命令,连哭泣都是压抑的,如今摄政王棺木归京,刹那间王府里的哭声震天动地,上京城又落了一场雪,整个城池都像是在给谢墨披麻戴孝。
  奚砚由承端侍奉着换上孝服,按照大雍律例,他要在灵堂守着,直到下葬为止。
  他迟钝地来到灵堂,才发现原来扶棺护送回来的人是晏时悟。
  晏时悟的确如谢墨信中所说,高了也沧桑了,但眼睛远远比在上京城时明亮,整个人透着一股精神劲儿,但再大的精神也被噩耗压垮,他见到奚砚的时候几乎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末将有负所托,奚大人……”
  他要跪,奚砚准确无误地扶住了他,没让他跪到底。
  “与你无关。”
  奚砚走到灵位前,死死盯着上面的字,像是什么都不认得了一般,定定地看了好一会儿。
  晏时悟看他的样子实在害怕:“奚大人,王爷临终前说,让你即刻启程去滨州,别在上京城多留。”
  “我送他最后一程。”奚砚一撩衣袍,直直地跪了下去,纸钱被火舌舔舐,在灵堂前盘旋飞舞,他的面庞被火光映得半明半暗,晏时悟还想再劝,被奚砚止住了,“我送他最后一程。”
  晏时悟看上去还想说什么,但问询前来吊唁的人越来越多,他长叹了一口气,默默退到一边。
  谢墨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就连谢煜都亲自上门来吊唁了,满朝文武自然有一个算一个都会来,摄政王府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奚砚面无血色,大多都是承端和成蹊帮着迎来送往的。
  他就跪在那里,一声不吭,有人来劝他几句,他都好似封闭了五感,一句话都不说。
  来人无不扼腕叹息,连连叹气走了。
  这喧哗直到夜间才静了下来,摄政王府里通宵点灯,下人轮番来陪着奚砚守灵,晏时悟等了一天,终于得到了这一丝能跟他说话的机会。
  他小心翼翼凑上前去:“……奚大人。”
  奚砚依旧一动不动,盲目地往火盆里扔纸钱。
  “奚大人,末将整理了一下摄政王的遗物,有个东西,他交代说务必亲手交给你。”
  奚砚的神色终于有了松动,布满血丝的眼珠一转,投向他是一个询问的目光。
  晏时悟赶紧将贴身的东西拿出来,是一封薄薄的信,看那厚度,应该不超过两张纸。
  奚砚忽然笑了一声,那一声短促又轻蔑,晏时悟被吓出了一身白毛汗。
  “奚大人?”
  “他离家八个月,每次书信都是越来越多的。”奚砚伸手拿过,“临了了,就这几句话了?”
  晏时悟不敢说话,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奚砚动手拆开了信封,说是不超过两张纸都是抬举了,谢墨留给他的最后一封家书,居然只有一页纸。
  背后有些墨迹未干,像是被印上去的,奚砚先看了正面,寥寥数笔,却如同针一样彻底扎破了奚砚的心防。
  “我骗了你。”
  “从此山高水阔,天长路远,不必记得我。”
  奚砚猛地把这张纸攥紧掌心,泪珠倾盆而下,在寂静无声的灵堂里轰然决堤。
  他嚎啕大哭。
  骗子。
  谢墨,你就是个骗子。
  那书信背后未干的墨迹,分明是谢墨提笔写完后又反悔,洋洋洒洒在另一张纸上写满了“别离开我”。
  那些“别离开我”随着他的尸身踏入了黄泉。
  只有这一笔“不必记得我”,缠绕着奚砚,岁岁年年。
  【作者有话说】
  每当到这个时候啊,求生欲就会疯狂上线,HE!HE!HE!HE!HE!(跪.jpg
  我忘设定发表时间了我恨!
  第76章 脆弱
  奚砚病倒了。
  丧仪结束的那一日,上京城迎来了新年,但因着摄政王薨逝,上京城千里素缟,这个新年并没有什么氛围,下葬那一日,漫天纸钱扬到了谢氏皇陵,奚砚站在最前面,看着地宫大门轰隆隆地闭上,关上的那一刻,大地都在震颤。
  一股刺骨寒意将他包裹,他转身的那一刻眼前一黑、脚下一软,在众目睽睽之下重重跌倒在了雪地里。
  昏迷之后就是高烧,反反复复地烧,奚砚突如其来却又意料之中的重病甚至惊到了谢煜,勒令太医院上下全力以赴,务必将人从鬼门关前抢回来。
  “还没退吗?”
  承端进来的时候,殷杏潭正蹲在摄政王府的灶台前,用力地扇着灶火。他在摄政王府待了好几天,已经能清楚分辨承端和成蹊的脚步声,甚至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来了。
  承端眼眶红红的,不知道躲哪里刚哭过一场:“没有。”
  殷杏潭蹙眉转过来:“谢煜不是给过解药,解药喂他吃了吗?”
  承端依旧摇头,殷杏潭脾气蹭就上来了。
  “他意气用事,你们也一起跟着犯蠢吗?他这本来就是心病引发的病症,身体亏空厉害,解药不吃那是真的在等死,灌也要给他灌……”

第76章 脆弱

-/-

上一章 下一章

更多好书

和宿敌成亲以后最新完结章节

正文卷

和宿敌成亲以后最新完结